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筱的尸身被葬在楚莲的旁边,洛月在墓碑上一笔一划刻下爱妻叶筱之墓。
她穿着身白衣素服跪在叶筱墓前,洛浔她们站在她的身后都劝不动她。
洛月从来不会在她们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都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可往往这样的人,都会把所有的感情都压在心里头,若是有一天强压不住,便会是彻底的崩溃。
她一动不动的在这里,已经跪了三日,滴水未进一点吃食都没动。
这三日,洛浔与慕颜已经将叶筱生前,说的那两句话理解清楚。
当年洛浔在房中沐浴时,听到慕颜再与人对话,想来便是叶筱,慕颜让她去把姐姐带出来安排在别苑。
而叶筱那时,比预期的晚了一日才回来禀报。
慕颜那时候看她身上有伤,以为是在花楼,带顾子莹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阻拦。
可现在想想,许是她那个时候就被苏羽抓走受了惩处,身上才会有那么多的伤,说不定还被他威胁。
她回来禀报时,神色暗淡,似有话却又不能说出口。
她招出了下落,想到顾子莹会有危险,还特意提醒慕颜,加派人手保护。
至于莲姨的死……
在苏羽手中,只怕是受的折磨比叶筱还要严重,才会让她有了想死的心。
也或者是,莲姨知道自己逃不了,不想自己沦为让大家被威胁的软肋,才会让叶筱杀了她的。
而叶筱答应了她,又觉得无法面对她们,才会出去躲了一年多。
这一年里,苏羽一定也是派人找她,对她下杀令,她只能躲藏着回不来。
除了她们押着那些罪臣回都的踪迹,被苏羽得知,洛浔是女子身份,是凌国遗孤的身份,却都没有被苏羽知道。
她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以至于也受尽了苏羽的酷刑。
“不过一个细作,死了便死了,她有什么资格葬在这里!”顾子荆愤愤不平,想要上前一刀砍在叶筱的墓碑上。
洛浔她们惊喊住手,他的刀还未落下,洛月已经起身,将手握在他的刀刃上。
顾子荆砍下来的时候用尽力气,洛月徒手接住,刀刃便陷入手掌的皮肉里,鲜血就顺着刀身滴落在叶筱的墓碑上。
洛月咬牙揪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往身后边的树按去:“要不是因为你和苏羽,她会是细作吗?是你们毁了她!”
她不等顾子荆反应过来,将他抵在树上,握拳用力朝他脸庞挥了一拳:“说她没有资格?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
洛月似疯魔般,对着顾子荆狂抡几拳,洛浔她们急忙上前想要劝解拉开,顾子荆却握住她的手腕,朝她怒斥道:“洛月你疯了?我可是世子!”
洛月挥去他的手,转而将他手上的刀夺过,架在他的脖颈处:“世子又如何?我只效忠小殿下!”
洛浔愣在原地,她第一次见洛月如此失控,叶筱身亡她们每人都悲伤不已,何况是洛月?
她哭了一日,又沉静了两日,如今顾子荆的话,就像点燃了她,这随时可爆的情绪,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里最没有资格的,是你!”
洛月挥刀一震,她不会杀顾子荆,可却忍不下这口气,又将刀挥落在顾子荆那半张完好的脸庞边,只分毫的距离,便可在他脸上,留下伤口疤痕。
“若你再敢说她一句,我便毁了你这半张脸,让你再无颜见人!”
“你!”
顾子荆的牙都要咬碎了,可他只能将气往自己腹中吞:“利用她毁她的是苏羽,我也不知道苏羽的暗燕会是她,她也一直在欺瞒你们不是吗?为什么你们,会因为那些所谓的感情而冲昏头脑?她供出皇长姐的下落,让楚莲被伏,这都是事实!那她有什么资格葬在她们旁边?”
