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腰处那道疤是个秘密,是郭旎眼中李斯慎身上唯一的瑕疵,她在英国和他温存时问过几次,李斯慎明显不愿意说,她也没再去专门了解,男孩子小时候磕磕碰碰正常,青春叛逆期不小心留下也不意外,郭旎没放心上。
有一点不好,李斯慎那里应该是骨折过,伤到了椎骨,每次感到阴雨天总是会隐隐作痛,他故作坚强不肯说,牵一发动全身的疼痛,满头冷汗。
郭旎在这事儿上挺有责任心,路边捡回来的小狗受伤,总不能忍心坐视不管吧,既然自己捡回来了就得负责,尚且还是个人。她特意托好友专门找了位专业按摩师跟着学习手法,想着能帮他按摩适当缓解,不过每次缓解缓解,就不知道缓解去哪儿了。
最后受伤的人成了她。
李斯慎做饭很有一套,对食材和火候的控制已到炉火纯青,最普通的原料经他手也会大放异彩。
郭旎鼻子灵得很,不喜欢油烟味,偏爱食素。她太瘦,真要生病抵不住,英国那段日子,李斯慎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美食。
每次做完饭后,他自觉洗掉身上的烟火浊气,换上干净的衣服,恢复往日清俊。
郭旎靠在厨房拉门处,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李斯慎,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油然而生,周身被柔软与暖意包裹。
李斯慎不经意抬头,透过厨房玻璃反光注意到郭旎的身影,眉头瞬时皱起,不顾手上还拿着菜刀,带着毋容置疑的劲儿将人往外推,“你来这儿干什么,快出去。”
她存心想逗他,李斯慎炸毛的样子……嗯,时间太远,记不住了。
“这好像是我家吧?”郭旎问,“我在哪儿你管的着?”
郭旎说的话他反驳不了,李斯慎一噎,腮帮子紧绷,凶巴巴瞪了她一眼。
郭旎欠欠的指指他锅里正炖着的汤,小声说,“要糊了。”
闻言,他急忙转身,手忙脚乱关掉燃气,试图挽救“糊了”的汤。
郭旎心情大好。
饭菜端上桌,李斯慎喊郭旎过来吃饭,饭桌上四菜一汤,一碗米饭。米饭只有一份,摆在她面前,显而易见没有李斯慎的份儿。
郭旎愣了下,他不是什么玻璃心,性格敏感的人,相反,她觉得李斯慎是有几分没皮没脸的天赋在身。曾经她戏称他是田螺姑娘,也没见李斯慎怎样。今天她不过逗逗他,这小子就,生气了?自尊心受挫?
然后绝食?
郭旎眉头紧锁。
“你不吃?”
“哦。”他偏过头,催促,“你快吃吧,少管我。”
真生气了?
郭旎好心给他找台阶,“我家晚上可没别的东西给你充饥。”
“不用。”他语气硬邦邦,烦躁的凑近衣领,用力嗅了嗅,眉头又皱起,重新进了厨房。
“好吧。”郭旎不再劝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酸辣交融,滑嫩顺口。
要不是现在知道李斯慎的家庭情况,她真会以为他出自鼎食名门。
郭旎好歹是郭家大小姐,冠上姓氏,承认和不喜欢是两码事儿。从小该学的餐桌礼仪一项不少,举手投足间尽显斯文优雅,从容安静,听不见一点声音。
相较而言,从厨房传来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格外响亮。
李斯慎脸上一阵发烫,郭旎揶揄的笑容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坐下一起吃吧。”她放下筷子,平静的从箸笼里取出一双新筷子递到李斯慎面前,笑道,“我不是狗鼻子。”偶然和他提过一次,李斯慎这小子倒是记得比她都清。
说不触动是假的,事到如今她顶多只能夸他一句,贴心,细心,再无更多。
李斯慎不动声色翘了翘嘴角,轻车熟路在她对面坐下,抬手刚想给她夹菜,似想起什么,停顿半秒收回,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那个……”
他用筷子尾端轻指其中一道菜,“你多吃点这个,补气血的。”她生理期不准时,经常手脚冰凉,药补终归不如食补。冰箱里东西不多,他发展空间受限。
李斯慎支着下巴看不出在想什么,等郭旎离席后,难得主动往老爷子那儿打了个电话。
他家兄弟姊妹众多,他爷爷面上一视同仁,但私下大家能明显感受到,老爷子对李斯慎是有几分不一样的情意在,出于真心,还是愧疚弥补,无从得知。
电话是家里管家接的,惊喜若狂陡然放大的音量,惊动了在一旁安静和李父下围棋的老爷子,老爷子一脸疑惑,“斯慎的电话?”
