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火焰。
无边无际的火焰，舔舐着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发出贪婪的咆哮。浓烟滚滚，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灌满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
警报器尖锐的嘶鸣被爆炸的巨响彻底淹没，世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和令人窒息的灼热。
视野在剧烈晃动，碎片如雨般坠落。冬月夕凪感觉自己被狠狠推了一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外飞去。
在失重的瞬间，他回头，看到了队长。
那张总是严肃冷静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和烟灰，平时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他半个身体被坍塌的金属结构死死压住，鲜血正从嘴角汩汩涌出，染红了雪白的衬衫领口。然而，他的手臂却异常稳定，如同最坚固的钢铁支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冬月夕凪猛地托举、推出了那片即将被烈焰彻底吞噬的地狱！
“Nagi！”队长的嘶吼穿透了爆炸的余音，那双因剧痛和失血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近乎疯狂地锁定着他，里面燃烧着一种冬月夕凪永生难忘的决绝与托付，“活下去！带着……大家的份……你是……最后的希望了！别回头！活下去——！！”
“轰隆——！！！”
更加剧烈的爆炸声浪如同巨锤，狠狠砸在冬月夕凪的耳膜和心脏上！汹涌的气浪和火焰瞬间吞噬了队长的身影，只留下那双在火光中灼灼燃烧、充满无尽嘱托的眼睛……
然后，在意识沉入更深的黑暗前，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双眼睛。
一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蓝色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它隐藏在浓烟与混乱的阴影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愉悦的嘲讽，静静地注视着这场毁灭。
那双眼睛……是属于谁？是档案照片里那张模糊的侧脸？还是此刻倒映在扭曲玻璃碎片中，属于他自己的、同样天空蓝的瞳仁？
“唔……！” 冬月夕凪猛地从被褥中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挣脱束缚。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大口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肺叶火辣辣地疼。窗外，本丸的黎明尚未完全到来，只有熹微的晨光勉强勾勒出纸门的轮廓。寂静中，他急促的喘息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显得格外刺耳。
又是这个梦。
那个终结了他过往一切的夜晚，如同跗骨之蛆，总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将他拖回那片火海与绝望。爆炸的巨响仿佛还在耳蜗深处回荡，每一次都让他控制不住地全身僵硬，指尖冰凉，胃部痉挛。
他捂住耳朵，深深埋下头，试图将那令人崩溃的幻听驱逐出去。许久，直到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身体的颤抖也慢慢止歇，他才疲惫地抬起头。镜片后的蓝色眼眸里，残留着惊悸的余波和浓得化不开的倦怠。
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噩梦的灰烬和彻夜未眠的沉重。
17.
当冬月夕凪拖着疲惫的身体，顶着比昨日更深的青黑色眼圈出现在回廊时，本丸的晨间交响乐已经奏响。短刀们依旧活力四射，但今天的“乐园”似乎转移到了靠近池塘的回廊。
五虎退的小老虎们正试图用爪子捞水里的锦鲤，惹得鱼儿惊慌逃窜；今剑则挂在岩融宽厚的肩膀上，兴奋地指挥着“巨人”去够树梢上挂着的一个纸鸢；秋田和前田正蹲在廊下，小心翼翼地给之前被颜料“洗礼”的地板做最后的修复工作。
“大将。”药研藤四郎如同精准的钟表，再次准时出现在天守阁门口。他敏锐的目光在冬月夕凪脸上停留了一瞬，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浓重的阴影让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手中的文件递上，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今天的当番表。另外，演练场需要补充一批新的竹刀，需要您批一下采购申请。”
“嗯，辛苦了，药研。”冬月夕凪接过文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他敏锐地注意到药研身后还跟着一位——莺丸。这位平安时代的老刀付丧神，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和服，姿态闲适地捧着一个精致的茶盘，上面放着两个冒着袅袅热气的茶碗。
“早上好，主上。”莺丸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和从容的笑意，“今早的茶泡得刚刚好，感觉很适合在晨光中安静地品一杯，就自作主张带过来了。药研君也一起？”
药研推了推眼镜：“我还有内番巡视，多谢莺丸殿好意。”他朝冬月夕凪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快步离开，走向那片依旧喧闹的短刀区域。他需要去确认博多那可怜的算盘是否抢救成功。
莺丸则自顾自地在回廊边坐下，将茶盘放在两人中间。“大包平还在睡，真是难得的清净呢。”他仿佛只是随口闲聊，将其中一碗茶轻轻推到冬月夕凪面前。碧绿的茶汤清澈见底，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光是闻着，就让人紧绷的神经舒缓了几分。
冬月夕凪道了声谢，在莺丸对面坐下。他端起茶碗，温热的瓷壁熨帖着冰凉的手指。他小口啜饮着，清冽微苦的茶汤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奇异的平静。莺丸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茶，目光悠远地望着庭院里在晨光中舒展的枫叶，仿佛真的只是来分享一杯好茶。这份恰到好处的安静和陪伴，像一层无形的屏障，暂时隔开了冬月夕凪心中残留的惊悸。
