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匀锡只要有时间回湘城，总是会在晚上落地后，过去送一两件白意喜欢的东西，第二天临走前，过去陪外婆遛狗，逛花市，夹带私货放几只玫瑰。
他如实地跟老人交代，“外婆，小意非要跟我离婚，我答应她了。明年春天。”
外婆只是点了头：“是该放放手。”
“外婆，我没想放手。”
老人挑着花，看他一眼，眼神淡含笑意，语气颇有些无所谓，“你想不想的，又做不得主。”
钟匀锡没再说什么，挑了几只香槟玫瑰递给花艺师，跟外婆的花一并包装。
外婆提了一句：“门口小袋子里的胸针，是你腊八那天放进去的吧。”
钟匀锡“嗯”了一声。
“前几天她出门，顺手拿来固定围巾，以为是我买的。”
外婆没有拆穿，大约是不忍心他这么久，一件小礼物都没送出去。
他脸上欣然一笑，“谢谢外婆，小意还喜欢什么，您跟我说。”
外婆没再应他。
钟匀锡接连几天呆在湘城，跟东宸基金的程赫做西南的项目规划，两边团队经常约在白泽湖旁边的咖啡馆，白意喜欢的那家。
在周六见到白意，她是一个人带着泡泡来的。
钟匀锡一进咖啡馆，泡泡本安安静静地坐在白意身旁，蹭的抬起脑袋，哼唧了两声，白意没想那么多，摸了摸它的脑袋：“你乖点。”
随着钟匀锡步履渐近，泡泡越发坐不住，站起来要跳下沙发，白意拉了拉绳子，“你干嘛呀？”
泡泡对着她身后叫了两声。
白意回头，看到斜后方，钟匀锡和几个人在座。
他明目张胆地隔空逗泡泡，跟它互动，泡泡四只脚不安分的在沙发上踩着，看看钟匀锡，又看看白意，意思是：想去那边玩。
白意：……
她把泡泡抱到另一边，摁在沙发上：“你不许动。”
但是小狗没有那么乖，总是要站起来，扒着沙发背，往钟匀锡那边望，然后哼哼唧唧，白意被它吵的心烦。
连她家狗都策反了……
钟匀锡看着白意越来越不耐烦，起身过来，站在她身边，看到她的披肩被泡泡蹭的斜过了肩膀，想伸手帮她理一理。
白意很熟悉他的动作，他的眼神落在哪里，白意就知道他抬手要做什么，赶在他动作落下之前，白意就拽正了自己的披肩。没给他机会。
钟匀锡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下，看到用来固定披肩的胸针是他送去的，眼神里漫上笑意。
“小意，泡泡看到我，不太安生，我来跟它玩吧，免得它打扰你看书。”
白意还没表态，钟匀锡抬抬手，叫了声：“泡泡，过来。”
泡泡听他的指令，比听白意的还敏感，跃过白意的膝盖，跳到钟匀锡身上，尾巴摇的像个小风扇。
白意：……
什么傻狗，以后再也不带这个叛徒来喝咖啡了。
泡泡被钟匀锡抱过去后，白意的听觉总是格外关注他那边，桌上几个人，偶尔讨论项目，偶尔闲聊，或者逗一逗泡泡。
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才静下心，将注意力收回到自己的平板电脑上。
薛盟过来给白意送甜品的时候，怕她推掉，说：“不是老板送的，是一起来的程总，他是京城过来的投资人，听说您是这边吴教授科研团队的，说希望以后能合作。”
白意看了一眼那边的桌位，有一个男士拎着咖啡杯，笑着跟她示意。她也礼貌地点了头。
“谢谢薛助理。”除了钟匀锡，她对别人都礼貌。
“您慢用。”薛盟是个称职的助理，总想给老板当个有用的嘴替。
程赫回过头，喝了口咖啡，低声笑说：“拒绝你了？那很好，我很喜欢，我来追。”
钟匀锡眼尾淡淡一瞥：“滚，结婚了。”
程赫震惊：“那你现在是知三当三？”
钟匀锡：……
“她跟我结的婚。”
程赫明白了：“那就是快离了。没关系，等她跟你离了，我再来追。”
钟匀锡抱着泡泡顺毛，冷笑：“你家里没有称也该有镜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回去多照镜子。”
程赫一脸幸灾乐祸：“都沦落到靠狗才能说上话，靠我才能送上点心，还嘴硬呢？”
钟匀锡抬手点了点桌上文件，程赫也不再开他玩笑。
下周一，就是湘城中医药管理部门组织的，湘城第十届中药科研成果转化大会。
得益于天然优越的地理环境，丰富的植物资源，中医药产业是湘城的支柱产业之一，全国很多中医药高校在这里设有科研团队和实验室，很多药企也布局了种植基地。
中医药产业给这个城市带来诸多就业岗位，经济效益，税收。这个会议，湘城一直十分重视。
钟匀锡和程赫今年带着京城的资本进来支持，投资团队加班加点反复研究政策和市场，定投资基调和方向。钟匀锡最近也经常邀约饭局，跟管理部门做沟通。
吴教授那边，他通过某部门领导和卢鑫的引荐，去拜访了一次。本来还有些好感，但后来何呈跟吴教授说了他跟白意的关系，吴教授就不怎么待见他了。
周天，蒙双和陆凛，以及润和几个高管到湘城，一落地，蒙双就打电话约白意。
白意离开越港的时候太匆忙，连工作都没有交接，对润和那边总是有些愧疚，蒙双的邀约，她很难推辞。
晚上司机送她过去后，只有蒙双在，陆凛没来，她还松了口气，笑说：“我都不好意思见陆总了。”
蒙双给她递餐前果盘，“那赔他一个项目？”
白意抿了抿唇，不讲话了。
蒙双笑着叹了口气，“你这个表情我都不忍心跟你谈事情了。”
