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盯着巫隐那条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复。
之前他问巫隐毕业时如何规划,早点决定就好早点安排。当巫隐说想读博的时候,纪挽起初还欣慰他目标明确,只是万万没想到这熊孩子居然想读他的博,怎么到头来是他自己被反向Push了?
且不说当助教没有编制,单说凭他手里的项目想要在三五年内晋升怕是渺茫,而正处于研究黄金期的巫隐岂不是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纪挽觉得要找个时间好好跟这孩子谈谈。
就在他心神完全被巫隐的消息占据,完全是机械地、下意识地从口袋掏出了房卡,身体本能地侧身凑向门锁感应区。
嘀——咔嗒。
电子锁发出清脆的开锁声。
就在房门解锁的同一刹那,一只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大手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后探出,隔着西装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腰!
“!”
纪挽浑身猛地一僵,心脏仿佛在惊骇中骤然停止跳动!陌生的酒店走廊以及无声无息贴近的身后之人,再加上这禁锢的力道让他几乎是本能地绷紧全身肌肉想要挣扎反抗,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恐惧即将彻底爆发的临界点——
“宝贝,是我。”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浓重倦意,却又无比熟悉、无比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声音,紧贴着他敏感的耳廓响起。那声音如同投入冰湖的烙铁,腾起灼热的雾气驱散了所有刺骨的寒意和惊惧。
或许察觉到纪挽身体的放松,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反而更加收拢,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掌控力,滚烫的掌心透过西装布料,传递着令人心安的灼热温度。
寒朗道:“进去再说。”
紧接着,另一只手覆上纪挽握着房卡的那只手背,而纪挽只觉得手背一暖,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他的手向前一送——那只大手的主人利用他拿着房卡的手作为“工具”,将房门彻底拉开!
就在房门彻底敞开的瞬间,纪挽只觉得身体骤然一轻,双腿离地,腰臀被寒朗的手臂稳稳托住,整个人以一种完全受制于人的姿态,被强行带离了地面。
失重感让纪挽下意识地环紧了寒朗的脖颈,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得逞愉悦,紧贴着他敏感的耳廓响起,灼热的呼吸拂过,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抱紧了。”
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走廊明亮的灯光和可能存在的视线。玄关昏暗,只有客厅落地窗外C城的璀璨夜景透进来些许微光。
纪挽被寒朗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心跳起落,直到确认那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包裹住他,紧绷的神经才算松懈下来。
他下意识环紧寒朗脖颈的手指甚至微微发颤,上仰的额头贴着对方颈侧微凉的皮肤,那里还带着一丝室外风雪的凛冽和风尘仆仆的气息。
寒朗抱着他,几步便跨过小小的玄关,目标明确地走向卧室。纪挽甚至来不及看清房间布局,就被轻柔却不容反抗地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床垫下陷,紧接着带着沉甸甸分量和热意的身体便覆了上来。
“唔。”
纪挽被压得轻哼一声,双手还搭在寒朗肩上。
寒朗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用鼻尖蹭着他的面颊,像只确认领地的狼犬。他侧头,嘴唇几乎贴着纪挽的耳廓,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和心疼:“怎么住这么小的房间?连个像样的客厅都没有。”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标准间改造的套房,确实远不如他们在A市卧房宽敞舒心。
纪挽被他蹭得有些痒,偏了偏头。那点因为巫隐的消息而起的焦虑和之前的空落感在寒朗真实而滚烫的体温包裹下奇异地被熨平了。
“学术会议安排的酒店,都这样。够住就行。”他顿了顿,才想起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A市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吗?”
寒朗撑起一点身体,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深深地看着身下的人。
纪挽的眼镜在刚才的动作中滑落了一点,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那双原本被学术气息和斯文镜框规整遮掩的眼睛,此刻在昏暗光线下完全展露出来,像被拂去尘埃的琉璃,清亮得惊人。
寒朗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托住那冰冷的镜框边缘,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那滑落的眼镜推回原位。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薄茧,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镜片重新归位,那被掩盖了三分的美貌瞬间又被恰到好处地收敛起来,重新染上了那层纪挽温润而疏离的书卷气。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昳丽只是光影交错间的一场短暂幻梦。
“等不及了。”
寒朗目光沉沉,里面翻涌着思念、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家里锅冷灶冷被窝也冷,连猫都守着空房,怨气冲天。我再不来,怕有人乐不思蜀,把家真当旅馆了。”
纪挽听出他话里的醋意和控诉,忍不住弯了嘴角,抬手勾了勾寒朗下巴:“胡说,乌橘那是等你喂它陪它玩,再说,我是来工作的。”
“工作?”
