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新都啊！” 李审站在船头，双手撑着船桅探出上半身四处张望，这几天的水路宋景行不常出现都是李惊苼的门生在照顾他，还给他讲了不少新都的事。
俗话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俗话还说，“各花入各眼。” 门生作为垓下人对垓下一直抱有着最诚挚的热爱，因此他对李审描述新都时几乎把新都描绘成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大禹蒙尘的明珠，极大的抬高了李审对新都的印象。
但现实的新都大概只能占上失落和蒙尘这两个词。
李审惊叹的尾音还飘荡在船上，新都寒酸的样貌已经显现出了。
高耸的铜门，宏伟的坝群，宽阔的河道，以及贫穷的新都 …… 垓下人真的摆脱洪水开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只是这两年的事，治水就已经花光了垓下的人力物力，想也知道，这新都两字不过是滥竽充数。
新都是水上建城，整个垓下都是水上建城 —— 河水汇入新都后经由三道闸机分流成数条小河，沿着小河两岸，在新都为数不多的土地上紧挨着建起了成排绵延的房屋。
因为是依水而建，新都的房屋挑高极高，每两户间停着一艘小渔船。
军船太大，无法穿过闸机，进新都前还要再换成小船。
盛泊兴先过了舢板站在小船上转身扶宋景行，和鄢都的繁华不同，近在咫尺的新都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新都没有树，目之所及尽是灰白的青瓦砖房，河道两岸的人家似乎只靠船只往来 —— 新都连桥都很少。
“这么荒，不知道的以为我要去哪儿探险呢。” 垓下唯一比鄢都高的地方就是温度，盛泊兴早就穿不住冬装了，但孙千说盛泊兴大病初愈易染风寒，宋景行就还是让他穿了厚一点的外衣，垓下热水汽还重，盛泊兴耐不住把衣襟敞的很开。
周围都是垓下人，宋景行略带警告的踩了一下盛泊兴，然后抬手把盛泊兴的衣襟扯了回去。
“我发现你到了垓下就很爱踩我，热，我都出汗了。” 盛泊兴握住宋景行的手顺势把衣襟扯得更开，“这儿一直都这么热吗？”
“是你太过口不择言。” 宋景行还没站稳就被盛泊兴搂着进到船舱，垓下虽比鄢都暖和但春天没到也仍是乍暖还寒，“那等下我问问孙千，可以的话就给你换。”
“啧，干嘛要听他的？他说的不算，我说的算。”
……
即使搭了舢板军船和小船之间仍有一定的距离，而且船身还摇摇晃晃的，李审跟在宋景行身后，他是旱鸭子，在水上胆子比针尖还小，本来以为他老师能扶他一把 …… 他一直很独立，但没想到在他老师眼里他这么独立。
还是许将给李审搭了把手。许将其实是不同意跟着宋景行来垓下的，大禹已灭，王府化灰，在许将眼里盛泊兴侥幸捡了条命回来已是重活一次，根本就没必要再掺和什么国仇家恨，再当什么将军，打什么仗了。
…… 都怪宋景行这个狐狸精！
和狐狸精的蠢学生！李审刚在小船上落脚许将就收了手差点甩了他一个趔趄，“哎？不是。哎？”
“小心，小李公子可慢点。” 李惊苼笑眯眯的在背后托了李审一下，小李公子的称号很新鲜，李审诧异的去看李惊苼。
“小李公子就是宋相的学生吗？你和宋相是怎么遇见的啊？”
建立政权前垓下盛行的是帮派制，由同姓的大家族收拢势力较小的家族形成帮派，帮派与帮派之间划分地盘，抢夺资源，互相割据。政权建立后，由于帮派制太过根深蒂固，一直也没找到好的机会废除，就沿用下来，只是改了个有文化的名字叫门生。
垓下盛行收门生，在宁崇景手下谋官的人基本都有自己的门生，只有宋景行是个例外，宋景行从不收门生。
“我和老师是在逃难路上遇见的。” 李审向着船舱里张望，但宋景行的身影模模糊糊，小船上人多，李审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呼喊老师的名字。
李惊苼还是笑呵呵的，“是吗？” 他把手搭在李审的肩膀上，“宋相可是很少收学生的。”
……
没能装下的物资包括骕骦一块儿安排在了下一艘船上，盛泊兴非要挨着宋景行坐孙千只能隔了半张桌给盛泊兴把脉 …… 脉象活蹦乱跳的比孙千还要健康，“王爷的伤的确大好，但还是要……”
“听见了？大好。” 盛泊兴打算孙千得意的收回手，说着就要把外袍脱下来。
“等下还要面见梁王，等回我府上再换吧，你还没去过我的相府。” 宋景行实在不敢拿宁崇景压盛泊兴，他像逗小孩一样把相府搬出来。
盛泊兴很想说，就新都这样能有点少钱给你建相府 …… 但是他的鞋确实脏了，“行。” 盛泊兴混不吝的笑起来，“那就等我好好看看。”
新都很穷，而且破旧，但这个充满**的地方的苦难并不该由盛泊兴这个鄢都人负责，旁人的不幸，不是盛泊兴不能幸福下去的理由，但在不幸的人眼里，幸福之人却生来便背负了幸福的罪恶。
垓下地势偏低，且夏不热，冬不冷，洪水肆虐前垓下也算是大禹的粮仓，但盛产的粮食必须依赖土地，而现在的垓下最稀缺的资源就是土地，因此垓下根本不可能做到在赡养百姓，养护军队的同时大力发展经济，这是垓下不可避免的劣势。
宁崇景先是单独召见了宋景行。
宋景行当初说是最晚一个月回来，但他不仅严重超时而且一个半月内还从未传消息过来，再加上李惊苼天天在朝堂上的阴阳怪气，明讥暗讽。宋景行一个人进宫的时候，李惊苼是做好他会被降职的思想准备的。
但是没有，宋景行膝盖不好，镜宫内仍旧设有给宋景行准备的座椅。
“不用跪了。” 水上宫大概算是整个新都唯一讲究美学的地方，宫内外难得见了绿色种了绿植，宫殿整体采用类水的浅蓝色，镜宫作为主殿颜色要深些，地上铺的砖石是某种特殊的有水蚀痕迹的青砖，只隔着低低的五级台阶宁崇景坐在木质的雕了两条龙的龙椅上。
“谢陛下。” 大概是在花云月那儿跪习惯了，能坐在椅子上和皇帝说话宋景行很是感恩。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李惊苼他们参你的折子。” 宁崇景在鄢都做梁王的时候也有俊美之名，但垓下四年他却明显见老，看着要比宋景行大了一轮，“先说好，这次我装没看见，下次他们参你我就得降你的职了。”
执意出垓下找盛泊兴时宋景行和宁崇景大吵了一架，执意借兵时宋景行还是在和宁崇景吵架，但眼看着堆得高高的奏折，宋景行很难不感念，宋景行一直就觉得 —— 从前在鄢都时觉得，现在一样觉得，宁崇景其实不适合做皇帝，他身上有股子难得的侠士之气。
“谢陛下。” 宋景行起身，还是在宁崇景说 “不用跪” 的时候跪完了这一礼。
新都就有点类似低配版江南水乡？
我其实一直都不太会写权谋，主要原因就是我没有脑子，我是傻子。
宁崇景是个好皇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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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第 1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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