白意大约也听得出来她要说什么，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蒙双多年市场部精英，最擅长公关，擅长跟甲方做项目沟通，擅长分配和控制大型活动现场。
白意这样简单的科研人，不可能不被她带着节奏走。
钟匀锡找外援、挖墙脚，白意身边，连人带狗他都策反。
蒙双长着一双精明的柳叶眼，笑着看人的时候，又很亲和，“跟思健解除合作的项目，是你跟何呈老师一起做的吧。”
白意点点头。
蒙双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就是在湘城待久了，太傻了，你不知道我们越港职场人是怎么谈恋爱的，要是我，就算是分手，也得赚钟老板几个亿分手费。”
白意：……
蒙双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跟她分析利弊，“既然润和那么财大气粗的上赶着来求你们的项目，这便宜，你不想沾，好歹让科研团队占啊，你何师兄也就是个科研打工人，润和给的资金和资源越多，新药成功率越大，他赚的越多，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他一个大男人，不用搞钱买房结婚呀。这个项目，你只要敢坐地要价，你何师兄直接财富自由。他这些年对你好不好，你既然有机会报答他，是不是得为他考虑一下？”
白意：……
毫无还嘴余地。
“至于你不想跟钟老板有什么瓜葛，也好办，签合作的时候，项目负责人换了就行了。私下你们科研团队怎么分效益，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你吴老师还会亏待你？你就偷偷赚钟老板的钱好了。”
蒙双快把白意教坏了，“天上掉馅饼都不知道怎么吃，我也是服了你。你要是遇到杀猪盘可怎么办呀？”
白意低眉耷眼的，想着何师兄好像跟裴昕相处的很好，应该是要结婚的吧，但想起钟匀锡她又生气，觉得他的钱都是脏东西，“钟匀锡就是杀猪盘。”
蒙双笑说：“没骗钱就不算，钟老板顶多骗点色。”
蒙双口无遮拦，白意听了之后，耳朵都有点红了，更气了。
蒙双请她吃的这顿饭，是钟匀锡定的餐厅，厨师是越港请过来了。
蒙双问她菜品怎么样，白意没吃过这家，随口问蒙双，“你怎么知道湘城这家餐厅啊，我都不知道，还挺好吃的。”
蒙双笑说，“陆总请你的呀，他那种纨绔，什么吃喝玩乐的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怕自己亲自来跟你谈项目，你不好拒绝他，有压力。”
蒙双又是几句扎心话，暗示她，吃了人家的饭，可就不好再拒绝了。
白意：……
蒙双又问她：“你知道任霄吧，以前在思健负责这个项目的，你们肯定对接过工作。”
白意点点头，她之前还跟任霄沟通过，毕竟在一起合作项目这么久，她很想跟任霄继续合作。
蒙双托着脸，眯眼笑：“是我让润和的HR去挖她的，你要是同意这个项目，任霄也能得到几乎翻倍的薪酬。她跟你们重新合作，沟通成本都降低不少。所以白老师，跟润和合作，除了钟老板，所有人都赢。”
“不过，他心甘情愿，也不能算输，对吧。而且领创资本是第一年进湘城中医药产业，他这次能在你们科研团队投入这么大资金成本，湘城都知道钟老板财大气粗，以后多的是好项目去拉他们投资，你们薅他羊毛，还能让他一战成名。”
白意：！！！
怎么会有人的脑子这么好使。
白意看蒙双都怕怕的。
难怪是陆总都追不到的女人。
她要是有蒙双一半聪明就好了。
蒙双送白意回家后，笑着提醒她：“明天会场，你会去的吧，到时候引荐一下你何师兄给我们润和的高管们认识。”
白意点点头，应下。
她一下车，蒙双给钟匀锡打了电话，告诉他，项目是能拿到，但项目是项目，白意是白意。
钟匀锡听了之后，笑了笑：“蒙总，改天一定送你一点俄罗斯特产。”
蒙双知道他没好话，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钟匀锡叹了口气：“玩的一手好套娃。”
蒙双笑出声：“钟老板，我就当你夸我呢。”
挂了电话，钟匀锡只算得上松了半口气。
第二天一早，白意到会场，今年吴教授科研团队的发言，是殷师姐，主要科研成果展示，也是殷师姐的项目，她和何师兄这个项目是因为跟药企解除合作，临时加上去的。
当即就有不少药企在殷师姐发言结束后，对这个项目表现出兴趣。
下午在小会议室，简直像一个小型招标现场。
任霄到小会议室的时候，看到白意和何呈正在跟几家药企沟通，钟匀锡和几位润和的高管，也在座。
白意看到她笑着招呼：“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我去接你呀。”
任霄走到她旁边坐下，“上午刚到。你上次说这个会议很多药企，我过来看看。”
白意跟几家药企负责人介绍任霄。
蒙双起身给任霄倒了杯热水：“我们润和可是仰慕任老师已久。”
任霄听到润和，看了眼坐在她身后的钟匀锡，又看了看白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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