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痛的面色扭曲,又怕又很的盯着刘老二,“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认账了?”
刘老二缓缓收回烟杆,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不屑的冷笑一声。
他用烟杆头点了点郑老爷亮出的那对至尊宝。
“按规矩,天地遇至尊,自然是极大。”
刘老二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可您忘了,咱们这局,是大小猴的玩法。”
刘老二慢条斯理地伸出两根手指,将自己面前一直盖着的那两张牌轻轻翻开。
一张是丁三,另一张是二四。
两张牌都是长条状,三点对着四点,拼在一起,恰似一对拿着细棍耍弄的猴子。
“丁三配二四,大小猴吃至尊。 ”
刘老二的声音里带着笑,却像一把冰锥刺穿了中年男人最后的心防。
“郑老爷,承让了。您这铺子、宅子还有您家千金……我就笑纳了。”
刘老二的心腹狗子凑过来,再刘老二耳边压低声音道,“二爷,最新消息,济安堂的老东家,那位周寿周老神医,回来了。”
刘老二精神一振,烟杆都拿了下来,“都说这位周大夫乃是神医转世,天底下就没有他治不了的病,你说,吴闻香治不了的病,他这位师傅能不能治?”
狗子嘿嘿一笑,显出几分与刘老二相似的狠辣,“能不能的,让他试试不就知道了,料他也不敢不好好治,毕竟,他这济安堂可是开在您的地盘上。!”
刘老二得意的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走,备上厚礼,去请老神医。”
狗子却面露难色,“二爷,去不了,济安堂……闭店了。”
“贴了告示,说这几日都不接诊。”
“妈的!”刘老二低声骂了一句,“吴闻香这个老鬼搞什么,竟然舍得闭店,他这钱赚够了不成。”
他烦躁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但想到侄子赵承佑那副病恹恹的身体,他还是强压下火气,吩咐道,“给老子盯紧了!济安堂什么时候重新开门,什么时候第一时间就把周老神医给我请过来!礼数给老子做足了!”
就在这时,一个獐头鼠目,眼神里透着猥琐的小喽啰缩头缩脑地蹭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老二正烦心,抬脚便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骂道,“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找死呢!”
小喽啰一哆嗦,连忙爬起来,谄笑着禀报,“二、二爷……小的今天在城门口,瞧见甄家那个小娘子了。”
“甄家?哪个甄家?”刘老二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欠了您一百两银子,甄有钱的闺女,甄蓁。”
“她坐着马车走的,背篓里塞得满满当当,又是新被子又是新衣裳,还有大包小包的点心吃食。”
“看那样儿啊,指定是发财了。”
刘老二一听,眼里顿时射出狠厉的光,“好啊!欠着老子一百两不还,倒有钱给自己置办家当了。”
“真他娘的当我刘老二是泥捏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眼里闪着狠毒,“明天一早,多带几弟兄,跟老子一起去红果村。”
“若是还不上银子,就直接拿人抵债吧,正好群芳楼最近缺人!”
话音落下,他抬脚往外走去。
那中年男人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对大小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狂喜的潮红早已化为死灰。
他身体晃了两晃,轰的一声瘫软下去,重重砸在地面上。
刘老二随意的从他身上踩过去,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
刘老二骂骂咧咧地招呼着手下,准备亲自带人去红果村要账,也顺路发泄发泄心里的烦躁。
就在这时,狗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二爷!二爷!开了!济安堂开了!”
刘老二动作一顿,“嗯?不是说不接诊吗?”
“是不接诊,但开了义诊。”
“就设在城南破石巷那边,周老大夫亲自坐镇,给那些穷鬼免费看病呢!”狗子急忙解释。
想到侄子赵承佑的病情,刘老二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非常清楚,他如今能再广兴县耀武扬威,全凭的是他侄子,是王府看在他侄子的面子上给他做靠山。
若是他侄子没了,他与王府的关系就断了。
因此,他侄子的事,乃是一等一的大事。
“狗子,你带着兄弟们,替老子跑一趟红果村。务必把那一百两银子连本带利给老子讨回来。要是那丫头拿不出……”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怎么做!”
“是,二爷放心。”狗子不怀好意的点点头,应了下来。
刘老二整理了一下衣襟,换上一副看似恭敬的表情,“备车,去破石巷!,我亲自去请周老神医。”
破石巷,名副其实。
满地碎石,混合着前几日雨后未干的水洼,路上满是泥泞,甚至隐约可见粪便的痕迹。
一股难言的带着潮味的臭味在这里弥漫。
一条长长的、由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组成的队伍,从巷子最深处,一直排到了巷口之外。
刘老二乘坐的马车停在巷口,她的马车太宽敞,形式不进去。
他掀开车帘一角,只瞥了一眼,便立刻皱紧了眉头,满脸嫌恶地放下了帘子,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
“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低声骂了一句,仿佛自己小时候不是从这里长大的一般。
他不提亲自拜访周老大夫了,而是随意的指派了一个小喽啰,“你,进去,就说聚财赌坊刘二爷有请,让那周老神医出来说话。”
那被点了名的小喽啰平日里没少仗着刘老二狐假虎威,如今得了令,更是抖擞起来。
他挺起胸膛,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大摇大摆的就往巷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还推搡着排队的人。
“让开让开!都他妈给老子让开!”
