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思健医药董事会。
思健,M&K资本,领创资本,三方关于中药事业部的去留做表决。
思健医药自从两方资本入股后,直接对接项目的管理层有一大半都换了M&K的人。领创资本从一开始就放弃了管理,只资本入股,但重大决议的投票权又不容忽视。
经过几次磨合,思健原股东很清楚,遇到意见不合的时候,领创基本都会赞同M&K的管理方案。
对钟匀锡来说,思健从根本上,管理就是有问题的,不然也不会把一个几十年的老牌药企经营成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在思健的项目上,刚确定与M&K合作时,他不知道M&K派来的负责人是温楹,他对温楹没有太多感情,但是认可她的专业能力。
工作上的交集,他也没必要回避的那么彻底,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他还是把这个项目全权交给薛盟。
今天的会议,领创资本这边来的自然也是薛盟。
薛盟刚到思健的停车场,温楹就打了电话,两人寒暄了几句,薛盟上楼便直接去了她的办公室。
温楹递上咖啡:“辛苦薛助理。”
薛盟道了谢,说:“分内之事。”
温楹问起钟匀锡:“钟总最近好像不在越港?是去度假?”
在美国的时候,钟匀锡在这个季节也总是去滑雪。最近,她又看到白意的朋友圈发过一次疆北的风景。
薛盟只是点点头,却答非所问提了一句:“老板总是很忙。”
作为助理,他是不会随便跟别人提老板的私事。尤其是,前些天老板还提示过,有些不必要的事情在他这里就挡掉,对方就是温楹。
今天随口一问,薛盟也听出来,温楹对老板确实有些太关注了。
他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老板这个条件,刚回国的时候,追他的女性比现在夸张得多。
薛盟把话题拉回到项目上:“温总,裁掉思健的中药事业部,老板是同意的,只是M&K对目前中药事业部的项目,有什么处理思路吗?”
薛盟看过中药事业部的资料,目前还有七八个在研发的项目,但基本都是烧钱,而且在M&K资本的评估体系里是完全不值得再进行下去的。
温楹眉间轻动,先问:“钟总问起过么?”
薛盟只说:“思健的事,钟总全权交给我来处理。”
温楹脸上又浮起淡淡的笑:“我们M&K的投资部给出的处理建议是,按照前期投入情况,能卖给中药药企自然最好。”
薛盟说:“据我所知,M&K对中药市场并不了解,也缺少重要项目出手的经验。你们应该很难找到接手这些项目的买方。”
温楹沉吟片刻,微一点头,喝了两口咖啡,才开口,“我们会先走招标。”
她知道薛盟的意思,他不会明确说钟匀锡的态度,但给钟匀锡做了这么久的助理,他会偶尔提醒合作方,领创可以配合M&K的决策,但是如果折腾到亏出预期,老板也会问责。
会议如期开完,一切都如温楹预期。
两人下楼时,在停车场电梯口,碰上白意,是薛盟始料未及的,忙跟她打招呼。
白意也礼貌问好:“薛助理好,出外勤呀。”
薛盟特意提到老板:“嗯,我代老板来出席一个会议,您到这边忙?”
白意:“辛苦啦,我来找朋友的。”
两人简单问候几句便道别。
温楹看白意进了电梯,跟薛盟提了一句:“都说你们钟老板金屋藏娇呢。”
薛盟听这句话,只说:“白小姐是比较低调一些,不怎么喜欢跟老板在外面露脸。”
温楹笑着看他一眼,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她不信薛盟不了解白意。
“是挺低调的,是你们老板不想带出来,还是根本就带不出来?”
薛盟依旧无视这种关于老板的私事话题,只笑说:“温总留步,您忙,我这就回去跟老板汇报工作了。”
白意到实验室,任霄坐在外间的办公室,一脸愁云跟她说:“换了管理层后,就经常听说生药化药那边的动作,不到一个月,研发上裁掉快一半了,说是跟CRO合作,大部分岗位都外包了。今天又是董事会,我们部门领导说,要动中药了。”
白意不是很懂他们药企的运作,把咖啡和去疆北的手信放她办公桌上,“最近你跟何师兄做了龙葵碱的优化后,实验还顺利吧。”
任霄取出她带来的咖啡,喝了几口,缓了缓气:“嗯,不算麻烦。你都从疆北回来一周了才想起我?”
