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响,陈序已手脚麻利地将时临摊开的书本一股脑塞进书包,拉着他的衣摆就往外冲。
时临对着傅瑾砚仓促地点了下头:“学长,我们先走了。”
傅瑾砚没有阻拦,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指尖这些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下了课,周围不少人在谈论他们。
“他们认识?”
“我靠傅瑾砚也会上课?”
“真养眼啊,哧溜......”
*
教学楼外,秋日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
陈序拉着时临冲出教学楼,回头看了眼。
身后是熙熙攘攘刚下课的同学,没有傅瑾砚的身影。
他松口气,压低声音:“时临!他是不是想用钱让你......让你那个?你千万别答应啊,他肯定没安好心!”
陈序脑子里顿时出现以前听说过的有关傅瑾砚的传闻,许多人说他下手没轻没重,只顾着自己尽兴,很快就腻了换下一个。
唯一的优点也就是出手大方了。
时临摇摇头:“他让我给他补课,一节课10000。”
陈序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错愕地挠了挠脑袋。
“他补哪门子课啊。”
“说家里有创业任务。”
陈序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往后瞅几眼,声音压得更低:“你可能不知道,傅瑾砚是家里最爱玩的,从不参与家里生意。什么创业任务,纯扯淡!”
他边说边朝时临挤眉弄眼,满脸“你懂的”,“他骗你呢”等含义。
时临适时做出一副犹豫思索的表情。片刻后,轻叹口气:“放心吧。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有什么用,傅瑾砚没有啊!”
陈序更不放心了。
他知道时临家境不好,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在做兼职,经常在图书馆熬夜到很晚,连吃饭都勉强对付过去。
这种情况下,傅瑾砚那10000块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这是个火坑啊!
眼看着时临就要往火坑里跳,陈序心一横,也顾不得许多了,想着反正周围嘈杂,自己声音又小,便一股脑地将知道的倒了出来。
“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傅瑾砚他……他这里有点问题!”陈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之前去的那个舞会,他是常客,被他盯上的人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反正你离他远点就对了。”
时临沉默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与此同时,学生会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哐一下被推开,傅瑾砚走进来,无视了几个工位上正偷偷打量他的学生会助理,径直坐到卫淅对面,姿态闲适,双腿交叠。
卫淅从一堆文件中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示意几个助理暂时出去。
待办公室门轻轻合上,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卫淅语带调侃:“稀客啊,傅少爷。这么早被我叫来,没起床气?”
傅瑾砚没跟他寒暄,看了眼腕上手表,开门见山:“昨晚舞会上那个时临,是你介绍去的吧。”
卫淅眉梢微挑,放下手中的笔,反问:“怎么,不满意吗,我看他各方面条件很符合你的要求。”
“看不出,你这么热心。”
卫淅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我只是觉得很有趣。”
卫淅只是想看看,那样干净又倔强,拼命想靠着读书改变命运的人,如果突然被扔进那种声色犬马的环境里,会是怎样的反应。
是苦苦挣扎维持那点可怜的自尊,还是会在现实面前认命沉沦......
卫淅咧开笑容,光是想象一下那种无能为力却不得不拼命的样子,就觉得这无聊的日子,也有了点值得期待的乐趣。
卫淅什么都没说,傅瑾砚却读懂了他的意思,对此毫不意外,嗤笑一声:“你还是这么恶趣味,卫淅。”
卫淅无所谓地耸耸肩,靠回椅背:“每天困在这方寸之地,处理这些鸡毛蒜皮,总得自己找点乐子看看。哪像傅少你,天高海阔,随便哪里都能找到乐子。”
傅瑾砚不置可否,脑海中浮现课堂上时临那强自镇定却耳根红透的样子:“呵,确实是个挺有意思的玩意儿。身体敏感得不得了,稍微一碰就抖,表情隐忍又勾人,玩起来肯定很带劲。”
卫淅笑笑没接话,将办公桌边的几张文件往前推。
文件是时临的个人档案。
包括基本的个人信息,如身高、年龄、体检结果等。
再翻一页,则是他的家庭背景。
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时安婷,时临的妹妹,在燕大上大一,成绩优异,与时临一样每年必拿国家奖学金。
时临本人则是在ACM程序设计、机器人等国家级竞赛中屡获大奖,一家子的学霸。
时军,时临的父亲,已于一年前车祸去世。
庄婉音,时临的母亲,一家知名川菜餐厅的服务生,一个月工资6300,勉强够一家子生活开销。
在京市,是再平平无奇不过的一家子。
是任他傅瑾砚揉扁搓圆的一家子。
见傅瑾砚看得认真,目光着重在体检报告上停顿了片刻,卫淅挑眉:“如何,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傅瑾砚没有直接回答,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嘴角微扬,面向卫淅:“这么积极,只是想看乐子?”