寒朗哼了一声:“工作到连条消息都舍不得多发?好久都不理人,纪教授当真好狠的心。”
他旧事重提,把纪挽之前那点不安和失落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甚至添油加醋。
“明明是你自己手机没电。”
纪挽小声反驳,想起自己当时盯着手机屏幕的焦虑又觉得有点理亏,他推了推寒朗胸膛:“重得很,起来说话。你刚下飞机?吃饭了吗?”
寒朗非但没起,反而将身体的重量更沉地压下去几分,头埋进纪挽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汲取着那令人心安的气息,闷闷地说:“没吃,饿。飞机餐难吃,只想吃……”
后面的话含糊在纪挽的颈间,带着灼热的呼吸和暗示。
纪挽被他蹭得发痒,颈侧的皮肤敏感受不了这种刺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别闹……”
话未说完,抗议被尽数堵了回去。
寒朗抬起头精准地封住了他的唇。纪挽每每要张口说话都被他堵了回去,随后深深加重,缠绵缱绻,又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急切和不容拒绝的强势。纪挽起初还轻轻推拒,很快便在熟悉的温度和气息中软化下来,环在寒朗腰上的手收紧了。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寒朗与纪挽额头相抵,呼吸灼热:“饿,先吃你垫垫。”
纪挽气息还未平复:“不行,晚上还有……”
“管他什么晚宴。”
寒朗干脆利落地打断,带着商界上位者惯有的锐利决策感:“推了。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动手去解纪挽揉得发皱的西装扣子,指尖灵活地挑开束缚,探入衬衫下温热的皮肤。
“寒朗!”纪挽按住他作乱的手,试图保持最后一点理智:“不行,师兄那边……”
“师兄?”
寒朗的动作顿住了,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眼底那点温情被醋意和危险取代。他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挽:“你倒是时时刻刻记得你师兄,什么事都要替他操心?”那“替”字咬得格外重。
纪挽看着寒朗醋意横生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你讲点道理啊。季殊是我亲师兄,再说巫隐的事,他确实帮了很大的忙。”
提到正事,寒朗的醋劲稍微收敛了一点,但语气依然不爽:“那个学生?他怎么了?不是要给他找博导?”
纪挽叹了口气,正好想找人倾诉:“他刚给我发消息,说想留校当助教,等我以后有名额了读我的博。”
“什么?”寒朗挑眉,显然也觉得这个决定有点出乎意料,“他倒是忠心耿耿。非要死心眼跟着你耗着。给钱又不行,他要是叫我一声师娘,我倒会考虑给他找个更好的去处。”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什么师娘……”
纪挽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力道却轻得像挠痒:“别瞎说!钱不是这么用的。他有他的考虑,只是我觉得这样太耽误他了。”
“你要升博导,那要做多少研究,搞多少课题才能升上去?这样太累了,到时候博士生硕士生一堆要带,我们两个日子还过不过了?”
寒朗不敢说:这个工作一定要做吗?好好在家里玩不行吗?
他想让纪挽做他那只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的金丝雀,却又舍不得真的折断羽翼。
寒朗的声音低沉下来,手臂却将纪挽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埋首在纪挽的颈窝,呼吸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深埋心底的歉疚终于破土而出,混合着强烈的不安:
“宝宝……”
寒朗声音闷闷的:“当初离开辰南,跟我来A市是不是委屈你了?”
纪挽微微一怔,感受到环抱自己的手臂传递来的紧绷和小心翼翼。
他瞬间明白了寒朗这份突如其来的歉疚源自何处——巫隐追随像一面镜子,猝不及防地照见了寒朗心中那道从未愈合的伤口:关于纪挽为他所做的“牺牲”。
“你看巫隐……”
寒朗的声音更低,气息几乎是在纪挽的皮肤上摩擦:“他为了跟着你,宁愿放弃更好的平台和机会。那你呢?当初为了我,离开季师兄那里,离开辰南那么好的资源……”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几乎是用气声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不确定和自我怀疑:“是不是我耽误你了?”