白意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也是面露困倦,“润和那边的学术会议,忙了一周。我这周的工作安排也好忙的。不想上班……”
任霄眼神幽怨,“你上班是纯自己没苦硬吃,你挣那点钱,够家里水电费不?”
白意翻白眼:“吴老师说我是他带的最后一批研究生里成绩最好的,是收官之作,要是不跟他做研究,就是他教学生涯的污点。”
她还又补了一句:“水电费够的。”
任霄快笑死了,“原来是师门规矩啊,吴老师真狠,有点灭绝那味了。”
白意聪明是聪明,就是懒,支一下动一下,但无奈吴教授带了半辈子科研人,带最后一届研究生遇到白意这样的学生,又灵又娇,还能拿捏得住他那些不听话的学生。简直是职业生涯晚来得女。懒点就懒点,吴教授自认也养得起。
白意今天跟润和营销部的一位老总过来这边的社区医院拜访客户,顺便来找任霄,下午还要赶回去润和。
她最近是真的有点累。
不光市场部,营销部最近也开始很多事情需要她配合。
白意回去的路上,营销部二把手林培没话找话:“真是太麻烦白老师了,一早让您来出外勤。”
白意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上,眼神是无精打采的,但是态度算得上体面:“没什么,医学事务部应该配合您的。”
林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笑着闲聊:“本来我这边也能搞得定,主要是现在业务费用报账流程麻烦,您不来,我这边跟财务沟通不下来,平时小账倒也无所谓,东萍社区医院呢,你别看只是个社区医院,很出业绩。”
白意随口问道:“是不是公司财务制度变了。”
林培摇摇头,等红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多少有点无奈,“不是,只有我们这个新药。”
白意:……
林培不知道白意能不能听得出什么。但是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营销部个个人精,林培被财务打回来一笔业务费,尚总只说“新药营销费用没有双人签字”。他就立马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后来遇到大额的费用,他就会去医学事务部找白意来配合,也不是什么多么难做的工作,但就是折腾,要出外勤。
他不知道白意一个科研团队外派来的,怎么会得罪财务,他只知道营销部成了财务尚总给白意设障碍的绊脚石。
财务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但也听说白意是润和一个股东的人,他现在是如履薄冰,夹缝里生存。
下午,润和财务总监办,蒙双带着咖啡和甜品进门。
“尚心岚,你是失心疯了吧。”
蒙双上午去医学事务部找白意,她旁边的同事说跟营销部林总出外勤了。
蒙双隐隐觉得心惊,直接去了营销部,林总的助理跟她提了几句,说最近营销部有些关于新药营销上,业务费总是被财务打回来,林总可能是为了规避东萍社区医院的费用再出现这种情况,找白老师配合。
蒙双觉得尚心岚终于疯了。
“我又没做什么?她分内之事而已。”尚心岚打开甜品盒子,是她喜欢的草莓大福。
蒙双扶额叹气:“你还真以为她来打工的?她都不领润和的工资,她就是摸鱼也是人家科研团队的事。白意在吴教授团队里都是出了名的划水。用得着你来使唤她?”
尚心岚一脸无所谓,“你就当我看她不顺眼,我就恶毒女配,想搞点职场霸凌。”
蒙双:……
“心岚,有时候,人得认命。”
尚心岚从纸袋里取出咖啡,尝了一口,也是她喜欢的焦糖玛奇朵,笑说:“就是认命了才只搞小动作,要是不认命,我还能忍她到现在?”
蒙双:……
“你真的是……她没碍着任何人。我不跟你开玩笑,营销部这把刀,你用两次就行了,听到没?钟匀锡是润和的股东,你别因为这种小事崴了自己的脚。”
尚心岚又闷了几口咖啡,缓缓吐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这周第三次被营销部拉出去出外勤的时候,白意都快蔫了。
这逼班真是越上越想死。
她给吴教授发微信,表情包:[死人微活]
吴教授问她:怎么了?
