柳下醉屏住气，颤着手指打开邮箱中跳动的那个小图标。
当看见“OFFER”五个大字母的时候，她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就像被抽空了一般，软绵绵地扑在了电脑上。
“老天有眼啊……吓死我了。”
然而，很快她老师就发现了不对劲：“等一下……这是什么OFFER？”
她刚泄下去那口气又猛地提起来，全都灌输到大脑去供养那双眼睛。
“尊敬的___柳下醉__女士，您好！恭喜您已经通过聚星娱乐公司的__前台__一职面试，请于下周一到聚星大厦入职。”
很好。
脑海中浮现出明某人恶作剧成功后恶劣的笑容，柳下醉腾地从座位上飞起来，冲到了门对面愤怒但轻柔地敲了两下门。
门许久才从里面缓缓打开一条缝，昏暗的灯光扫亮那一角的刹那，柳下醉呼吸一停。
明危楼看上去刚运动完，穿着一条吊带和短裤，吊带微透，在光线下动荡时皮影戏一般演绎着女人完美的腰线。短裤下是一双恨天高的腿。
往上，纤长的指节抓着毛巾揩了揩颈部沁出的汗，女人的神情微有不悦：“怎么了？”
“也没什么。”柳下醉找回了呼吸，尽量让语气听上去平淡：“我看到offer了，就想来问问你是不是搞错了？我面的是艺人不是前台。”
然后，她看见明危楼缓缓露出了那在她大脑中预演过的，恶劣的笑容。
呵呵！
“哦。”明危楼休闲地偏偏头松着筋骨，轻飘飘地：“暂时不打算签新的艺人。”
柳下醉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她：“你明明知道我要面的是艺人的！你故意的！”
明危楼也微微扬起下颌，直视她，一字一句：“对，我就是知道你是认真的，也就是在耍你。”
柳下醉被气疯了。
她到底哪里惹到这个人了！？
她跺了跺脚，半天哀怨地说：“你这次真的把我气到了。”
明危楼伸手，却绕过她睫毛上将垂不垂的露珠，转而将自己汗湿的银色长卷发扎成高马尾。
“当然，我不强迫你。”昏暗的灯光下，女人缓缓拉进两张侧颜的距离，直到影子被拉成接吻的样子，唇边的空气能一寸寸扫到对方的肌肤，她凉凉地道：“爱、来、不、来。”
明危楼一摔门，柳下醉立刻把憋出来的眼泪缩了回去，也气冲冲地转过了身。
士可杀，不可辱！
但很快，她又以右脚为固定脚，圆规似的转了个圈回来了。
叩了叩明危楼的门，再出口时语气欢快：“那说定了哦~明总，咱们下周一见哦！需要带咖啡买小蛋糕，也可以尽情吩咐我哦，QAQ。”
不过当晚就扑进床里，把枕头女友的怀抱哭湿了。
-
聚星娱乐大厦，前台。
两个前台面面相觑。
前台小姐姐看着她，挠了挠头：“你当时面的，是这个吗？”
“怎么不是？”柳下醉把手里的笔筒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勉强道：“我志向很小的好不好，只要养活自己就行。”
“哦。”前台姐姐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觉得我当时的提议不错。”
柳下醉心里更苦了，手里硬生生把一根圆珠笔的笔芯拆出来掰断。
她真正爱的那个对她可残忍了。
前台姐姐看着她那个苦命的样，心中也多少猜出来了七八分。
她推来一盘糖：“呐，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既然成了同事就好好相处吧。”
“谢谢啊。”
柳下醉心不在焉含了口糖，终于感觉好点了。
前台这活，虽然忙，也无聊。有了一颗糖的交情，两个人的距离也拉进了些。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挨在一起说话了。
柳下醉知道了她叫陈雾，陈雾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念了两遍：“你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娱乐圈这种复姓可是个大卖点啊。”
柳下醉呵呵笑了两声：“谢谢啊，但姐妹创业未半，先成了前台，你家总裁看不上我。”
“谁说一定要靠总裁啊？”陈雾用手指隔空圈了圈门口那块地：“我跟你说，聚星娱乐可是韩娱内娱都搞的，国内龙头啊，来这儿抓人的行内人数不胜数。你长那么漂亮，当前台真可惜了。”
“我漂亮吗？”柳下醉把脸转过去，让人审批。
毕竟明危楼连番多次的拒绝后，让她都有些不自信了。
陈雾五官像被酸了似的，夸张地皱成一团，举起大拇指：“那可是太漂亮了，数一数二。”
柳下醉终于被逗乐了，搡了陈雾一把。
这小墙头草，上周可还在损她连做前台都没资格呢。
两人玩笑间，忽地来人了。陈雾瞬间正襟危坐，摆出了往日的高冷架子，摇头晃脑的：“你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进来的人穿着朴素，身上挎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被陈雾吸引注意力后，眼珠转了过来。