就在冬月夕凪紧绷的神经在茶香中稍稍放松时——
“啪嚓——！！！”
一声极其突兀、响亮的瓷器碎裂声猛地从厨房方向炸开！那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刺穿了清晨相对宁静的氛围！
冬月夕凪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茶碗剧烈一晃，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烫红了他手背的皮肤，但他却仿佛毫无知觉。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紧缩，脸色在瞬间褪得惨白如纸。
刚刚经历过一场噩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胸腔！噩梦里的爆炸声与现实中的碎裂声在耳畔重叠、轰鸣，将他瞬间拖回了那片火海！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衣料抓破。呼吸再次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压抑的颤音。
“哎呀呀，真是抱歉啊！”一个带着夸张懊恼、却难掩一丝恶作剧得逞般兴奋的声音响起。只见鹤丸国永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穿着一身耀眼的白衣，手里还拎着一个破了一半的、原本应该是装味噌酱的陶罐盖子，脚边是碎裂的陶片和溅开的深色酱料。他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金色的眼瞳却闪闪发亮地扫向回廊这边，“本想给大家一个‘惊喜’的晨间开胃小菜，没想到手滑了一下，把烛台切刚开封的味噌酱罐子打翻啦！真是吓到了吧？嘿嘿！”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冬月夕凪瞬间失血的脸和僵硬的姿态，语气里的“吓到了”似乎意有所指。
几乎是同时，回廊附近所有的声音都停滞了那么一瞬。
正在追逐锦鲤的小老虎们停下了动作，茫然地竖起耳朵。
挂在岩融身上的今剑停止了指挥，好奇地看向厨房。
正在修复地板的秋田和前田抬起头。
就连远处正在给马梳毛的小狐丸（他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马厩旁，银白的长发在晨光中如同流泻的月光，手里还拿着巨大的马梳），也停下了动作，那双锐利的红色眼瞳隔着庭院，精准地投向了冬月夕凪所在的方向。
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惊呼，没有询问，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对鹤丸的恶作剧进行“谴责”。
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的寂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烛台切光忠从厨房里探出头，他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僵坐不动的冬月夕凪，眉头紧锁，狠狠瞪了鹤丸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责备。但他开口时，声音却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鹤先生，请小心些。清理碎片很麻烦的。” 他没有指责鹤丸吓到了谁，只是就事论事地提到了“麻烦”。
压切长谷部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回廊另一端，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正要找冬月夕凪签字。此刻，他脚步顿在原地，握着文件的手指收紧了，指节泛白。他那双总是燃烧着忠诚火焰的眼眸，此刻沉静得可怕，深深地看了冬月夕凪一眼，里面翻涌着担忧和一种强烈的、想要做些什么却无法行动的焦灼。最终，他只是抿紧了唇，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守护的雕像。
莺丸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茶壶，动作舒缓而稳定地，再次为冬月夕凪面前那只泼洒了大半的茶碗，缓缓注入了新的、温热的茶水。氤氲的热气和重新弥漫开的茶香，像一只温柔的手，试图抚平那无声的震颤。
鹤丸国永挠了挠他那头蓬松的白发，脸上的夸张懊恼收敛了些，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耸耸肩，蹲下身，开始慢悠悠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仿佛刚才那场“惊吓”真的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意外。
冬月夕凪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膝盖上颤抖的手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投注过来的目光——担忧的、克制的、沉默的。没有探究，没有询问，只有一种无声的包容和小心翼翼的守护。
他们知道。他们一定都知道了些什么。
关于他对巨大声响那无法掩饰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剧烈反应。但他们选择装作不知道，用最笨拙也最温柔的方式，维护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秘密。
那令人窒息的僵硬感，在莺丸重新注入的茶香和周围刻意维持的、带着点不自然的“日常”氛围中，终于一点点褪去。冬月夕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紧握膝盖的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他端起那碗新注满的茶，手依旧有些微颤，但比刚才稳定了许多。温热的液体再次滑过喉咙，这一次，带着一种苦涩的回甘。
“谢谢，莺丸。”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莺丸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端起自己的茶碗：“茶要趁热喝才好。”
18.