管家点头。
老爷子不顾手中还没放下的黑子儿,猛地起身,甩开李父作势要搀扶的手臂,表情严肃,三下五除二上前夺过管家手中的电话,又换了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音调透着慈爱,眼中溢着笑,“斯慎啊,怎么突然想起来爷爷了?”
“没事儿就不能给您打电话了?”
老爷子讪讪道,“能,当然能,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这个孙子和自己不算亲,那事儿是所有人的心疙瘩。
李斯慎三言两语哄的老爷子喜笑颜开。
老爷子思忖一番,问他,“你什么时候和你妈妈回家一趟?回国很长时间了吧,一次都没来看过爷爷。”小老头委屈。
“改天吧。”李斯慎回。
老爷子没有强求。
他妈和他爸是典型的商业联姻,有爱吧,不多。俩人彻底撕破脸后,其中牵扯着人命,压根没法子再维持表面关系,斯女士带着李斯慎搬出老宅,只准他逢年过节回老宅见见老爷子,不准他和李家人再有更多交集。
两家世交,知根知底,斯女士算得上被老爷子看着长大的好姑娘,对于那件事,老爷子痛心不已,生出了个混账东西,又没办法准许两人离婚。斯女士大度,体谅他老人家不容易,顶着名存实亡的婚姻一直撑了二十多年。
老爷子还有小半年快退了,他有预感,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爷爷。”李斯慎干脆喊了老爷子一声。
“哎。”
“林叔叔前不久给您拿的九朝贡胶和虫草家里还有吧。”
老爷子不确定的瞄了眼杂物间里堆满的柜子,底气不足,“在……在的吧。”这些东西都是家里阿姨帮忙收着,老爷子军人出身,身子硬朗,每天坚持锻炼,比起别的老头儿,他用得少。
“成,改天我让张叔去取,您记得给我准备好啊。”
老爷子狐疑,“斯慎啊,你怎么突然要这些东西了,是不是有什么……”老爷子越说声音越小,掰着手指头细算李斯慎的年纪。有了李父这个不孝子当前例,老爷子接受程度还算良好,平时接触多了“别人家的孩子”,也看得开了。最起码他家到现在还没闹出过大丑闻,几个孙辈一直以来在他棍棒的教育下,都勤勤恳恳,不敢乱搞。
老爷子不好直问他是不是虚得慌,保不齐有透风的墙,传出去,清誉全毁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政途上混。
李斯慎撇撇嘴,宽慰他,“您想多了。”
“怎么就想多了!”老爷子拔高音量,明显不悦,“我听说田家老三好像就是……我到时候私底下问问你田叔叔吧,唉,你这孩子才多大。”
“病不讳医!”老爷子感慨道。
“您真想多了。”李斯慎知道老爷子的性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果断拉出楼郁挡枪,故作神秘的说,“这事儿吧,我给您透个底儿,您吧,就别往外说了,太丢脸了。”
老爷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脸吃到瓜的期待。
“其实我是给楼郁要的,您知道这种事情,他不好让家里知道。”
“啊。”老爷子顿住,没想到事情另有玄机。
老爷子想起来老楼家那孙子,平日里看着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下巴,这话听着貌似挺真的?
老楼一辈子多能言善辩,清正廉洁,一向在外被看做形象大使的存在,结果儿子居然是个不中用的?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您别多操心,他现在想着办法调理呢,家丑不可外扬。”
老爷子被惊的一道一道,不敢再多言,但也没太完全信,毕竟李斯慎和楼郁走得那么近,“真不是你啊?斯慎呐,这个吧……”老爷子想给他表个态,不行就不行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李斯慎被弄得哭笑不得, “您放心我有数。”
李斯慎从小被养在外祖家,斯家能培养出斯慧宁那么优秀的女儿,外孙自然也不会太差,老爷子只能自我宽慰,孩子大了,心里有数儿,不会弄出大乱子。
晚饭过后,郭旎和付总又通了工作电话,放在平时郭旎铁定不会选择下班时间汇报工作,实在是,太具有阶段性成功,让人值得兴奋。
两人聊了半个小时,付总明显在兴头上,侃侃而谈,笃定斯女士画展一定可以圆满落幕。
“小旎,我当初就应该早点把你请回来的,真不知道我错过了多少。”
八点半的闹钟响起,听筒传来一道小女孩儿清脆的声音,付总歉意的声音忽远忽近,片刻才清晰,“佳佳到点该睡觉了,小旎你想法不错,现在我实在是抽不开身,我们上班再见面聊吧。”
付总单手讲着电话,一边一把将光着脚丫抱着抱枕来书房找他讲睡前故事的佳佳单手抱起,和郭旎又客套了几句挂断电话。
付总看着怀里的女儿,捏了捏小家伙鼻子,视线由上及下,触及佳佳直接踩在地板上的小脚,严肃道,“为什么又不穿鞋?”
小姑娘“哼”了一声,扭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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