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到梨花镇时已经七点钟,一路上有很多居民站在路两侧指手画脚。这个点本应该是灯火通明,一家人一起吃饭聊天的时间,路上人烟袅袅的时刻。而不是现在家家打开大门站在屋外,聚在一起八卦,时不时看向前面案发地点。
案发地点外围了更多的村民,好奇地伸长脖子往警戒线里面看,交头接耳。
“胡队,你可算来了。”说话的女警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疏散人群:“……散了、散了……别妨碍警官办案。”
她套上脚套、手套走进屋里一看,里屋的床单上有一滩血,出血量不致死,血迹距离枕头还有一段距离。
“胡队……这、这是侵犯案。”之前接待她的女警开口道。作为一个女性,女警刚来到现场看到受害者和床上的血迹时眼泪夺眶而出……
女警不舍得讲话说得太露骨,让屋外看热闹的人听了去。
女警示意胡筝初去后院说话,她先打开后院的灯,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女孩年纪很小,身体发育都还未开始……就给这混蛋玩意儿欺负。”
她没说话,静静听着女警的发泄。
“这次是女孩父母报的案。起因是小女孩妈妈带小孩去上厕所,看到小女孩内|裤上的血迹。带去医院检查,发现处|女膜破裂,阴|道扩张……然后再一问,是这房子户主给欺负。”
“女孩一家外地的,租混蛋的房子暂住……出门急就把小女孩拜托给这个、禽兽帮忙看一下……”女警深呼吸,尽力地整理情绪。
“然后就被侵犯。”
“好的,大致情况我了解,交给我。”她轻拍女警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我们一起把这个禽兽送进监狱!”
痕检取样完成后,她随大部队收队,一路上一群人什么话也不说,脸上都在义愤填膺。
在这个女性被侵害案件中,她第一次遇到年龄很小的受害者……心里的震惊、愤怒、心疼……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她处理过很多起侵犯案,对于办案流程很熟悉……这起案件,她手无足措,很害怕自己万一细节没有照顾到为,会对小女孩加重任何伤害……
她不愿看到这一点……
没有选择先去讯问嫌疑人,她想先去医院看看小女孩。
提着在医院门口买的水果牛奶,轻轻敲门:“请问……是小星星的房间吗?”
开门人是孩子妈妈,眼眶红肿,看到穿制服的女警,期翼道:“警官……那杂种抓起来了吗?”
“星星妈妈,已经押送到警局……我想看看星星。”
她拉着星星妈妈来到星星身旁,小星星躺在床上眨着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姐姐看,很有礼貌地问好:“姐姐……你好。”
“看……姐姐给星星买啥好吃的。”她将买的东西提到星星身前晃悠,然后轻放在柜子上。
小星星看到吃的第一时间不是说谢谢和开心,而是小心地看向姐姐身后的妈妈……似乎在询问我可以吃吗、
得到妈妈点头后,星星才开心地笑:“谢谢姐姐。”
她看到如此乖巧懂事的小女孩,看到女孩眼里天真的光彩,心里揪着疼。
星星现在还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不敢去想星星以后懂了这段经历的画面……
太过残忍……
“星星身体还好吗?”
“很好,就是之前流血吓到妈妈了。”
“星星,那有没有吓到你?”
星星低下头,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流血,马爷爷陪我玩游戏的时候……我也流血的。”星星满脸天真,充满童趣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像这个世界都是美好的……恶魔的行径在此时……她的世界里依然是游戏。
星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在哭,爸爸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时不时就要出去抽根烟,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烟味,眼睛红红的。
童话故事的外衣一时之间成了滩涂。
她看着这双大眼睛,越发不敢想小女孩长大以后,稍稍懂事以后……会不会想起这一天。
她不敢在看对方眼睛,在情绪崩溃前向星星告别,拉着星星妈妈出来,星星爸爸跟在身后。
这对夫妻年纪不大,二人三十多岁。星星妈妈穿着白色斜肩体恤、浅蓝色微喇叭裤,头发微卷,脸上化有淡淡的妆很漂亮。
星星的大眼睛完美地继承自她的妈妈。
星星爸瘦瘦高高,穿着白色体恤额蓝色牛仔裤,一看就是情侣装,头发打理的很好,人很帅气。
她看得出夫妻两关系很好,星星对世界的滤镜是家庭的底色。
星星妈妈坐在外面的塑料凳子上,肩膀垂下去。双手抓头,将那卷发抓得犹如鸡毛掸子,星星妈妈卸下坚强的伪装:“……警官,那老不死的能不能判死|刑!”