白意:润和的活好难干[大哭]
吴教授:你请假,我让卢鑫替你去。
白意:算了,师兄最近好像也很忙。
吴教授:他能多忙?多干点活还能给他累死?
白意:好[嘻嘻]
然后她截了图发给卢鑫。
卢鑫看到后,倒吸一口气,回她:小师妹,能用钟匀锡,你就别用吴老师了行不行。钟匀锡是润和的股东。吴老师这远水不好救近火。
白意:那不行,我还要赚钱交水电费。
卢鑫:你俩过日子AA?他让你交水电费?
白意:那倒没有。
卢鑫:……
卢鑫真的去润和,说吴教授的研究团队多派了个人来辅助的时候,陆凛都绷不住了。
关于尚心岚搞那出,陆凛让蒙双去提醒过,他不想自己家公司里,股东跟财务对立起来。
陆凛预感白意不大会去找钟匀锡,但他也是没想到白意能经过科研团队来解决这个事。
大部分被单位外派出来的人,不是性格软糯好拿捏,就是强势不好管理。不管是哪一类,基本都是,丢出去就不会多管的程度。
但白意却是,外派出来,有点事,单位还站出来给她兜着,可见她在科研团队的地位。
陆凛这才略微明白,她对钟匀锡那不咸不淡的样子。
她什么样的偏爱都享受过,钟匀锡的心意在她跟前,并不算多么稀缺难得。
陆凛随即就带卢鑫去见了营销部的人,还特意去财务部找了尚心岚。
尚心岚听着陆凛的安排:“以后跟营销部的对接,都由科研团队新来的卢老师负责。白老师只负责市场部的学术推广。”
尚心岚漠然一笑,口气格外阴阳:“这叠甲技能,服气。”
卢鑫一听就知道,敢情小师妹在这里呆的不舒服,问题出在你们财务部呢,便笑说:“吴老师的团队,向来是不喜欢卷的,小师妹在西南待久了,难免不适应越港这种高强度的职场氛围,还望贵公司海涵了。”
卢鑫走之前,又折回去医学事务部的办公室,从她工位后面凑过去,白意正在玩游戏,卢鑫看着她给自己的角色换装,笑着开口,“我就该给你拍个视频发给吴老师看看,给我拉过来干活,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摸鱼?”
白意笑着捂住手机,侧头看了眼师兄,笑说:“吴老师都说了,你多干点活怎么啦。”
卢鑫:……
再无奈也只是笑笑打趣她:“作吧你就。我说,你也别见天来打卡了,钟匀锡那种排量的车接送你上下班,都嫌费油,你不上班,大家都清闲。”
白意笑着赶他走:“你快走吧,烦死了。”
下午临下班了,任霄给白意打电话,她挂掉后回复:我下楼回你哦,还在办公室的。
到楼下坐进车里,打通任霄的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才说:“思健管理层裁掉了整个中药事业部。”
白意:!!!
她愣了好半天,才问道:“那我们的项目会怎么样?他们可以这样随意终止合同吗?”
任霄说:“我不是很清楚,按理说,是可以的,即便不中止合同,他们不再投入资金和人力成本,项目也是烂尾,比终止合同更难受。”
白意皱着眉,这一瞬间,感觉特别烦躁。
虽然跟思健正在进行的这个项目,是她和和何师兄负责的,何师兄做的更多,但是她也很难接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就这样夭折,吴老师和何师兄付出了很多心血,如果知道这种事,肯定比她难受。
“思健还没有联系我们,不然吴老师肯定会问我的。”
“干嘛要裁掉啊?”白意垂头丧气的嘟囔了一句。
任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资本运作,企业盈亏,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
所处位置不同,对事情的看法和决策天差地别。
“不太清楚,可能企业高管跟我们做研究的想法不一样,他们只做赚钱的事,不做正确的事。”
白意:……
她挂了电话,本来今天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甚至不想跟任何人提起这种无能为力的事。
任霄还在办公室,她在等温楹,这位空降到思健,对其大刀阔斧改革的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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