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不断有人急匆匆地跑向餐厅门口,还有一些胸口别着银色胸针的人也向这边赶来。
“学生会的人也来了啊,”何晏嘀嘀咕咕,突然双眸一亮,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我听我在学生会里堂弟说,他们会长快要回来了,好像是在军区里历练完了,终于能控制好信息素,最后一年回学校拿个毕业证。”
谢恙顿了一下。
学生会会长,也是他的后桌。记忆里那人总趴在桌上睡觉,黑发遮住眉眼,手臂上青筋突起,偶尔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也是他,在那场“迎新会”上救了自己。
“嘿!恙恙,发什么呆呢?”何晏把手伸到谢恙面前挥了挥。
谢恙回过神,收回思绪:“回去吧。”
回到教室后,谢恙刚走到自己位置旁边,察觉一旁投来锐利的视线。
他转头,发现是谢戈霄,正仰着头把书盖在脸上睡觉,搭在书上的手已经戴上抑制环了。
听到动静,他从书页掀起的一角扫来一眼,两秒后又闭上眼,没什么动作。
谢恙没多想,转身坐下。
下午的课结束后,他陪着何晏在餐厅吃完晚饭,一个人走向图书馆。
将前几天借的书放回去,他又拿了几本叫《信息素分化的起源》《关于Alpha信息素的研究与设想》《论信息素产生的先天与后天作用》的书,这些都是信息素研究领域的著名书籍。
许多在信息素研究领域颇有建树的顶尖学者都毕业于圣罗斯学院,因此在校图书馆里甚至能借阅到他们的学术手稿。
回寝室的路上,谢恙随手刷了刷论坛。
中午孟时乐告白引发的Alpha信息素乱动的事情已经有好几个帖子了,每个帖子下面都讨论了几百层楼。
谢恙从他们零散的言语中得知,孟时乐被学校记了处分,暂时劝退回家了,另一个当事人贺凌旸被口头批评了几句,这件事算揭过了。
虽然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本身与贺凌旸关系不大,但还是有很多人唏嘘着讨论他的家庭背景。
谢恙打开寝室门,发现客厅边上堆放了很多箱子,另一间卧室房门大开。
他向内看了一眼,里面干干净净并没有人居住,大概另一个室友在为搬回来做准备。
环视一圈,谢恙把自己放在各个角落的书都收了起来,放回自己的卧室。
照常洗漱一番,他摘下抑制环,拿着一袋A-01营养液打开了直播。
自从上次羚羊刷过礼物之后,他的账号涨了很多粉,进直播间的人比之前多了很多。
【嗨心心老婆,晚上好(叼玫瑰)】
【一边吃饭一边看美人,奖励自己再吃一碗】
【主播好牛,竟然还能坚持喝这个垃圾营养液】
谢恙喝完营养液,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疼,他喝了口水压下去。
在刚入学那段时间,谢恙经常被骗去关在空教室、储藏室、杂物间等等地方,有时候运气好会有不知情的学生把他放出来,运气差的话,一两天过去才会被发现。
时间长了以后他习惯随身携带学习资料和A-01营养液,被关进去就找一个角落坐下开始学习,被放出来也一脸平淡。
幕后的人大概觉得无趣,不再用这种方法折腾谢恙,但他却因此落下偶尔会胃疼的毛病。
谢恙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只能慢慢养、慢慢调理,在生活上一点也不能马虎。
他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钱,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耗着,身上疼得不行了就吃了止疼药睡一觉,硬捱过去。
谢恙拿出自己新借的书,开始细细研读。
他微低着头,台灯的光洒在他脸上,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弹幕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零星几条夸赞的评论。
就在这时,羚羊进入直播间,一言不发砸了几万星币的礼物。
贺凌旸今天没去酒吧,顺手点开直播软件完成自己的“每日视察”,在无数私信里看到了养心的消息。
看着“哥哥”两个字,贺凌旸联想到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顺手点进直播间,眼也不眨地投礼物。
他观察片刻谢恙的眉眼,直觉告诉他这股熟悉感不是错觉。
又随手送了几个礼物,在一阵五彩斑斓的特效里留下一句“下次语音说”就走了。
谢恙沉浸在书中,那些深奥的词汇和鞭辟入里的观点像活跃的音符一样流入他的脑中,等到再抬头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小时。
拿起手机,他看到了直播间羚羊置顶的那句话,先是和直播间的人说“再见”,关闭直播。
而后又点开和羚羊的私信界面。
按下语音键,谢恙声音平静:“感谢礼物,羚羊哥哥。”
他发完消息,随后关上手机,上床睡觉。
……
