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行的搀扶下，闻昭慢悠悠转了两圈，一个微胖男生从侧面追上来，偏头往他这边看。
闻昭还奇怪了下，他不认得这人，就见那人咧嘴一笑，喊：“哟，贺教练！”
闻昭错愕着，转头看贺行，贺行偏头看清人，自然地接过话茬子：“教什么练，你给我发工资吗？”
“那也得我发得起才行。”那人大笑，看了眼闻昭，挑了挑眉，说：“不愧是你啊贺行，别人都带女朋友，就你带男朋友。”
他话音落下，闻昭受了惊，脚下一乱，差点滑倒，下意识拽贺行手臂，得亏贺行下盘稳，只是偏了下身，两人又稳住身形了。
贺行笑问：“羡慕啊？”
男生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我今天带了女朋友，先不羡慕你。诶，小心护着，别摔了。”
贺行：“要你说。”
男生加快速度，笑呵呵滑走，闻昭一直没插话，这会目光顺着看过去，见那男生滑到边上，牵起一个女生的手慢慢晃悠。
闻昭刚压下去的歪念头，被这人一打岔，又浮现起来，且比以往哪一次都更为强烈。
他再看溜冰场内，一眼望去感觉一半都是情侣。男朋友教女朋友，他们牵个手，扶个腰。
闻昭松一口气，幸好贺行没有扶他的……不对，腰间这只手什么时候扶上来的？
他愣在原地，眼睛盯着环住自己腰肢的手，心在乱，脚没动。
贺行疑问：“咋了？”
闻昭不敢说，困惑中带点慌乱地看向贺行。
贺行眉型锋锐漂亮，长睫毛投落下一片浅色阴影，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几分诧异之色，抿紧的唇润而饱满，闻昭一一看过去。
他们挨得这样近，除了心脏的跳动逐渐紊乱之外，闻昭并没有有任何不适。他一直忽略一件事。
如果说，他陷入暧昧的囚笼是因为他喜欢贺行，那编织暧昧的贺行呢？
贺行迟迟没听到回应，自己回过味来，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人方向，解释说：“我初中同班同学，一块玩的，高中没上我们学校。他爱开玩笑，他的话听听就得了，不用放心上。”
他解释得从容淡定，很有信服力。
闻昭尽量自然地拉开环抱在腰间的手，“贺行，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贺行：“那我送你。”
闻昭像是追逐一道光，他想去求证一件事，微微一笑，摇头说：“不用，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继续玩会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真的不用我送？”
闻昭：“真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闻昭回到家，进了房间，他坐在窗前，拿起手机点开贺行企鹅空间，从日志说说，又看到相册。
贺行空间里，记录的都是一些球赛、旅游风景、哥们聚会，还有些冷笑话视频，一点透露着一丝丝女孩子气息的记录都没有。
闻昭一条条翻下来，内心平静，没有什么剧烈的情绪起伏，但脑子却很混乱，梳不清什么条理。
只有些零碎的记忆，在脑海里闪过，他抓住了其中的只言片语。
开学时，贺行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后来，杨志宇说“我还记得你夸闻昭漂亮呢。”
段鸣说“哥，你犯花痴呀”“哥，我是很支持你勇敢追爱的，但你得先问闻昭的意见。”
那哥们说“别人都带女朋友，就你带男朋友”，这些话，贺行否认了吗？闻昭想了想，得到否定答案。
没有，贺行两次都没否认。
闻昭关闭手机，望向外边夕阳。所以贺行真的是同性恋？
不，不能这么想，他跟贺行接触的时间并不久，不能这么肯定。
在这小地方，同性恋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事。他可以怀疑自己，但不能胡乱猜测别人的取向。
“叮铃铃…”闻昭正出神，许嘉弹来个视频电话，手里屏亮起来，他迟疑一秒，点开接听。
“闻昭，你猜我在哪？”许嘉在视频里笑容灿烂，被夕阳照了满脸。
闻昭定睛一看，许嘉带着一顶全方位防晒遮阳帽，特意把镜头拉向半空，背后苍翠小山在夕阳照耀下呈现一片暖黄。
他不确定地猜：“爬山？”
“爬什么山！”许嘉嘴一撇，“你放假会去爬山吗？”
“不会，我小时候爬得够多的了。”
“我爬得也够多啊！哪里会对爬山情有独钟。”
“那你在干嘛？”
