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感受着胸腔里蓬勃跳动的心脏,久违的有种活着的感觉,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不可思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塔纳图斯靠在墙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得意一笑:“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佩德罗欲言又止,好半晌后才迟疑道:“可我的任务本来就已经完成了啊。”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回收已经失去价值的东西。
塔纳图斯笑容一滞,胸中似乎有怒火在燃烧,但他很快就掩藏好了情绪,继续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大战前夕,天泉倒灌,我们见到的那位来接弗蕾雅的天使。”
对塔纳图斯来说是很久以前的事,可对佩德罗来说,不过是昨天:“当然记得。”
塔纳图斯道:“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妹妹的能力是掠夺,姐姐的能力是赐予,我向姐姐讨要了不朽的灵魂。”
佩德罗心神一震,这颗不属于他的心脏都跟着剧烈跳动了几下,不朽的灵魂,曾经他也真心实意的向往过,只是……
他期期艾艾道:“神会允许吗?”
塔纳图斯耸了耸肩:“不知道。”
神已沉寂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弗莉雅和弗蕾雅姐妹是意外的产物,说白了,算是黑户,说不定神连有这二人都不知道,更遑论来追责呢?
看佩德罗惴惴不安的样子,塔纳图斯安慰道:“放心,神没有精力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的,那姐妹俩躲着还来不及呢,绝不会有他人知晓的。”
佩德罗眉头皱起:“那她们为什么会帮你?”
“自然是因为我拿出来了令她无法拒绝的礼物,”说起这个,塔纳图斯笑意越深,微微俯下身直视着佩德罗,像在邀功一样,“我在人间一寸寸的找过去……找到了欧诺弥亚的灵魂。”
弗莉雅,欧诺弥亚,葬礼。脑中散乱的点逐渐连成线,佩德罗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塔纳图斯把手放在他胸前,轻轻向后一拉,胸口处,一个金色的光团显现出来,柔和又温暖,佩德罗大气都不敢出,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鹅:“这就是不朽的灵魂?”
“是的。”塔纳图斯松手,光团又没入佩德罗的胸口,“现在唯一不方便的是,你的躯体已经消失了,巴德尔又不愿再分我一团光,所以我只能分出我自己的一部分来给你再造身躯,但我们并不是完全契合的,想稳固你的灵魂,必须要你呆在熟悉的环境中,或是身边带着以前常用的物件,所以我找来了一些你的旧衣。”
佩德罗抓住了重点:“那我直接回家不是更好?”
塔纳图斯欣然同意:“你愿意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去。”
佩德罗目瞪口呆:“我们?”
塔纳图斯笑道:“当然,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你不会也想抛下我吧?”
只是他虽然笑着,眼神中却透露着凛冽的寒意,佩德罗有种不好好回答就要遭老罪的感觉,只得光速认怂,也扯出个笑来:“哈哈,怎么会呢。”
转生城是虚幻的城市,亡魂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日复一日,一成不变,塔纳图斯讨厌没有生机的这里,讨厌千百年的孤独,所有人都从他身边掠过,无一人肯为他停留,那些志趣相投的好友,承诺过还会再见的人,转生后带着新的面貌再次回到这里,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任凭他磨破嘴皮,也只是茫然又歉疚的看着他。
他恨透这糟糕的一切了。
他像是在沙滩上画画的人,固执的想留下什么,可一个浪打过来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人的驻足于他来说像冬末的最后一场薄雪,初春的太阳一照,便化为水汽无影无踪。
经历过无数次失望的他,终于忍受不住经年累月的孤独,分裂出了第一个自己,第二个人自己……
塔纳图斯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这第无数个自己,这具躯体里,现在住着一个别的灵魂,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留在身边的人,他说谎了,他从未去找过巴德尔,巴德尔以仁善著称,如果他真诚恳求的话,想必并不会吝啬给他一团光,可他心中却隐隐排斥着这个结果。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永不离开的,只有自己。
佩德罗只要使用着他的躯体,就永远不会离开他。
塔纳图斯对新生活满怀期待:“我们之后要去人间生活了吗?”
佩德罗迟疑道:“……是吧。”
事实上,他从诞生起便带着一个必须完成的使命,他也一直清楚明了的知道自己是作为一次性牺牲品而存在的,因此现在,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做些什么好。
看他犹犹豫豫,塔纳图斯提议道:“或者,你想像艾普西隆和珈缪那样四处旅行吗?”
佩德罗思索着,他似乎也不是很喜欢旅行。
得不到答案的他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塔纳图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塔纳图斯深思了许久后,眼神中突然透出神采:“听亡魂们说,人间在节日时会举办庆典,到处都很热闹,入夜还会燃放烟花。”
“走吧。”
虽然塔纳图斯的想法很突然,但好在赫列斯王国够大,仔细找找,总会有个地方正在办庆典。
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做米特罗的小城镇,这个城镇流传着冬日祭祀酒神的传统。
下过雪的街道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堆积的雪被沿街的商户们堆成雪人,挂上自家的招牌,街道中心的广场上搭起了篝火台,待入夜便会点燃,现在时间尚早,大家还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
佩德罗怔怔道:“人类向神祭祀,神会知晓吗?”
塔纳图斯道:“以前是会知晓的,现在不会了。”
佩德罗也隐约知道些内情,对于这种事,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见他情绪不高,塔纳图斯笑道:“我们以后多走走,说不定还能遇上祭祀我的庆典。”
佩德罗眼神古怪的看着他:“那未免太恐怖了。”
祭祀酒神要奉上美酒,那祭祀死神呢?奉上人头吗?
入夜,这个小城镇爆发了迫人的生机,似乎连乡下村庄里的人也都来城里参与庆典了,本就不宽的街道上挤满了欢快的人,塔纳图斯不得不紧紧握住佩德罗的手,二人小心翼翼的穿行在人群中。
塔纳图斯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庆典,对什么都感到很新奇,各种小吃和纪念品买了一兜又一兜,两个人身上都挂满了叮铃咣啷的小物件,广场中心的篝火已点燃,许多人正围着篝火跳舞,坐在外圈的人则交谈饮酒,开怀大笑,灼灼火光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愉。
塔纳图斯也买了两瓶酒,这似乎是本地人自酿的酒,度数不高但入口甘甜,佩德罗不知不觉就喝了许多,在二人皆面红耳赤兴奋异常时,随着一声巨响,天上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塔纳图斯和佩德罗霎时像两株呆呆的向日葵一样,一同仰面朝天,看着五颜六色的烟花不停炸开,盛放后又迅速消逝。
佩德罗心如擂鼓,激动不已,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躁动着,他自小在王城长大,比这盛大的庆典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回了,他确信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情绪,那……
这是属于塔纳图斯的吗?
如此普通的庆典,也能令他这样欢欣雀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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