那天之后,羚羊在私信里回了条意味不明的“好”,又在晚上不定时地投礼物。
谢恙开始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往返于教室、图书馆、寝室三个地方,学习、查资料、开直播,生活作息十分规律。
他在图书馆有一个固定的、偏僻的角落,处于特招生常被“建议”去的地方。
开学考前一天,他在这个座位隔壁看到了一个伏趴着的身影,认出来是谢戈霄。
谢恙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坐下,翻开资料。
纸张的轻微响动似乎惊扰了邻座,那身影微动一下,又归于沉寂。
直到开学考结束,日子都过得异常平静。
圣罗斯惯例在考试后放三天假,巧合的是,谢家为谢戈霄举办的生日宴,就定在假期第一天。
考完试的教室里弥漫着轻松氛围,学生们兴奋讨论着假期计划,话题很快转向谢家的宴会,探究的目光在谢恙和谢戈霄之间来回逡巡。
谢恙收拾好用过的学习资料放进书包,准备拿到寝室去。
“恙恙,”何晏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家也收到邀请了。要不要我帮你……给他添点堵?”他狡黠地眨眨眼。
“不用,”谢恙掂了掂书包,语气平淡,“没必要。”他转身向外走,“你玩得开心。”
何晏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回到寝室,谢恙整理好换洗衣物和几袋A-01营养液。
离开前,他瞥了眼另一间卧室,里面的摆设和之前一样,放在客厅的箱子位置也没动。
关上门,谢恙在楼下的售货机里买了些Omega用品。
腺体贴、信息素阻隔喷雾等,他眼也不眨,全部选了最贵的买下。
直播间的礼物经过平台分成后到手的五万星币,在买完昂贵的omega用品后所剩无几。
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他走向校门口的公交车站。
刚拐出大门,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低着头站在公交车站里。
第二次看到同样的背影,他认出来是谢戈霄。
脚步停顿一瞬,谢恙径直走到车站的另一侧站停。
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扫来,他选择沉默。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谢恙望向远处,车站对面的大屏幕正滚动播放新闻:《劣等ao失踪事件近期频繁发生人数或已破百》,后面列出长长的失踪者名单。
他逐行扫过名单,发现大部分失踪人员的居住地都在下城区——一致公认的帝国贫民窟,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下城区的劣等ao人口基数大,失踪案年年都会发生,短时间内这么大规模的集中爆发却极不正常。
公交车缓缓进站,谢恙上车后,余光瞥见谢戈霄也跟着上来。
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他戴上耳机,点开专家讲座视频。
这辆公交车是通往下城区的末班车,路上只有两三个停靠站,全程约一个小时。
整辆车上只有三个人,公交车慢悠悠地行驶着,窗边的景象从灯红酒绿的繁华慢慢褪色成寂静的冷清,只剩下灰蒙蒙的建筑和零星的路灯。
到终点站后,谢恙注意到谢戈霄也跟了下来。
谢家小儿子还需要住在贫民窟吗,谢恙漫不经心地想,发现这句话也很适用于自己,面色平静地向狭小的巷子走去。
一百年前,帝国和联邦还没有分裂,统称为“瓦莱里亚”,后因上层领导人巨大的分歧,经过“十年内战”,联邦主动脱离改行“民主共和制”,将权力分散给各个机构,机构之间相互独立并制衡;帝国延行“君主立宪制”,皇位世袭传承,议会是国家最高权力机关,成员大多是新旧贵族。
“十年内战”把下城区搅成一滩烂泥,现在它作为公认的贫民窟,治安混乱、生存环境糟糕,罪犯、妓女、混混等被世俗唾弃的人纷纷往里面钻,享受他们如鱼得水的生活。
谢恙穿出这条小巷,跨过几个横躺着不知死活的流浪汉,躲开数双涂着丹蔻招揽的手。
在迷宫般的街巷穿行许久,终于看到几栋略显破败但尚算规整的居民楼。
身后的脚步也一直跟到了这里,谢恙停下脚步转过头,只见谢戈霄不紧不慢地走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一声低沉的“抱歉”飘入耳中。
谢恙攥了下书包带,猜测这是为之前信息素压制导致他昏迷的事道歉。
他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二号楼门洞,这才转身走进隔壁的一号楼。
视线死角处,一辆低调的黑车静静停着,一双沉静的眼睛透过黑沉沉的车窗,静静注视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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