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流,被薄荷味的气息驱散。
闻禧的神情有些呆滞。
她怔怔地望着蓦然出现的男人以及那一句冷不丁的问候,愣在原地。
在他灼人的目光下,闻禧清晰地感知,脸颊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烧了起来。
她皮肤本就白皙,只需稍稍脸红就会无比惹眼。
然而这种少见的羞涩,落在赵云笙的眼里,就变成了是她不舒服的迹象。
“发烧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即将触及额头的指尖。
在他说话的间隙里,闻禧终于回神,昨晚的记忆也随之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她心里有气,于是便做出下意识避开的举动。
霎那间,空气仿佛停滞。
赵云笙的指尖悬在半空,轻轻颤了下,两秒后,又平静地往回收。
那极为明显的失落从眼中一闪而过时,闻禧别开眼,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他的声音依然柔如流水,“我带你上医院看看?嗯?”
“我没病,不去。”,闻禧低下眼,盯着眼前的一片粉色花瓣,实则注意力全被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吸引。
赵云笙以为她是在操心这些荷花,便和她商量,“剩下这些,我一会儿找人帮你全部卖掉,你把饭吃了,我们去看病,然后你回去休息。”
怕她多想,默了片刻,他补了句,“行吗?”
闻禧再次抬眼,和那一双,**裸地将“担心”的情绪,呈现得淋漓尽致的眉眼对视上。
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很难一点儿也不动摇吧。
闻禧想,此时此刻她本应为此而感到开心的,可想到昨夜的事……
她十分不解道,“今天……换成是你失忆了吗?”
是谁说的,是陌生人也没关系,不理不睬,不说话也没关系。
现在又……
闻禧真的有点儿看不懂他。
她有点儿泄气,“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别开眼,不再看他。
心里乱糟糟,像一团被打乱的毛线团。
一句“您”更是将他推得更远。
赵云笙被这样的疏离刺激,太阳穴隐隐作痛。
但面对她,耐心不减,“闻禧,我知道你在生我气,但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听到这话,闻禧有点儿应激。
“赵云笙,我不是小孩子。”
她讨厌赵云笙总是拿她的身体说事儿,然后私自做任何自以为为她好的决定。
闻禧难得地孩子气起来,这一点倒真有点小时候的模样,“你是认为我一定要听你的话吗?”
这话像是真把赵云笙问住了。
躬着的脊背变得有些僵硬僵。
盯着她白皙的侧脸两秒后,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来。
赵云笙了解她的脾气,知道自己做这些始终有点儿操之过急,语气渐缓,“我没有命令你的意思……”
可闻禧却低下头,以一种回避的姿态。
也瞧得出并无再搭他话茬的意思。
一时间赵云笙有些受挫。
李城静静伫立在一旁,如同一个和他俩毫无关系的路人。
他看着那位,曾在晚宴上风度翩翩,备受瞩目得如同太阳一般备受敬仰的男人。
此刻,在面对那张倔强的小脸时,别无他法,一筹莫展的模样。
一时间,竟有几分同情起赵云笙来。
男人支起上半身,没再说多余的话,但也没急着离开,他站在原地,在她那张脸上打量两眼后才离开。
直到男人的背影泯灭在人群中,渐渐的,闻禧的心底又生出几分悔意来。
明明说过要对他好,不再伤害他的。
她肩膀耷拉下来,有点儿泄气。
可转念一想,是她不想对他好吗?
分明是人不想要!
“把人气走,又不开心了?”,李城忍不住揶揄她。
“我不开心什么?”,闻禧没好气地等他,“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有病啊?”
“我这不是在帮你俩嘛,好心没好报。”
下一秒,星星点点的水滴落在他脸上。
他吓得往后一跳。
闻禧甩了甩手,不爽地收回眼。
自顾自沉思片刻后,她抱起那一束荷花,“走吧。”
李城:“去哪儿?”
闻禧一路往前,但凡碰到一个在拍照的女游客,就把一朵荷花送给对方。
李城:“你一会儿怎么给你爷爷交差?”
闻禧无所谓道,“我拿我的钱充数不就行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手上的荷花已经分完,她拍拍手,“走吧,回去睡觉。”
李城讥讽道,“嘴上说着不要,这不还挺听他的话吗?”