“我们家星星后半生就这么毁了……要是、要是不判死|刑,等他出来那一天我就给他杀了……”星星爸手抖着点燃香烟,声音颤抖。
她站在年轻夫妻对面,看到这个保持克制的男人开口说话……从她进门到现在说的唯一一句话。男人坐在座椅上不停地抖腿,烟灰也随之落到地上,走廊风一吹,四处散开,无影无踪。
她站在二人面前,愧疚地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在道歉……
走出医院,她望着外面,照常亮着的路灯除了那一方天地,周围仍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胡队,提审吗现在?”
“嗯。”
“我是清平市公安局警官胡筝初,这是我的同事。”对面皮肤皱皱的老人头也不抬,丝毫不看胡筝初。
“姓名、年龄,职业……”
“马吴迟,72岁,没工作,家住在梨花镇主街梨花中学对面……”
胡筝初看着手里的资料,手微微颤抖,她强行镇定。
“对于侵犯事实有无异议?”
老人摇头,笑:“没有。”
“你与被害人一家什么关系。”
“他们一家是我的租客,租我家最里面的一间房子,两室一厅。”
“那你又是怎么将被害人诱进你屋的?”
“诱?明明是他们主动送过来……好吗……”
“送过来?”
“是啊……送过来的,他们两口子玩得花儿。中午刚吃完饭就将他们的女儿送过来让我照看一下。”
“只是让你帮忙照顾一下,这并不是给你理由去欺负一个女孩。”
“就算你说的对,但是我也没有诱……要是他们不送过来,我、我也不会去专门找她女儿。”老人坐在对面推卸责任:“……都是他们的错,我只是干了男人都会做的事。”
正在记录的男警停下敲键盘的手,抬眼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吼道:“你放屁!”
她拍拍搭档肩示意平复一下,厌恶地看向马吴迟严肃道“严肃,嘴巴放干净点!”
“你们就说……你们难道就没有很有**的时候?真在这个时候,哪怕对面是只狗……你都会和我一样。”
“我只是遵从自己的**……”
“那我看你家也养狗,怎么不对狗呢?”
“有更好的,还能用差的。”
“据我所知你也是有女儿有孙女的人,如果你的女儿知道你的行为……你孙女长大后知道自己外公是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们会怎么样?”
马吴迟陷入沉默,眼神飘忽……
“随便怎么想,我管不着。”
“行,通知家属。”
马吴迟听到通知家属便开始坐立不安,脸上褶皱颤动,想说话却又硬挺着……
“鉴于你已经承认犯罪行为,且证据链完整,这件案件已经可以移交检察院……所以马吴迟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审讯,好自为之。”
她没有任何情绪,将打印出来的确认书放在马吴迟桌上,“签字吧。”
她察觉马吴迟听到通知家属的慌乱,趁机打压他的无耻心理……马吴迟的硬气在毫不关心与冷漠的氛围中弱了下来,萎靡不振,但他死活不签字,沉默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看眼时间,已经深夜十二点。不能陪着他干熬,只能先把他送会看守所先关起来,明日再说。
刑侦办公室里,她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脑子已经转不动,双眼很酸很胀,不停地打哈欠。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不停地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好的她刚从警局的洗手间洗漱出来。还没到办公室,就听到阿乔在办公室里大骂:“老毕等,这种事也下得去手,还有没有人性……把这人喂狗,狗都不吃……”
“能不能放过狗狗……人家狗狗尽职尽力、乖巧可爱……咋老扯它们。”
她走进门,将洗漱包放进背包里,没好气。
一想到昨晚对马吴迟的审讯,这人真的太无赖!
