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露手持着简略的战报调动，在长长回廊中行走，她要去通讯室传递简讯。
昨天的会议后，一切运转就如同上了加速齿轮。
最开始是学会搜集的报告，游荡的猎人们在泰格加森林中发现了独眼巨怪的尸体，他们的探测仪检测到了不寻常的能量，有人将情况汇报给最近的狩猎协会。
协会每月的例行上报，也汇总到监管资源的学会方。
因为近似神力的痕迹，受到学会的重视，之后便是派遣了调研人员前往，他们沿着留下的信息追查，觉得痕迹拥有者应当去往了更北方。
之后托洛克接手调查项目，要求和战争部合作，担忧军队后方出现了敌国力量。痕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帝国的北逊克雅区域，托洛克当即要求将最近的十二军团和武器调集过去。
艾西露不得不加班帮忙拟定调动计划和核对表格。
杜夫上校则坐在一旁大发牢骚。
“托洛克纯粹就是在越权！”杜夫的咖啡杯砸到桌子上。
因为紧急会议时，托洛克似乎已经先行与将军们商量完，直接下达了调令。
召集他们不过是发布托洛克的行动计划，当然这计划并未与十二军团的指挥官商量过。
杜夫在下席倒是一声未吭，咬着牙点头赔笑。
“明明是协作方，现在他倒像全权指挥官了。”杜夫大声数落着。
艾西露也要翻白眼了，她从昨晚起就忙到昏天黑地，她要准备大大小小表格，清单，核对，签字……
若不是杜夫保持着长官的优良作息，艾西露估计整晚都要陪在这里等着杜夫签字盖章。
今天起了个大早，她还要赶紧把调令简讯传达到行进的军队。
更可悲的是，通讯室的员工似乎因为宿醉还没来上班，她得亲自去操作传讯机。
杜夫似乎愁眉苦脸思索良久，终于一拍脑袋，“你去给托洛克传个信。”
他脸上已经露出沾沾自喜，“咳咳，就说按照内部管理十六条，涉及权力转移的事项应该优先向上一级写申请书，而且要在两日内对审批部报备盖章。”
“好的，上午我会优先去请见托洛克。”艾西露知道，他无非就是不爽托洛克的直接夺权。
艾西露离开办公室时，还能听到杜夫的冷笑，“得请霍克部长管好他们的印章了。”
艾西露连连哈欠，脚步打飘，终于推开了传讯室的铁门。
室内铺满了一面墙的褐色机械，亮着无数荧黄的圆形小灯，位于正中的通讯机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铁皮柜子，粗壮的黑色线缆沿着墙角排布，延伸到屋顶以外，屋顶有装好的天线装置，将信息发射出去。
按照说明，她把操纵杆和接线头依次调整好，按钮绿色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中间的平台部分很多铜制圆按钮，印着卡特迈字母，她把简讯上的字一个一个按着字母输入。
据说还要经过数个中转站，信息才会被远在前线的收信端接收，再由传信官送至军营。
如果这种粗笨装置能够简化些，进入民间社会，应该会有不少用处。
可惜只有战争部才能消耗如此力量用来通信。
艾西露在一旁等待机器咔哒咔哒完成运转时，翻阅着手中一会顺便送去档案室的文件，传讯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进门的是抱着文件的矮个女人，乌黑秀发扎着条发带。
艾西露看到她时，昏昏欲睡的神经被搅动绷起，最近的事她确实需要找莉克丝再聊聊。
“早啊，贝丽尔。”艾西露腾出一只手，打了个友好招呼。
随即她做举杯的姿势，“咖啡。下班有空去咖啡厅吗？”
贝丽尔的幽黑眼珠转动，随即冲艾西露狡黠地眨眼，“下班见。”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艾西露也在不断连轴转，搞定着托洛克和杜夫的交接材料。
杜夫上校准时下班时，她还在将所有文件分类归档，留在桌上的一沓，等待杜夫第二天来签字确认。
办公室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艾西露瘫坐在椅子上，她确实没有精力应对额外的工作了。