“是我让小月葬在这里的!”洛浔上前轻拍洛月有些颤抖的手,让她将刀放下:“这两件事情,都是筱筱迫不得已,她虽隐瞒我们,可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我们周全,若非如此,苏羽早就拿着做文章,天下皆知了。”
顾子荆皱眉不解,她们这些人都被感情占据了头脑:“阿姐……”
“虽不是你的指示,可她起初是因遵从你们行事,小月说得对,你确实没有资格说她。”
洛浔敛着眼底悲痛的情绪,挥挥手让他离开:“苏羽应该还在都中,你抓紧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一定要找到他。”
他没有办法从叶筱这里得到答案,恐怕还会再有所行动,那与自己有关的人等,都会陷入险境,不能让叶筱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人。
她语气森冷,含着浓烈的杀意:“一定要,杀了他。”
晚间洛浔倚在窗边,盯着桃林深处出神,洛清看不下去洛月强撑着神志,将她打晕了才得以让她好好休息,可洛浔愁思百结,心里对苏羽的事情,感到隐隐不安。
“还在想苏羽的事情吗?”慕颜从后拥来,将下颚靠在洛浔的肩上,柔顺的发丝滑落到她的肩处,她的手已经圈上洛浔的腰肢:“你担心,他会有下一步谋划?”
“卿安,我的身份是个危机,我担心离我们最亲近的人,说不定都会因为这个危机,变得像筱筱一样。”
她幽幽叹气,不安道:“苏羽这个人太可怕,筱筱誓死守着这个秘密,他定然也会联想到什么,只不过需要得到答案,筱筱的死不会让他作罢,我怕……”
洛浔从不轻易在她面前说害怕,可这次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苏羽的存在是最大的危险。
慕颜松开拥抱,让洛浔转过身来,她双手捧着洛浔的脸,将自己的额头与她额间相抵,鼻尖轻蹭了蹭她的鼻子。
这是儿时她在凌国的奴隶市场,被顾子莘带回到宫里,每逢雷雨夜晚害怕的时候,顾子莘都会对她这样做,试图来安抚着她恐惧慌乱的心。
慕颜垂着眼眸,柔声道:“阿浔莫怕,我们会找到苏羽的。”
洛浔环着她的身子,闭眼感受着她带来的温暖。
不安的思绪得到宁静,她复又想起叶筱的话来,蓦然睁开眼睛与慕颜拉开一点距离:“我想到一件事,筱筱说她把姐姐在别院的事情,告诉了苏羽,可慕邺怎么会知道姐姐在别院?难道苏羽本就是都城里的人,他不是东屿之人?”
所以派人在东屿才查不到他的线索,又怎么突然出现在都城里头?
或许,他本就一直呆在都城里。
慕颜沉着脸:“他还能将父皇引到别院,可见来头不小,只怕还是朝中之人。”
当年慕颜让叶筱将顾子莹带到别院,想给她一个惊喜,慕旭得知顾子莹被人带走,还封锁消息,所以当时的事情,也就只有她们几个人知道。
慕邺能够得知,也定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那这个人便很有可能就是苏羽。
洛浔紧皱眉头,当时慕旭以为是她带走的顾子莹,还跑来质问她把顾子莹带到哪里去了,那时候洛浔就在想,应该是慕颜让人去了花楼带出她。
正满心欢喜的要出宫时,就撞到了一个寻她的内侍。
“当年,我撞到了个内侍,他和我说你献上舞姬给慕邺解忧,他正驾临别院,要我与你一同随驾共宴。”
洛浔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那个时候,苏羽可能就在宫中…他刚和慕邺提完这个事。”
“那个内侍,你可还记得长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慕颜急切问道。
洛浔摇摇头,那时她的脑中都是要救顾子莹,对于陌生的小内侍已经记不大清了。
慕颜拉着她的手,看她面色惊慌忧虑,安抚道:“不急不急,想不起来没关系,父皇下令必经王翁之口,那个内侍也是得王翁吩咐,才会来寻你的,我们只要去问问王翁,就能知晓是谁提的这件事。”
王闲是慕邺身边的大内侍总管,慕邺每日见了什么人,他都能知道。
“可王闲是慕邺的大内侍,这件事情毕竟是慕邺的私事,他怎么会愿意告诉我们?”
