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嵌着宝石黄金酒壶，漂浮在十几米的高空。
此刻没有任何连接，正稳稳落向祭司等待托举的右手。
“众生皆可得拯救。”沙哑稳重的女音在圣殿般的剧场内部回响，祭司已经接过了神赐下的酒。
她身下，伸长的手臂犹如乞食幼鸟脖颈，向着高处的大鸟寻求宝贵食物。
祭司右手放下，紧握的正是救赎与奇迹的酒壶，此刻她左手却多了一把短刀。
艾西露瞬间从迷离中抽离，她瞪大眼睛，没错……和证物祭祀刀一模一样……
刀尖此刻再度扎下，向着它的祭品而去。
艾西露视线追随着刀，对即将到来的血腥内心翻涌出尖叫。
祭司的刀扎在自己右臂，沿着肌肉向下游走，直至手腕。
身边围观之人已经发出惊叹的叫声。
祭司却不为所动，只是以平缓的音调继续颂唱：“每至此仪，吾必代圣主赐予尔等神圣之血，圣主庇护，治愈吾等残痛，此身献祭之后，亦将完美无瑕。”
血正沿着画下的竖线，缓缓滴入敞开的壶口，她将自己的部分生命也注入其中。
艾西露几乎要捂住嘴，每次赐血都要有这种血腥仪式？如果祭司每次都这样代行，手臂一定留下众多伤痕，可是这位祭司光滑白皙的臂部只有刚刚划出的血线。
是神治愈她……不不，可能是每次换了不同人，只要戴上面具就好了……毕竟报纸上经常揭露这种装神弄鬼的地下教团。
她摇摇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耳边的颂唱让她灵魂都动摇，身边渐渐涌起狂热的跟唱声。
而舞台中，乞食之鸟纷纷挤上，渴求酒壶之中被注入的灵药。
“追随我等洁白圣主。”祭司倾倒酒壶，伴随她的温柔劝诫。
“赞颂吾主。”每个被斟满酒杯的酒杯之下，都是一声虔诚回应。
喝，喝下！
头发枯槁，半边脸留着烫伤痕迹的中年人，露出牙缝中的空洞，捧起酒杯，面带欣慰，瞳孔中反射黄金酒壶的光辉。
喉咙发出漏风般艰难呼吸的老人，一边咳嗽着，一边仰头灌下。
面色惨白，手指浸满蓝色染料的女人，眼中几乎涌出泪花，颤抖双手将酒杯凑近嘴唇。
喉头滚动，赤红色液体顺着杯身进入众人胃中。
他们眼中，无不闪烁着从痛苦中解放的感动。
此等场景，令艾西露觉得，这便是真正的拯救，不论何人，在此刻，皆属于此位神的庇护之下。
已经倒空酒壶的祭司，对众人允诺，“洁白圣主将降临梦中，之后便是尔等救赎的重生。”
饮下酒之人，齐齐跪下，口中只剩下颂扬感激的词语。
花豹教士捧着酒壶，走下高台，跪下的信众退至两旁，为神的指引人留出道路。
直到白色祭袍背影消失在艾西露对面的拱门内，神殿的灯才突然亮起。
此刻摄人心魄的圣洁歌谣也停止了，这场盛大的神迹演出才行至尾声。
艾西露如梦初醒，身边有人已经跪下，感动泣泪，呼唤着圣主名号。
刚刚明明只是像一场空中落下酒壶的表演，饮酒之人也未展示任何奇迹，为何他们从心灵中感觉到神的降临？
也许是音乐和氛围，令她将自己彻底融入集体中，产生一些无意识集体幻觉？
刚刚的酒壶，如果有机关能够吊下来……她试图找到解释，在天花板附近搜寻着可能的证据。
空荡的天花板仅有吊灯和浮雕装饰，看不出有任何机关的痕迹，她眼角捕捉到一抹幻觉般的黑色。
她再定睛看去，那里是高高的装饰玻璃窗，虽没有外界光芒透进，玻璃的色彩仍被室内光辉照到闪亮。
碎片拼汇而成的巨大眼睛形状，回应着她的凝视。
就像是神的注视，她浑身打了个冷颤。
艾西露沿着旋转阶梯走回地面时，脑海中还是浮现刚刚看到的场景。
只是她一再回忆着，那抹黑色，是不是一只跳走的黑猫？
然而小狗却冲出来把她从恍惚中拉走。
“怎么样？怎么样？”克拉丽莎几乎是围着艾西露打转，眼中冒出的兴奋就像艾西露代替她去见了最崇拜的偶像。
艾西露揉揉额头，努力组织着语言，刚刚的一切过于超体验。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出，自己冥冥之中感应到那位邪神的存在，她可不想真的变成一位异教徒。
最终，她只是描述了祭司的仪式，关于她的感受和猜测，隐藏在了自己心中。
“嗯嗯……”克拉丽莎不知从哪里掏出小本认真记着，“看来的确是‘花豹教士’……和我搜集的差不多……‘毒蛇’、‘白马’、‘鬣狗’……”
她一边叨念着奇怪名称，一边继续往后写着。
“所以这对你们的‘大鱼’有帮助吗？”艾西露看她认真的样子，也忍不住发问。
克拉丽莎合上小本，满意点点头，“他们的核心团体‘十二人众’，确实现身在仪式上了，果然‘花豹’就是负责传教仪式的角色，平时只有十二人众才能直面涅槃之鸟的邪神，继续沿着她追查下去，肯定有办法接触他们所谓的‘洁白圣主’。”
她开始摇头晃脑起来，仿佛已经手到擒来，虽然离抓到核心成员还有十万八千里般的距离。
“你是要给圣廷立大功了。”艾西露看着她模样，忍不住揶揄。
“哈哈，你知道圣廷允诺的报酬吗？哈哈哈，之后我要立刻把我的侦探社，搬到东三街去，接更有挑战的案件，还得把店铺好好装修下，要配上铜制鸢尾雕刻……需要招揽有品位的客人，最好前厅挂上泽佛大师的画……”克拉丽莎又在本子上，涂涂画画起来，沉浸到畅享的未来中去了。
“说到案件……”艾西露突然记起祭祀刀的问题，看来克拉丽莎手里有不少关于涅槃之鸟的信息，交给她追查也许会更对路，“我这里其实有个关于涅槃之鸟的案件，你有兴趣接吗？”
几乎是听到案件一词，克拉丽莎立刻转过头来，用她亮闪闪的眼睛瞪着艾西露。
“案件？侦探从不会拒绝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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