调查涅槃之鸟已经被她搁置，她得马上起身去和贝丽尔会面，这些事最好交给莉克丝去处理吧，她觉得最好还是聘请个私家侦探来调查。
艾西露走出总府邸大门时，就看到了一旁街角的诗人角咖啡厅。
作为第一区为数不多的休闲场所，这里的常客大多是总府邸的职员。
消费自然也符合第一区的奢华。
艾西露自然也选择了菜单上最便宜的那款，毕竟她的存款最近被挥霍不少。
她坐在角落的小桌，端起小杯尝了一口，和她最近的生活味道差不多。
推门铃叮咚响起时，出现在门口的是她熟悉的身影。
贝丽尔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她熟练地坐到艾西露对面，向柜台招呼了句，“阿芙佳朵。”
艾西露忍不住又打个哈欠，她揉揉眼睛，“抱歉，要应付两位‘指挥官’，托洛克那家伙，连个错字都要全部重写……”
贝丽尔用勺子舀着刚端上的咖啡，将顶层的冰淇淋送进口中，“托洛克的活，就好好干吧，他最近很受元帅支持。”
背靠着元帅……艾西露耸肩，她当然是知道的，元帅格罗夫纳·卡斯泰拉尼，她的顶头上司，战争部的最高执掌者。
在联合王国时代，格罗夫纳还只是普通上将。帝国成立后，顶层军官几经更迭，最后由中立派的格罗夫纳执掌大权。
“有传言说他们都出身于北特尔玛城。”贝丽尔解释道。
艾西露注意到托洛克的长相更偏向维列格人，生活在东部林区的高大人种，日常是与烈酒和伐木为伴。
元帅的姓氏似乎也来自那些寒冷区域，只不过她从未把他们当做同乡联系。
艾西露觉得是时候该请教下前辈们，自己在和哪些势力打交道。
她可不想在战争部一脚趟进浑水，连站队都走错队伍。
艾西露心虚地张望，店里人不多，似乎没有谁关注她们所在的角落，她还是小心压低声音，“其实我不太清楚战争部里面势力怎么构成，你那边知道些什么吗？”
贝丽尔倒是大大方方为艾西露讲解：“战争部的高官除了自王国战争前就追随元帅的忠实者，大部分都是商会派资助的成员。
学会内部因为伊万德之死，人心涣散。那时候托洛克主导的激进学会派还只是小部分，只不过他们随着开发武器，在战争部的名声日益高涨。”
“嗯，托洛克一派是后起之秀？”
“上次的贪腐案整顿，不少盘踞高位的商会派军官都被清理。元帅似乎有意维持战争部内的派系平衡，不打算让任何派系占领多数。
激进学会派就是在整顿之后，填补了不少位置。”
艾西露在脑中整理着情报，战争部内部果然是角逐的战场，那她这一方的胜算又有多少？
“像莉克丝那边……”艾西露改口换了措辞，“我们的同伴都有谁？”
“抱歉，这个大概……涉及到保密。”
贝丽尔无奈摇头，冰淇淋已经融化，她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混合物，白与褐交汇出复杂纹路。
她随即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不过其他部分我可以讲讲……伊万德带领的原学会派，几近丧失势力。莉克丝这几年一直在努力，拉拢平民出身的中层，或是新加入的选调生，勉强在战争部重新扎下了自己的势力。”
艾西露自己，应该也是如此被看中。
“我们算是停战派，在战争部支持者可是少到可怜。”贝丽尔说完也自嘲般笑笑。
艾西露心中暗想，是啊，我们是脆弱的少数派。
“你呢？你为什么加入停战派？”艾西露忍不住好奇。
“我？”贝丽尔有点吃惊，随即眼珠转动，手撑住下巴思考片刻。
她嘴角弯成月牙，“其实我没什么宏大理想，可能是因为……个人魅力吧。”
她想起在安全屋时，立在画前的孤单背影。
如何在父亲离去的动乱中力挽狂澜？手握的牌零星数张，却以决绝的意志，许下诺言。
“我需要见见莉克丝。”艾西露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我尽量帮你联系。”贝丽尔语气犹豫，“学会最近有点忙。”
她们离开咖啡厅互相告别时，贝丽尔嘱咐道。
“最快一个星期吧，如果有安排，咖啡。”她最后调皮地举起手，做了个喝咖啡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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