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醒的时候,觉得浑身都困,头尤其沉。
她手撑着床想坐起来,手背上也是一阵尖锐的痛。
喻时渊坐在她床尾沙发上,隐隐察觉到她的动静,起身过来:“小意醒了?”
白意看了看喻时渊,直愣了半晌,缓了口气,略微舒展了四肢,才用手肘撑着床,慢慢抬起肩膀。
喻时渊伸手托了她一下,调了一下病床,拿过床头的蜂蜜水递到她唇边,“喝点水。”
白意低头看了看,抿了抿唇,又抬眼看着喻时渊,“没有吸管。”
她睡太久,声音里带着点低哑懒散,喻时渊笑了笑:“我现在下楼去超市给你找。”
喻时渊出门后,卢鑫进来了,拎了餐盒,钟匀锡找了家私厨做了几样清淡的餐品。
白意看到床尾的牧羊犬玩偶,还有阳台那边的玫瑰,眼睛像是遇到强光,觉得刺眼,紧眯了一下。
卢鑫忙放下餐盒,拎起来玩偶和玫瑰:“小师妹,你要是看着不喜欢,我扔出去。”
白意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钟匀锡来了。
钟匀锡接着被卢鑫扔出来的东西时,知道白意醒了。
卢鑫打开餐盒,问她:“饿了吧,都快一点了,睡十几个小时了。”
白意抬手扒了扒头发,叹着气嘀咕:“蓬头垢面,我先去洗脸。”
卢鑫没想到这时候她还有体面包袱,笑着弯腰给她拎拖鞋。
白意吃饭还是一如既往的磨蹭,她一碗粥喝了两三勺,就开始想东想西,喝了一半就放下勺子说不吃了。
抬眼看到卢鑫和喻时渊都盯着她,她问了句:“现在是不是都知道我失恋了,你们不准笑我。”
卢鑫:“怎么是你失恋,是你甩渣男,对不起,是师兄有眼无珠给你找那种渣男。”
喻时渊没忍住笑了,白意瞪他一眼,“你出去笑。”
他叉了一块水果,喂过去,像是不经意随口说了一句:“赶紧离婚。”
卢鑫:……
白意不想提钟匀锡和结婚的事,皱了皱眉,把喻时渊的手推过去:“你烦不烦呀。”
她只是不想提,但是在两个人听起来,却是有点留恋渣男、旧情难割的意思。
卢鑫心里还是暗暗替钟匀锡松了口气,说:“这些事以后再说,小师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下午再做个体检?”
白意不想呆在医院了,“出院回家。”
卢鑫忙应着:“那我去医生办公室问一下,给你办出院。”
喻时渊进出她的病房好几次,也在走廊上看着钟匀锡从上午坐到现在。
白意大约也觉得那句话说的重了,昨晚他和何师兄一起来接她,今天她醒的时候,他还在,哪怕他的话略显越界,但于情于理,她也不该对他发脾气。
“喻时渊,你怎么在湘城?”她轻声问了一句。
只是比刚才好声好气的跟他讲了一句话,喻时渊的嘴角又不自觉扬起来,“润和要拍一个宣传片,合作的导演在湘城,过来见一下。”
“谢谢。”她低着头,声音很小跟他道谢。
喻时渊知道她是谢他从昨天到今天陪着她,他很想抬手摸摸她的发顶,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笑说:“小意,你跟别人有经常说谢谢吗?怎么总是跟我这么见外。”
可是不说谢谢说什么呢。
“因为我有礼貌。”她看了眼喻时渊。
喻时渊也只是轻笑着,没再提这个别扭的话题。
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回湘城了,异地婚姻的结果应该没有悬念。
医生过来给她做出院前评估的时候,说没什么大碍,叮嘱她注意饮食和作息。
她穿好大衣,换好鞋子,但是支开喻时渊下楼去办出院,对卢鑫说:“师兄,我知道他在这里。”
卢鑫懂她的意思,拎着她的小行李箱,放在墙边,“我转告他,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钟匀锡站在门外,靠着墙,见卢鑫出来,问:“要出院吗?”