却忽地被柳下醉牢牢吸住。
“哦，有的有的。”那人一边盯着柳下醉，一边把手里的文件给陈雾看了眼：“我是恋综的负责人，是来找明总聊艺人合作业务的。”
陈雾扫了眼：“这可不行，咱们公司艺人都不接恋综的。”
“我没事的。”那人连忙摆了摆手，扶了扶眼睛，转向柳下醉：“不是艺人也可以的，前台也是……可以的。”
陈雾眼神往她俩身上对了下，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了。
柳下醉明显也是。
她将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下颌，思索了两秒：“恋综？就是在电视上跟人假恋爱啊？”
“您想真恋爱的话，也是可以的……”
导演再次习惯性扶了扶眼睛，闪电般掏出合同递到柳下醉面前，毕恭毕敬：“还有，那个，咱们这个售后一条龙服务。不仅恋综的时候会出综艺，后续还会给胜出的情侣定制商业LED大屏，还会拍电影，还会拍剧。”
柳下醉抬抬手打住，笑着摇摇头：“我嘛，就想知道，恋综拍摄期间能有多气人……哦不，是多有影响力。”
“我懂。”导演说：“咱们这档恋综不仅线上跟三家视频平台都有合作，线下找的也都是大热景点。而且咱们中韩合播，甚至安排在SZTV夜间档，保管三折叠怎么切都切不掉，气死真嫂子！”
妙极了。柳下醉当即伸手向陈雾要笔。
陈雾却没动。
柳下醉干脆找了刚才断了的圆珠笔芯，陈雾的声音却滞涩地响起：“那个，醉醉，我忘跟你说了，虽然前台可以找机会，但是尽量不要在这里谈业务，不然就会……”
“你们在干什么？”
柳下醉手上一哆嗦，一抬头对上了明危楼寒气逼人的眼睛。
恋综导演却眼疾手快挡在她面前，扶了下眼镜，向她伸出手：“明总好，本来是来谈一下韩国那边的渠道合作问题，但是正好前台小姐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就多聊了会。”
明危楼对她伸来的手视而不见，神情冷静得可怕，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柳下醉。
柳下醉早就对这眼神免疫了，非常闲适地合上了合同，一丢手甩掉了折断的圆珠笔芯，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油墨，微一耸肩：“如你所见。”
恋综导演却嗅出气氛的不对劲了，一时挠头不止，悻悻收回了手。
明危楼走到柳下醉面前，不知哪里灌进来的风吹动她绵长的发丝，吹到柳下醉脸上，她垂着眼逼视对方：“恋综？”
柳下醉后退了一步，看向别处：“我好像并不是明总的艺人吧，明总有什么权利过问？”
话音未落，她的手却忽地被裹住。
……
她能感觉得出来，明危楼非常生气。
但她还是选择了轻柔的，十指相扣的模式，兀自地锁住她跟着自己向电梯间走去。
熬过漫长的电梯，她被生拉硬拽着进了熟悉的办公室，明危楼迅速将门反锁，拉上百叶窗。
她转过身，将柳下醉摁在墙上。
她这才看清，柳下醉脸上哪有半分慌张。
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上，只有挑衅和胜利的喜悦。
柳下醉保持着投降的姿势，手指却折成了最诱人的弧度，让投降也成了一种美丽的压制。
一切的一切，柳下醉都乔装得刚刚好。
刚刚好是让她生气，又拿她没办法的程度。
先撤回视线的是明危楼。
她拾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拍在了柳下醉的身上：“签了它。”
柳下醉手忙脚乱接住，倒过来正过去看了半天，“哇”了声，夸张地说：“明总要签我当艺人诶！真是感谢您大恩大德啦。”
那天说过的话，好像全都变成了回旋箭，毫不留情地扎在她后背上。
“可是，我没有笔诶。”
明危楼冷着脸，把整个笔筒都塞到她手上。
柳下醉用膝盖抵着文件，慢条斯理地签了字，随后捏着文件悬空欣赏了半天自己练的艺术签名。半晌，才心满意足地递还给明危楼。
明危楼接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面上，还是得稳住冷漠无情的人设，板着脸：“恋综不是什么好项目，不然我也不会让旗下艺人都不许参加，之后也会像今天一样。”
柳下醉盯着她，手指在梨涡上一下又一下地击打，若有所思的模样。
明危楼略觉脊背发汗，将脸色冷到零下：“没事了，你走吧。”
“好像还走不了诶。”柳下醉眨巴了下眼：“刚刚的恋综，我已经签字了欸。我没记错的话，你得帮我全程保驾护航，拍完恋综、以及后续所有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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