电话一响,她接起来说:“带他们去会客室。”
没过几分钟,两男两女来到警局会客室。
她刚打开会客室的门,里面的人紧张地看过来,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底怎么了。
“马吴迟的儿子和女儿?”
其中一个壮年男人点头:“我叫马忠,这是我媳妇。”他指着媳妇旁边的女人说:“这是我姐马晴,那是我姐夫。”
几人局促地站在办公室里,手不知道往哪摆,一直捏着。几人气喘吁吁的,很明显是跑了一段距离的。
“警官,我爸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马晴紧紧抓住她的手,紧张不安地看着她。
“是啊,我爸没出事吧?”
依然给几人分别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几人对面,拿笔记录。
“你们的父亲……马吴迟涉嫌侵犯罪,已经扣押以及审讯,他也承认犯罪行为。”她看门见山,直接说出案件事实。
“不可能!警官……不可能!我爸不会这样,不可能!”马晴情绪特别激动,跳起来摇头道:“……我爸从来没有说是揩油这类的情况,一辈子本本分分种地养大我们姐弟俩……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警官,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马晴的丈夫眼疾手快将她拉住,让她坐下来,示意别急。
马忠坐在一边沉默不语,黑着脸……显然他的惊讶程度很低。
依然将马晴面前的水杯举到她面前,安抚道:“女士,别急、别急……先喝杯水缓一缓。”
几分钟过后,马忠垂头叹气:“真是他做的?”
“是的,证据指向他,他也承认。”
马忠一个壮实的男人,手捂住脸靠在座椅上,期间有吸溜鼻涕的声音。原本紧绷的身子塌了下来,他的妻子抱住他,安慰道:“别哭、别哭……”
马忠的妻子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
马忠擦一把脸,气很不顺道:“其实……我、我以前看到过我爸有在看片子。当时我二十几岁,认为他一个成年人看一下也没事……我就没说他……”
“……你说我当时呵斥他,会不会他今天、今天就不会这样……”马忠边哭边说,不停地责怪自己。
马晴第一次听弟弟说这件事,双眼瞪大……不一会儿就大哭起来:“为什么……我想不通为什么啊……爸、爸,你太糊涂了啊!!!”
她赶紧叫来几个同事帮忙,还没将事件交代完呢。
同事们安慰了十来分钟,这姐弟两终于能够平静下来,听她说话。
“马吴迟侵害的这个受害者是一位年龄极小的女孩……马晴你也有女儿,几岁了?”胡筝初看向马晴。
后者眼眶红扑扑,双肩内扣萎靡地坐在沙发上,小声道:“八、八岁。”
她想到躺在医院里的星星,情绪开始起伏,赶紧深呼吸一口气道:“小女孩比你女儿还小。”
她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几人看:“你们看一下这个。”
马忠听到受害者年纪比自己侄女还小的的时候双目撑大,还不待他有所反应。接下来看到的更是让他不能接受——他站起来接过单子就看到白纸上印着不能生育四个字。
他双腿软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痛哭,说不出一个字来……
马晴见弟弟痛苦无力的模样,冲过来抢过单子一看,突然晕过去……
“老婆……”
“姐……”
她赶紧扶住马晴,将她扶到会客室的沙发上躺下。
马晴躺在沙发上,身体发抖,眼泪纵横:“我们、我们都是罪人……罪人……”
她的老公陪在她的身边,眼睛湿润。这一系列的消息,如同一座座大山一般重重压在他们两家人身上……
马忠的老婆瘫坐在地上哭道:“以后我、我们怎么见人……我们会被戳脊梁骨啊……”
“忠哥、忠哥……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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