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广间外的缘侧上。冬月夕凪坐在那里，膝上摊着一本时之政府下发的历史文献资料，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噩梦的阴影和清晨的惊吓带来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黏在一起。
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冬月夕凪抬起头，看到小狐丸正站在他面前。这位传说中稻荷明神使者化身的付丧神，身形异常高大，银白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流淌着光泽。他手里拿着那把巨大的马梳，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干草和阳光的气息。
“主上，”小狐丸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今日为那匹烈马梳理毛发时，发现它鬃毛打结得厉害，颇费了一番功夫。”他微微倾身，那双红色的兽瞳专注地看着冬月夕凪，“看主上似乎有些倦怠？若不介意，可否让在下为您梳理一下头发？整理仪容，或许能提振精神。”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仿佛为审神者梳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内番工作。
冬月夕凪有些意外，但并未拒绝。他点点头：“麻烦你了，小狐丸。”
小狐丸在他身后坐下，动作轻柔地取下他的眼镜放在一旁。巨大的马梳显然不适合梳理人发，小狐丸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宽齿的、似乎是檀木制成的梳子。
冬月夕凪的头发不算长，来到本丸后的这几个月里他因为前期的各种事务，他很少有空打理自己的发型，如今已经长到可以用发带简单扎起一个小辫。
梳齿温柔地没入发间，从头顶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向下梳理。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每一次梳齿划过头皮，都带来一种酥麻的舒适感，仿佛将积累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梳开、抚平。小狐丸的动作很专注，也很安静，只有梳子划过发丝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宁静而催眠。
冬月夕凪闭着眼，感受着那舒缓的节奏。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清晨残留的惊悸和噩梦带来的冰冷，在这稳定而温暖的梳理下，似乎真的被一点点驱散了。他几乎能感觉到困意如温暖的潮水般温柔地包裹上来。
“主上的发质很好呢，”小狐丸低沉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如同耳语，“像上好的丝缎。好好养护的话，会更有光泽。”
冬月夕凪含糊地应了一声，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
小狐丸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着那稳定而温柔的梳理。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梳发的声音如同最安神的白噪音。冬月夕凪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意识沉入了无梦的黑暗。他睡着了，头微微歪向一侧，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小狐丸停下了动作，红色的眼瞳看着审神者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脆弱感的侧脸。他轻轻地将梳子放在一旁，没有惊醒对方。然后，他极其小心地、用一种近乎对待易碎珍宝的力道，动作轻柔地帮冬月夕凪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些。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像一尊沉默而忠诚的守护神，静静地坐在冬月夕凪身后的阴影里，银白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红色的眼眸警惕而温和地扫视着四周，将这片小小的缘侧隔绝成一个宁静安全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冬月夕凪才从深沉无梦的睡眠中悠悠转醒。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回笼，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了一件薄薄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羽织（似乎是歌仙兼定路过时留下的）。他坐起身，感觉精神好了许多，那种沉重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
他下意识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把檀木梳子静静地放在他身边的地板上。不远处，小狐丸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池塘边，似乎在和五虎退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几根草茎在逗弄小老虎。仿佛刚才那场温柔的守护，只是一场温暖的幻觉。
冬月夕凪拿起那把梳子，温润的木料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他望向池塘的方向，小狐丸恰好也转过头，红色的眼眸与他视线相接。小狐丸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随即又转回头去，继续逗弄着那只抱着他靴子啃咬的小白虎。
冬月夕凪握紧了手中的梳子，又看了看身上盖着的羽织。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缓缓淌过心间，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傍晚时分，药研藤四郎再次敲响了天守阁的门。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青瓷小碗。
“大将，”药研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他将托盘放在冬月夕凪的案头，“厨房炖了点安神的药膳汤，烛台切说味道改良过了，不会太苦。这个时节喝一点，对身体好。”他没有提噩梦，没有提清晨的惊吓，也没有提午后缘侧的安睡。仿佛这真的只是一碗普通的、应季的养生汤。
冬月夕凪看着那碗汤里沉沉浮浮的枸杞和红枣，又看向药研那双沉静的紫色眼眸。那里面没有探究，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无需言说的关切。
“谢谢你，药研。”冬月夕凪端起碗，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来，“也替我谢谢烛台切。”
药研推了推眼镜，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是。”
他安静地退了出去，留下冬月夕凪独自一人。冬月夕凪慢慢喝着那碗带着淡淡药香却并不苦涩的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红色，本丸里传来刀剑们结束内番后的谈笑声、短刀们追逐打闹的嬉笑声、还有隐约的，似乎是鹤丸又在试图“惊吓”谁却被反制的夸张叫嚷声。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清香和食物的香气拂面而来。他看到加州清光正拉着大和守安定，似乎在研究新的指甲花色；歌仙兼定坐在枫树下，对着落日吟诵着什么；烛台切光忠和压切长谷部站在厨房门口，似乎在争论晚餐的菜式；小狐丸高大的身影正帮五虎退将玩累了的小老虎一只只抱回部屋；莺丸则坐在廊下，慢悠悠地喝着茶，看着大包平在庭院里和和泉守兼定比划着什么……
喧嚣，温暖，充满了真实的烟火气。
冬月夕凪的目光掠过每一张鲜活的面孔，最后停留在池塘平静的水面上。夕阳的倒影在水中拉长、晃动。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睛在波光中一闪而过。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水面上只有他自己模糊的倒影，和那双同样属于天空蓝、却映照着温暖暮色的眼眸。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药膳汤，将最后一点饮尽。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晚餐时间到了，他得下楼去。
融入那片喧嚣的、真实的温暖中去。
感觉时间跨度会不会太大，角色会不会ooc啊……但是后面有些剧情实在想写，但又不想放过和刀剑们温馨日常……暂且这么写吧，虽然看起来有点赶了哈哈哈。这么久差点忘了自己是综漫同人了。
还有两个oc 会露个面，想想怎么写才好。今天尽量再更新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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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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