“嗯,说不想看到你。”卢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忐忑了一瞬,他知道钟匀锡熬了个通宵,凌晨又被他拉到机场,带束花也被嫌弃,到现在连人都没见一面。
钟匀锡点点头,往步梯间去,像是预料之中一样,连眉都不皱。
卢鑫知道白意脾气不好,但是她大多时候也软糯,不是真的毫不讲理,偏偏对钟匀锡,像是鸡蛋里挑骨头。
而钟匀锡那样冷漠矜贵的人,谁也不迁就,但白意不管怎么冷热无常,怎么挑剔他,他都照单全收。
送白意回去的路上,卢鑫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试探着问她:“小师妹,思健那个项目,其实他真的不知道,不过既然出了问题,他会解决好的。”
白意皱眉,把怀里的抱枕砸向卢鑫,“再说你下车。”
卢鑫做了个捂嘴的动作,看着她摇摇头,表示不会再说了。
坐在副驾位的喻时渊,侧头看了看白意,却对卢鑫颇有微词:“卢鑫,温楹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吧。”
卢鑫:……
白意脸色一沉,拎起抱枕砸到喻时渊脸上,提声喊了一句:“你们俩能不能闭嘴。”
喻时渊接住抱枕抓在手里,转过头去,安静下来了。如果不是卢鑫非要见缝插针给钟匀锡拉好感,他也不至于非得让白意想起来钟匀锡有多混账。
他不可能让白意在湘城还时时想着钟匀锡的好。
竹马打不过天降,他认了,但是守在身边还能再打不过异地吗?
到家的时候,外婆和家里养的小贵宾犬已经等在门口了,她一下车,外婆就问:“回来也不早点讲,小渊两个小时前才打电话,说你今天的航班回湘城。”
她弯腰抱起小狗:“泡泡,你想不想我呀。”
她不知道怎么跟外婆说,最近在越港的事。她自作主张闪婚领证,哪敢跟老人讲。
“我就是突然有点想你们,回来看看。外公呢,去上班啦,今天周四,是不是全天门诊。”
外婆点点头,看了看跟她一起下车的喻时渊和卢鑫,她都是认识的,“卢鑫也回来啦?”
卢鑫笑着回外婆的话:“是,跟小师妹一起。”
谁也不提白意昨晚在医院的事情。
外婆摆摆手让他们进门厅进电梯:“都来呀,小孙准备了好些食材,人多,正好烫火锅。”
白意跟外公外婆住在湘城三环的一个洋房小区里,他们住三楼,面积不算特别大,但位置环境都绝好。
湘城中药产业园区在城郊,往返市区有班车,白意以前上下班搭乘班车,半个小时通勤,生活和工作都十分舒适。
白意回房间换衣服冲澡,外婆跟卢鑫和喻时渊聊着天。
没一会儿,何呈也过来了。
她穿戴整齐,出来跟他们一起吃火锅,这时候,整个人才有了一副舒服的样子。
喻时渊给她用菌汤锅烫了些时令蔬菜和一小撮龙须面:“胃有没有不舒服,先吃点清淡的,等下给你烫鱼片和牛肉。”
白意摇摇头,刚刚在医院吃了半碗粥,她知道是钟匀锡送去的,但是她那时有点饿了,也不想委屈自己。
卢鑫心里叹了口气,钟匀锡还以为他自己把事情都处理好了,跟小师妹之间,就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有时候,感情瞬起瞬灭,哪有道理可讲。
喻时渊在湘城,真是天时地利占尽,一顿饭,他看着都心虚。
何呈说话不怎么过脑子,有时候喻时渊和卢鑫都分不清,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他问了一句:“我来的时候,看见钟匀锡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就在车里坐着,这半天也没见他上来,小师妹,敲门也别让他进来。什么狗东西。”
何呈是真的不知道,渣男挽回时,“他来了但什么都没有做”的行为,是什么级别的光环。
喻时渊:……
卢鑫:……
喻时渊把锅里剩下的面全都捞给他:“你是卧底吧。”
何呈:?
卢鑫笑说:“你都把人骂成那样了,他看你上来,哪敢敲门?”
白意不知道何呈骂了钟匀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了看卢鑫。
卢鑫怕外婆听到,凑过去低声跟她说。
他们这群人,对钟匀锡,一会儿骂,一会儿夸,还有明夸暗骂的,明骂暗夸的。
白意都觉得烦了,觉得他两个师兄简直是来搅混水的。
她问何呈:“何师兄,我下周就回研究中心去,到时候先处理我们跟思健那个项目。”
何呈知道思健的事,不太想让她再参与,免得又难过。
“我来跟他们对接就行,你帮你殷师姐做其他事。”
“你不认识那边的人,我对思健熟悉的。”不论温楹做这种决策,是不是因她而起,她是项目研究人,总该体面的把项目跟思健做好分离。
何呈也不再坚持,说好。
下午何呈和卢鑫回科研中心。
临走,卢鑫问喻时渊:“你不走?”
喻时渊笑了笑:“你管我?”
卢鑫:……
送师兄下楼后,白意一进门,外婆问她:“钟匀锡是谁?”