卫淅明白这点东西,傅瑾砚想查都能查到,自己不过是卖个顺手人情。
他摊摊手,笑容不变:“你可别小看他,据我观察,时临性子倔得很,不好摆弄,和你之前那些逆来顺受的人可不一样。”
傅瑾砚随手扔回文件:“背景差成那样,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等我玩腻了,自然就丢了。一个玩意儿而已,难道还要我负责?”
*
接下来一周,傅瑾砚一直没有出现,偶尔在手机上约补课,全部被时临婉拒了。
时临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接下来的互联网创业大赛项目中。
他几乎是长在了图书馆,从清晨开馆到深夜闭馆,没课的时候就一直待着,偶尔连饭都忘了吃。
晚上的图书馆依旧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味。
时临坐在灯光相对昏暗的小角落,指尖飞速地敲击键盘,电脑屏幕投射的光映照在他脸上,显得轮廓更加分明好看。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
直到眼眶干涩发酸,他停下闭眼休息了会,拿过旁边早就凉透的咖啡又灌了一口。
距离正式提交项目只剩不到半个月,他必须再尽可能完善项目。
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不断有消息进来。
大赛报名的这几天,有不少人加他联系方式想要一起组队参赛。
这个比赛的含金量极高,拿到全国奖项有机会获得顶尖企业的注资,将计划书变为现实。
即便不考虑创业,这份荣誉也足以让他的简历在毕业时脱颖而出。
手机屏幕在一旁时不时亮起,提示有新的消息。
大赛报名期间,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加他联系方式,希望与他组队参赛。但时临通通拒绝了。
他对这个项目的节奏和内容有自己的规划,核心内容都已经由他独立完成,没有加人的必要。
团队成员中只加了陈序。
陈序表示不好意思白占名额,正在寝室里肝PPT。
直到将最新优化后的代码整合进计划书,并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时临才终于允许自己放松下来,靠向椅背长舒了一口气。
精神一旦松懈,一直被忽略的身体不适便凸显出来。
胃部传来一阵灼烧感般的隐痛。
他最近几天吃饭都是随便扒拉几口应付了事,把咖啡当水喝,看来是老毛病又犯了。
只要这段时间不吃辣,不吃刺激性食物,再吃点药就好了。
时临不甚在意地按揉了两下,便拿过手机查看堆积的消息。
大多是新的好友申请和一些同学私聊询问比赛合作的信息。
他指尖快速滑动,目光在一个备注名字上顿住——傅瑾砚学长。
头像旁边显示着一个红色的未读消息标志。
消息是晚上九点多时候发来的。
【傅瑾砚学长:学弟,明天有空吗?中午请你吃饭,下午补课?】
看着就像真是来学东西的一样。
时临轻轻嗤笑一声,回复。
【时临:学长,这几天有些忙,比赛结束后我约你。】
消息刚发送成功,手机立刻震动了一下,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新的通知。
【傅瑾砚学长:[转账10000]】
还没上课,钱就先到账了。
没等时临再回复,旁边突然响起个温软的声音。
时临抬起头,是个捧着一次性纸杯的女生。
她看起来有些腼腆,见时临看过来,一只手不太自在地将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脸颊微红。
“同学。”女孩甜甜一笑,将手中冒着热气的纸杯又往前递了递,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到周围学习的同学:“我看你刚才好像不太舒服,一直按着胃,就......就去帮你接了杯热水。”
因为刻意压低声音,她不得不靠时临更近些。
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拂面而来,驱散了时临周围的咖啡的苦味。
时临身体肌肉绷紧,他不习惯与人有过近的接触,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但女孩眼眸中是清澈的纯粹善意和关心,时临心底的戒备悄悄褪去些。
时临伸手接过那杯水,指尖避免碰到对方。
温热的水温从手指传递,时临面部表情柔和了些许,轻声道谢:“谢谢。”
女生见他接受,立刻绽放了个如释重负的甜甜笑容,连忙摆摆手:“不客气,你注意休息呀。”
说完,脚步轻快回去不远处自己的座位,笑滋滋地继续埋头继学习了。
时临眉眼舒展了些,他吹开热气,抿了一小口,温热的水落到胃里,驱散了许多熬夜的疲惫。
图书馆中的键盘敲击声和书本翻动的沙沙声构成一片白噪音,时临从连日的紧绷和压力中缓解片刻。
他想,或许这才是校园该有的模样,简单,干净,充满善意。
真好。
他在心底无声地喟叹。
然而这短暂的好心情在下一刻便消失。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傅瑾砚分享了一个地理位置。
【傅瑾砚学长:[川川滋味菜馆(正宗川菜)]】
【傅瑾砚学长:听说这里的菜不错,明天中午十一点半,我去接你】
时临眉眼瞬间冰冷,握着纸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温热的水溅了几滴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是他母亲庄婉音工作的餐厅。
傅瑾砚表面上那层温和有礼的伪装已经被他连日来的推拒消耗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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