那份深藏于心的歉疚此刻像潮水般汹涌而出。他害怕纪挽为了他,像巫隐一样困守在一个并非最优的选择里;他害怕自己成为纪挽璀璨学术道路上的一道阴影。
季殊的存在,辰南的辉煌,以及巫隐此刻的“追随”都像针一样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纪挽的天赋和潜力,也因此更恐惧自己成了那根束缚他羽翼的绳索。那句“委屈你了”问的不仅是过去的选择,更是此刻的现状——他害怕纪挽的光芒因他而黯淡。
“耽误?”
纪挽抬起头,双手捧住寒朗的脸颊,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微凉紧绷的皮肤。
“没有‘为了你’离开辰南,”
纪挽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是我选择了你,选择了和你的未来。离开辰南,是我权衡之后认为最值得、最想要的选择。”
“A市有我的事业起点,有我独立承担的课题组,有我亲手带出来的学生,更重要的是……”他凑近,鼻尖几乎贴着寒朗的鼻尖,气息交融,“那里有我们的家,有你。辰南的资源再好,那里没有寒朗,对我来说就不是最优选。”
“至于巫隐……”
纪挽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又好笑:“他那孩子是有点轴,还有点……嗯,过度依赖和社恐。他需要的是走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而不是困在我这个小池塘里。我明天和他掰开揉碎了讲清楚,这跟你和我之间,完全是两码事。”
纪挽的指尖滑到寒朗紧锁的眉间,试图抚平那深刻的褶皱:“寒朗,我从来没觉得委屈,也从来不认为你耽误了我。相反是你让我知道,人生除了实验室和数据,还有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有可以完全放松依赖的怀抱,有……像乌橘那样等着我们回家的牵挂。”
寒朗眼底翻涌暗色在纪挽的话语和温柔触碰下,一点点被抚平驱散。他深深地看着身下的人,那双总是盛着学术光芒的清澈眼眸,此刻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盛满了毫不作伪的爱意和安抚。
纪挽看他神色松动,捏了捏寒朗发红的鼻尖:“幼稚鬼。”
这三个字,带着浓浓的亲昵和纵容。
寒朗眼底最后一丝阴霾散去,他将纪挽更深地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碎,滚烫的吻落在纪挽的额头、鼻尖、脸颊,最后狠狠印在了唇角。
这个吻不再是刚才带着惩罚和占有的掠夺,而是充满了确认与深深眷恋。纪挽主动偏过头温顺地回应着,手指插入寒朗微湿的发间,无声地接纳着他所有的不安和汹涌的爱意。
良久,唇分。
寒朗的气息依旧灼热。
“好,是我错了,不该胡思乱想。”他环视了一下这个不算宽敞的卧室,挑剔地皱起眉,“不过,这地方太小了,配不上我老婆。而且隔音估计也不行。”
寒朗语气笃定,仿佛已经亲测过隔音效果。纪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哭笑不得:“都这样,凑合一晚。”
“不凑合。”寒朗斩钉截铁,撑起身子坐起来,顺手把纪挽也拉了起来,“走。”
“去哪?”纪挽被他拉得坐直,疑惑地问。
“楼上套房。”
寒朗理所当然地说,顺手拿起手机拨了个号,一边等接通一边自然地帮纪挽整理被他揉皱的衬衫和西装外套:“这里太憋屈了,影响我哄老婆睡觉。”
他说得理不直气也壮。
电话接通,寒朗对着电话那头言简意赅:“是我,顶层套房准备好,现在上去。”说完便挂了。
纪挽看着他把自己整理得勉强能见人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霸道。”他小声嘟囔了一声。
寒朗挑眉,没再像走廊那样直接抱人,而是拎起纪挽放在床边的行李箱拉杆,随后牢牢扣住了纪挽的手,十指相扣。
“这就霸道了?还是纪教授见识太少了,等会霸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至于那个被推掉的晚宴?
寒朗表示:天塌下来,也得等他抱着老婆睡个好觉再说。
后来师门在C市小小聚餐时,三个学生都瞧见纪老师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习惯性地把碗里不爱吃的菜挑出来,顺手就拨到了旁边那位冷着脸的年轻男子碗里。那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模样,有着一张极出众的俊美侧颜,此刻周身气压低沉却也不推拒,只习以为常地闷头将东西一一吃下。
这惊鸿一瞥的压迫感与反差让几个学生看得一愣。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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