“王翁虽是父皇的心腹,可当年他犯了错事被父皇严惩,是阿娘保下了他,所以王翁实则,是站在我们这处。”
慕颜微微一笑,洛浔这才明白,难怪每次王闲都会暗地里给她通气,提示她要小心慕邺的话。
原来,王闲是因着林启音和慕颜的缘故。
宫中晚间服侍慕邺就寝当差的人选,都是随时调动的,王闲虽是他的贴身内侍,可他上了年岁,身子骨也有些招架不住劳累,晚间便有其余的小内侍轮流当差服侍,他便可回自己的宅子休息,第二日一早,再去跟前侍候。
王闲方进院子,便看到慕颜和洛浔正在前殿等候他,便急忙上前弯腰行礼:“见过殿下,驸马。”
“王翁,当差到那么晚,甚是辛苦。”慕颜上前一步,伸手搀扶着他:“快坐下歇歇。”
王闲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老奴怎么担得起,殿下折煞老奴了。”
“王翁,我自幼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与我而言,我们之间没有这般主仆之分,母后辞世后,我受你照顾良多,你更像是我的翁翁,护着我长大。”
慕颜紧搀扶着他的手臂,让他坐在椅子上,洛浔这时接过小内侍奉来的茶水,递给王闲,吓得王闲连忙站了起来。
这两个祖宗,今日定是有事要找他。
洛浔扶着他又将他落座在椅子上,双手奉茶给他:“王翁,在我们这里你就是长辈,现下既不当差,就只当是我们两个小辈,想要敬一份心。”
“哎呦,殿下,驸马,你们有什么想要老奴做的事,尽管吩咐就是,你二人如此,让老奴心慌,看在老奴年迈的份上,就让老奴少些惊吓吧?”
王闲跟在慕邺身边这么多年,伴君如伴虎,造就得他懂得如何察言观色,能看透人心。
“什么心思,都瞒不了王翁的眼睛。”慕颜说着,转身坐在他的身边:“确有一事,想要问问王翁。”
“是有关圣上驾临别院一事。”洛浔在一旁附和道:“王翁,可还记得,当年是谁向圣上提起的吗?”
王闲的神色,一下变得狐疑起来:“如今这事可忌讳着呢,殿下和驸马何故提及?”
王闲怕是以为,她们是因为如兰才会再问的,如兰是顾子莹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晓,洛浔也只能说道:“如兰当年不是欲要刺杀圣上吗?我怀疑是有人利用如兰,这件事情还未查明,那背后之人没有找到,怕日后还会对圣上行刺。”
王闲听了这才脸色缓和下来,思索一番道:“当日有个小内侍,自称是殿下的人来面见圣上,说殿下邀圣上驾临别院观舞解忧。”
别院出事的时候,雅阁正遭血洗,慕颜忙着奔去雅阁,怎么会派人到宫里?
更何况,她才不会向慕邺暴露顾子莹的所在。
慕颜与洛浔面面相觑,看来苏羽还让人冒充是她的人,来宫中禀报的。
又是小内侍,苏羽竟连这宫中的人都能买通。
洛浔语气渐低:“那王翁可还记得,那人是谁?长得什么模样?”
“宫中内侍之多,老奴年迈早就记不得了。”王闲叹气摇头,看她们的神情,想必连慕颜派人禀报一事,也是被这幕后之人做局陷害的。
他皱眉想到了什么,嘶了一声:“老奴虽记不大清,可那时候六皇子也在,驸马可去问下六皇子。”
慕邺病重的时候,慕晰那段时间一直在他身旁侍疾,这件事情除了王闲知道,剩下的就是他了。
洛浔与慕颜了然点头:“多谢王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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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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