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管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漫出来:“什么狗屁三殿下,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草包,翻不了天!咱们虽在田府听田茂差遣,背后靠的却是李家,是当今王后娘娘!此番若能助大殿下荣登龙椅,咱们哥几个往后便是泼天富贵,一辈子吃香喝辣!”
他顿了顿,眼神淬了毒似的阴狠:“城门那边我早打点妥了,巡防营的人收了好处,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日卯时三刻,必须把东西安全的送出城若是误了大事,仔细你们的皮!”
另一人仍缩着肩惴惴不安:“可万一……万一被拦下了呢?”
“啪”的一声脆响,许管家一巴掌扇在那人头上。本就不合头的帽子歪到耳后,露出张瑟缩的脸,模样格外滑稽。
“闭上你的乌鸦嘴!”许管家厉喝,唾沫星子溅在对方脸上,“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事成之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声音压得更低,像吐信的毒蛇:“李家三老爷早买通了城门守将,真出了岔子,有的是替罪羊顶罪,轮不到你们担责!”
两人埋首嘀咕后续细节,全然没察觉木箱后正蛰伏着两道身影。苏锦与齐元璟交换个眼神,指尖始终按在腰间兵刃上,指节泛白。直至脚步声渐远、仓门“吱呀”合上落了锁,齐元璟才缓缓松了口气,沉声道:“看来王后和李家,早就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苏锦指尖摩挲着身旁冰冷的琉璃石,早些年在兰亭之时,她便趁着金甲卫不注意时,溜进了石矿洞,哪里的琉璃石石面光滑,是上等的矿石,
而今日在田家盐仓见的这些琉璃石,石面光滑却透着刺骨寒意。她抬眼看向齐元璟,眉峰拧成结:“这些琉璃石绝非寻常建材——透光性极强,若堆砌成阵,再浇上火油,夜间点燃便是刺目的屏障,既能阻截追兵,又能趁乱突袭。王后这是早做好了逼宫谋反的准备。”
齐元璟喉结狠狠滚动,眼底翻涌着沉怒:“父王优柔寡断,明知王后外戚势大,却念着旧情一再纵容。如今朝堂上,半数官员皆是李家门生,禁军统领更是王后的亲妹夫,父王身边能信得过的人,早已寥寥无几。”
他抬手按在仓壁上,指腹蹭过粗糙的木纹,声音低沉得发哑:“我本想借着此次回朝,暗中收拢势力,再寻时机向父王禀明王后的野心。可没想到,他们竟急成这样,连逼宫的利器都备下了。”
“若是如此,剩下的琉璃石段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否则云国将有大劫。”苏锦指尖再度搭上刀柄,寒芒从眼底一闪而过。
齐元璟颔首,目光锐利如鹰隼:“城外有李家豢养的私兵,城内有禁军接应,再加上火铳加持,他们便能名正言顺地‘清君侧’,逼父王禅位给齐元泰。”
他转身看向苏锦,语气骤然坚定:“不能等了。你即刻带暗卫去城门埋伏,务必截下那批东西,查清他们的联络对象;我现在就写信送进宫,告知我们在青州的发现。”
苏锦心头一紧:“宫中遍布王后眼线,贸然写信,怕是会落入他人之手。”
“放心,我自有办法。”
仓外忽然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二更天的声响沉得像砸在人心上,夜色仿佛被这声音染得更浓。风卷着沙尘撞在仓门上,发出“呜呜”的闷响。齐元璟从腰间解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牌子上“元”字刻得遒劲有力:“醉春楼月字阁,你拿着玉牌进去,会有人带你过去,里边的人会听你一切吩咐。”
苏锦捏着那块冰凉的玉牌,指尖都攥得有些发紧,点了点头:“行,”
齐元璟又叮嘱了句:“小心点,这是李家的地方,这里的巡防营估计早就和李家沆瀣一气,若是遇上了千万不要别跟他们硬拼。”
“知道了。”苏锦应着,悄悄挪到仓门后,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才轻轻推开条缝,像猫似的溜了出去,很快就没入了黑夜里。
仓内只剩齐元璟一人,他背靠着粗糙的木墙,喉间溢出一声轻喘。目光扫过眼前堆叠如山的琉璃石,心底愈发沉冷——这般庞大的数目,绝非一朝一夕能筹备,分明是早有预谋。
他不信父王对此毫无察觉,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念着旧情自欺欺人罢了。而他与徐钰的联姻,想来也成了这场阴谋的催化剂,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幌子。至于此次青州查私盐之行,恐怕从一开始,他就成了棋盘上早已被安排好的棋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刚要起身,就听见仓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许管家让咱们再过来看看,别出什么岔子。”
“这大半夜的连只耗子都不愿意在这里呆着,能有什么人,快快快,兄弟们还等着喝酒呢。”
“这批货,明天就要送出去了,万一…..”