他推搡着,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没看到老子要进去,没长眼啊!滚一边去!”
排队的多是些老弱病残,被他推得东倒西歪,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的缩紧身体,无声的让出一条狭窄的路。
小喽啰见此,更加得意,彻底猖狂起来。
纵然这一路上,其他人默默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可他依然被拥挤的人群激怒,心中不自觉的便生出几分对周老大夫的不满。
若不是这死老头子非得在这破地方看病,他也不至于还得跑这一趟。
他如此想着,心中更不满了。
破石巷里有一颗大柳树,周老大夫便在柳树下面支了一张桌子义诊,除了他,只有吴闻香坐在一旁,记录医案。
这是他最初教导吴闻香时的模式,如今他隐隐觉察到吴闻香走歪了路,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如小时候那般带着吴闻香义诊,盼望着能潜移默化纠正过来。
“您——就是周老大夫吧,我们”
小喽啰话还没说完,便被周老大夫打断,“若是要看病,就去后面排队,若不看病,便速速离开!”
周老大夫虽再看诊,但小喽啰一路过来制造的骚动和污言秽语早已传入他耳中。
他眉头紧锁,面沉如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小喽啰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恼羞成怒起来。
“老头,叫你声周大夫那是尊敬你,你最好识趣点,否则会发生什么……哼哼。”
“老子是聚财赌坊刘二爷手下的人。周大夫,我们二爷就在外面,有要事请你过去谈谈!赶紧跟我走一趟吧。”
周老大夫闻言,极轻蔑的撇了小喽啰一眼,“聚财赌坊?没听说过。”
“刘二爷?不认识。”
小喽啰只要搬出刘老二的名声,在这广兴县是无处不可取,无事不可解决,从未见过周老神医这帮人。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撸起袖子便想要行凶,却突然发现在一盘排队的百姓竟然隐隐把他围了起来。
小喽啰心底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怯意,到嘴边的狠话也噎住了。
他脸涨得通红,伸手指着周老大夫和旁边的百姓,“你……你个老东西!还有你们这群贱民!”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便想溜走去搬救兵。
在一边记录药方的吴闻香见状,心里暗骂一声“蠢货”,脸上却迅速堆起圆滑的笑容。
他急忙站起身来,拦住了小喽啰。
他先是对周老大夫躬身道,“老师息怒,您老人家消消气。”
接着,他转向那小喽啰,语气显得十分温和,“这位小哥想必便是刘二爷手下的筷子爷吧,真是人如其名威风异常啊。”
“刘二爷如此着急把你派来,难道是贵府公子身体出问题了?不应该啊,我给贵府公子调理身体这么多年,前几日又刚把过麦,只要修养得当,应是无碍的啊。”
吴闻香这一番话下去,小喽啰先是因着吴闻香竟然知道他的为名字得意起来,接着听到吴闻香给公子一直调养身体,他一下子冷静下来。
这是济安堂的大夫,又和二爷家金贵的公子有关系,他刚才是不是得罪了他啊。
他顿时后怕起来。
吴闻香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小喽啰的情绪变化,他继续温和的说,“难道是有突发状况?也不怪你如此着急。若是如此,不必劳动家师,吴某现下便随你过去瞧一瞧,如何?”
最后一句,虽是问句,可小喽啰嘴边的“不是看病,是二爷非要见周老头”的大实话,却瞬间被吓了回去。
他连连点头,谄媚道,“啊……是是是……吴大夫说的是……那便麻烦您了。”
吴闻香脸上笑容不变,转身对着周老大夫行了一礼,“老师,弟子先去瞧瞧。”
说完,他便半推半引的带着那个被唬住不敢再多言的小喽啰,快步朝着巷口走去。
刘老二在马车里等得焦躁。
他见只有吴闻香一个人跟着小喽啰出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不满地喝问,“吴大夫,怎么只有你?你师父周老呢?”
吴闻香微微一笑,“自然是在里面义诊。”
“义诊?”刘老二冷笑两声,“给这些穷酸贱民看病能有什么用?便是治得好他们身体上的病,还能治得好他们的穷病?”
“我看啊,你这师父,怕不是年纪太大糊涂了!”
“还不快把他请出来,随我去府上给我那金贵的外甥瞧病,吴大夫,若是周老能治好,少不了你们济安堂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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