闻禧觉得有点儿累,她没反击李城的揶揄,而是语气有点儿淡,“我只是想回去睡觉。”
李城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是真的心情不好了,没再讨嫌,见好就收。
帮着她把东西收好,两人一块回了家。
-
闻禧醒来的时候,楼下的广播和锣鼓再度开始轮番上阵。
她睡意全无,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会儿,洗漱下楼。
李城窝在她们家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睡觉,四仰八叉地完全没了平日里北京贵公子的气质。
电视机的声音还在客厅回荡。
闻禧也没叫醒他,绕到身后的餐厅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倚在餐边柜的边上慢吞吞地喝。
眉眼低垂的一瞬间,被空荡荡的餐桌上搁置的两盒药吸引。
闻禧的动作停住,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她瞬间清醒。
杯子搁在桌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闻禧拿起那两盒药打量了一番,看清药盒上的信息后,心口滞了一瞬。
一盒是治疗头疼的,一盒是退烧药。
似是被她吵醒,沙发处有了新的动静。
闻禧抬眼,望着沙发处蠕动的躯体,“醒啦?”
李城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应她,“嗯。”
一楼的沙发不短,李城的半条腿垂在地上,看着还挺难受的,闻禧问,“怎么不回酒店睡?”
李城,“在哪儿不是睡?”
“哦。”
犹豫了一会儿,闻禧扬了扬手中的药盒,“这个……你买的?”
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李城笑得直不起身,“你病没病,我不知道啊?装病的主意还是我出的,你说呢?”
“……”
“当然是……”,李城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挑眉,笑得意味深长,“真以为你生病的那一位买的。”
“……”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知道答案的一瞬间,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一时间还是席卷上来。
闻禧难得沉默了。
她没搭理李城的揶揄,只是自顾自地拿出药箱来。
并和李城交代,“晚上我有事,你自己找地方玩吧。”
“什么事?什么事?”,李城瞬间来了兴趣。
沉默半晌,一颗惊雷甩在地上。
“表白吗?”
“……”
下一秒,一盒药被精准地往他那儿投掷,李城措手不及,啪地一声,脸上一道浅显的印子。
闻禧:“你有病啊?”
——
荷花节当天,官方活动几乎全部集中在晚上。
闻禧也是有任务在身的。
开幕式晚会是在晚上的八点准时进行。
歌舞表演之前,是开幕式致辞。
本次的开幕式较为特殊。
前两日,闻滢说旅客中心那边,临时下来的通知,说是今年宣传到位,荷花节当天,会迎来大批外国游客。
为此,主办单位那边想多加一个双语开幕致辞,先由镇长致辞,而后由另一人英语致辞,但事情毕竟安排得太过突然,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选也是一道难题。
中间的过程就不过多赘述,总之事情的最后,闻禧就这么被闻滢推了出来。
“……”
舞台上,闻禧身着的依旧是那一身粉绿色搭配的汉服,妆容是闻琳重新帮她设计的和她汉服与之搭配得格外好看。
她的嗓音像是葱葱郁郁树林中叮咚作响的一条潺潺流水。
“Distinguished Guests, Ladies and Gentlemen, Friends,Good evening!On behalf of ……”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站在舞台的最中间,唇边是浅浅的笑,眼睛里有一层柔和的光。
脸上从容得体,没有半点怯场。
头上的发带被风轻轻带起,灵动得宛若一枚荷花仙子。
沈宙是知道闻禧是导演的,但就在此刻也掩饰不住的震惊,“卧槽,脱稿啊?”
闻滢听到这话,忍不住弯了弯唇,由衷地有些自豪。
她下意识望向一旁。
赵云笙一动不动地站在舞台下,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目光紧紧锁定在舞台上。
脸上分明一点情绪也没有,但细看那双眼眸,里面的涟漪柔软如绸缎,仿佛深藏的不可言说的秘密,在暗淡的光线下,正在肆无忌惮地暴露,本人却全然不知。
闻滢的笑意加深,她身子一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是不是挺意外?”
男人视线的方向未变,沉默片刻,他摇了摇头。
闻滢有点儿吃惊,“嗯?”
他的眼尾渐渐有了弧度,仿佛含着几分浅浅淡淡的笑意,“她很优秀,这一点众所周知。”
他不意外,只是惊喜。
听到他这话,闻滢笑笑,视线又渐渐地回到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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