“万什么一啊,快走吧,这么冷的天,风越来越大,冻死个人。”
齐元璟心里一紧,赶紧躲回木箱后面,屏住了呼吸。好在那两人就隔着门看了看,没进来,嘀咕了两句“没人”,脚步声就远了。
等彻底没了声音,齐元璟才慢慢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便朝着与来时相反的走走去。
城里三更天的棒子声传来,齐元璟身后站着两抹影子,
“给郭老口信,一切如故,剩下的他自然明白。”
另一边苏锦攥着那枚刻着“元”字的玉牌,指尖已将冰凉的玉面焐出薄汗。夜风卷着沙尘扑在脸上,她压低帽檐,贴着墙根疾行,抵达醉春楼时,周遭一片漆黑,唯有门头上两盏红灯笼在夜色里晃得扎眼。她在门框上“砰!砰!砰!”敲了三声,许久里边都无人应答——便是睡得再沉,也该有几分动静才是。正要再次抬手,门内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啊?大半夜的还不让人歇息,明早还要开门做生意呢!”慵懒的嗓音裹着抱怨飘了出来。
“店家,有急事要找人。”
“什么人非得这会儿找?不能等明日?”
门内人不情不愿地拉开门,见她一身劲装、步履急促,刚要再抱怨两句,却被苏锦冷不丁亮出的玉牌逼得后退半步。那龟奴眼神骤变,脸上堆着的假笑瞬间敛去,忙弓着腰往旁侧让开:“姑娘是……月字间的贵客?里边请,小的这就引您过去。”
穿过层层珠罗帐,拐过几道门槛,原本死寂的醉春楼骤然换了模样,与外头的漆黑一团判若两地。
“贵客里边请。”龟奴弓着身子,引着她一步步往下走。苏锦望着眼前的景象,心头满是震惊。
那龟奴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一改方才的慵懒,笑着解释:“贵客有所不知,我们这醉春楼白日里只做些寻常酒菜生意,哄骗些不知情的外乡客,到了夜里才敢露真容——您瞧这底下。”
话音未落,脚下台阶已至尽头。苏锦抬眼望去,眼前竟是片灯火通明的地下厅堂:雕花木梁上悬着鎏金宫灯,暖黄光晕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熏香,丝竹之声从两侧雅间里漫出来,混着男女说笑,与外头的沙尘夜色彻底隔成两个世界。
他继续道:“其实这醉春楼与这青州城下的黑市是互通的,今日若不是贵客若不是拿着影宗令牌要找月字阁的贵客,恐怕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几个穿青衫的小厮端着托盘快步走过,瞥见龟奴身后的苏锦,下意识收了声,目光在她攥紧玉牌的手上飞快扫过,又慌忙低下头,脚步都放轻了几分。
苏锦眉梢微挑,淡淡“噢”了一声:“你竟知道影宗?”
龟奴陪着笑,语气里多了几分谨慎:“混我们这行的,哪能没听过影宗的名号。只是江湖上都传,这宗门的宗主从无人见过真容,就连门内弟子,怕是也难得见上一面。”
又拐过两道幽深的回廊,二人停在一扇雕着缠枝莲的木门旁。龟奴指尖轻叩门板,声音压得极轻:“贵客要见的人就在里边。”
门内似有一阵风掠过,竟自内而开。龟奴对着苏锦躬身行礼,恭敬道:“贵客,月字间的人都在里头等您。”
苏锦刚迈过门槛,身后的门便“吱呀”一声合上,动作快得像被风卷住。她心头微惊:好强的内力,竟连开门关门都带着这般力道。
屋内骤然亮起一盏青灯,昏黄光线里,一个穿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前磨墨。
他抬眼看向苏锦,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直到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牌上,随即放下墨锭起身,拱手行礼,声音沉稳:“属下林舟,见过姑娘。宗主可有吩咐?”
“等到了卯时,我需要你带领带二十名精锐暗卫,去青城门前埋伏。等到出城的田家盐车一到便冲上去劫走盐车。”苏锦声音冷冽,“此事事关重大,记住,只截货,不恋战,,若遇李家私兵,格杀勿论!切记误伤百姓。还有在派遣几人务必要查清田家和李家码头上的货物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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