白意:……
外婆看了眼她身后的喻时渊:“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耳朵聋了?”
白意拉着外婆进屋坐下,不知道怎么说。
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背:“讲话呀,你要急死我。”
白意皱眉垂眸,还是不说话。
喻时渊坐在老人另一侧,说:“是跟小意结婚的人。”
外婆拍了拍胸口:“你胆子好大了呀,从小就这样,一声不吭地闯祸,反正你也知道,闯多大的祸也没人敢打你骂你嘛。”
白意还是一脸什么都不想说的模样,喻时渊替她解释:“外婆,这次不怪小意,白叔叔公司那边,有个领导的儿子,非要跟小意结婚,也很麻烦,还不如钟匀锡。”
外婆“哎”了一声。
“两年后就离了。”白意赌气似的嘀咕了一句。
她这么一说,外婆更气了,“说结就结,说离就离,你还有没有点责任心。”
喻时渊补了一句:“不是小意的错,钟匀锡先出轨。”
白意:……
外婆抬手扶住额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要给我气死。”
“喻时渊。”白意眼神冷下来,盯着他。
喻时渊知道他这话有点无故造谣了,改口:“是疑似出轨。”
白意不想理他,觉得他比何呈还没头脑,但她又不想跟人解释她和钟匀锡的事情。
她起身回卧室。
没过半小时,外婆敲门进去。
她蒙着被子打游戏,背景音很大,外婆拨开被子:“讲你多少次了,不要蒙在被子里。也不要躺在床上玩手机。”
她打通关后,放下手机,接过外婆手里的一小碗草莓吃着。
“跟我讲讲,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知道外婆说的是钟匀锡。
但只是摇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说。
说很有钱,很帅,很爱她?还是说,会骗她,会让她委屈生气?
外婆看她眼神呆呆的,要是没一点感情,哪会这样。
起身出门时问她,“下午我跟小渊去植物园做调查,你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白意还是摇摇头。
“行吧,那你在家也不要一直打游戏,眼睛都坏掉了。”外婆关上她卧室门。
白意在家宅了两天,周六一早,外婆喊她起床:“跟我去花市逛逛,年纪轻轻,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锈在家里了。”
以前在湘城上班的时候,她周末睡懒觉赖床,外婆一早去花市,然后回来给她带花市旁边一家小店的牛肉汤粉。
大约是看她这两天在家里越呆心情越低落,喊她出门逛。
她磨磨蹭蹭的起床洗漱,挑了一件雾蓝的大衣,姜黄色的双层钩花流苏堆堆帽。
湘城地处西南腹地,冬季温润,虽时有湿冷,但不如越港湿度那么大。
水木菁华地,植被品种十分丰富,四季有花,湘城人家也都爱养花。
白意随外婆逛了几家店,买了三色堇,蝴蝶兰,茶花。
路过一家卖玫瑰的店,她习惯性的,眼神随意在店里扫了一遍。
脚下不由得顿住了,有熟悉的背影和大衣的款式颜色,有熟悉的凯拉玫瑰和小飞燕。
她顿住那瞬间,时间像是慢放,回过神时,又变成快进。
她又转身疾走。
“你着什么急呢?”外婆在身后拉她。
“小意。”钟匀锡几乎是三两步就走到她身侧,“我过来买花,想今天上午去看你的。”
她没转身,钟匀锡离她太近了,怀里的玫瑰几乎压在她胳膊上,她侧过脸不去不看他:“不用,也没人会给你开门。”
她拉住外婆的手要走,外婆脚下却没动,看了看白意身边的男人,直问:“你是钟匀锡?”
钟匀锡微微欠身:“是我,外婆,不好意思,应该一到湘城就去见您,只是小意最近跟我闹别扭,不太愿意见我。”
外婆看了看他怀里捧着凯拉玫瑰和小飞燕,看样子是经常送。
她知道小意是经常收到别人送花的,但是从没收过玫瑰,她以前想要的时候会自己买来玩。
不是没人送她玫瑰,是要她愿意,才会收。
更别说凯拉,她自己买玫瑰都不买凯拉。
外婆多看了钟匀锡几秒,眉眼深邃,五官贵气,身态端庄。怎么也不像是那几个孩子说的样子,说他不近人情,冷心冷肺什么的。
“你早上吃过饭没有?”外婆问他。
白意:……
钟匀锡忙回:“还没有,你们也没有吃吗,我来安排吧。”
外婆笑说:“安排什么,旁边就有一家早餐店,牛肉汤粉很好吃,小意很喜欢的。”
白意:……
“外婆……”她都气的跺脚了,拉住老人,“我今天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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