许嘉翻转镜头，夕阳西下，那一面的山峰晦暗不明。他把镜头拉低，一片金灿灿的稻田铺满屏幕。
田中机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正在缓缓停下，割下的稻杆这里一堆那里一茬，马路边上停着一辆货车，三三两两的大人搬着一袋袋稻谷，往货车里装。
闻昭恍然大悟，“你收稻谷去了？”
许嘉把镜头翻回来，对准自己，“对啊，忙活一整天，刚收完打算回家，给你打个电话让你看看我今天的劳动成果。”
闻昭忽然说：“你停着。”
“怎么了？”
“没怎么，就……把摄像头对着你的脸不动就行。”
许嘉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但还是把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不动，仿佛拍证件照一样规规矩矩。
闻昭细看屏幕上俊秀的脸，对方眉目温和，脸颊微红，嘴唇晒一天有点干，但还是唇红齿白的模样。
他明明很好看，闻昭却心如止水。
屏幕里外两个人都异常安静，许嘉的疑惑就更浓烈了，“这是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吗？”
闻昭浅笑摇头，把手机放远。
见他先动，许嘉眨眨眼，才问：“干什么呢闻昭？你是要数我脸上的痘痘吗？”
闻昭哑然失笑，“还真有，你左边鼻翼这，有一颗。”他抬手指向自己鼻翼示意许嘉。
“啊？”许嘉当即睁大眼睛怼近屏幕，惊道：“我就说回家吃得太辣吧，我妈炒菜跟辣椒不要钱一样。”
“阿姨不是自己种有朝天椒吗？那确实不要钱。”
许嘉掐两下这颗痘痘，掐出一个十字印，然后就放任不管，“不管了，反正回去你不能笑话我。”
闻昭点头，“你哪天回来？”
“周天下午，我直接到学校停，就不去城里了，要我给你带点吃的不？咱家里的土特产。”
“不用。”
闻昭第二天没去面馆，把家里各处卫生做完，然后练题。
电话铃声响起时，他还在跟立体几何较劲，瞥一眼那串陌生号码，脑子里一闪而过快递哥、广告哥、乡镇政.府等。
“你好，哪位？”
“闻昭，你今天不来面馆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闻昭眸光亮起来，好像无数气泡在他心尖上撞，让他毫无防备。
“贺行，你在面馆那？”
“对，阿姨跟我说你今天不来。”
闻昭轻声说：“在家补作业呢，你找我有事？”
他起身倚靠窗口，望向楼下的小道，见阳光撒在翠绿的树冠上，道上落下一片阴影，阴影又把路灯罩上了。
贺行笑一声，语气期待，“我今天去宜市，你之前不是在宜市六中嘛，要不要一起去玩两天？”
他那边很吵，汽车不断鸣笛，摩托车轰鸣而过，还有店面一直响的喇叭声，人声更是嘈杂。
闻昭下意识问：“都有谁呀？”
贺行叉着腰，开始数人：“胖子，杨志宇，元知，还有我几个朋友，我们开车去，明天下午回来。”
要在那边过夜，闻昭没有提前跟闻仁强说，怕是不好过去，便拒绝，“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真的不去？我可以过来接你的。”贺行语气惋惜，他好像真的很想带闻昭一起去玩。
闻昭沉吟不语，情绪被贺行牵着，竟生出几分赶到他面前的冲动，又试探问：“你很想让我一起去吗？”
“是啊，人多好玩。”贺行脱口而出。
闻昭抿了抿嘴，心里空落落的，他低头看脚尖，“要不算了，你们玩吧。”
贺行静了静，没再勉强，而是改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想买的，我给你带。”
“没有。”
贺行当即决定：“那我到时候看着给你带。”
闻昭微微张着嘴，欲言又止，听那头有人喊贺行上车，他便把电话挂断了。
贺行假期玩得尽兴，最后一天才想起来补作业，早上七点钟就发消息问闻昭有哪些作业。
闻昭一一发给他，他每过一段时间发个消息问答案，闻昭又拍给他，再语音给他讲讲解题思路。
恶补一天，终于在下午回校前写完了。
闻昭下午两点返校，回宿舍洗漱换上校服就去教室。
贺行来得特别晚，进教室坐下时，闻昭鼻尖涌入一股清新的香味，很好闻。
他转头看去，见贺行好像晒黑了一点，他刚洗漱完，换上干净的校服，清清爽爽的。
闻昭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他头发，还有点润。
贺行转头看他，清亮的眼睛里，那一点疑惑还没流露出来，闻昭便问：“你怎么不吹个头发？”
贺行笑说：“天这么热，吹不吹都一样，而且来不及了。”
“对哦。”闻昭后知后觉。
贺行把旺仔牛奶放他桌上，“给。”
“嗯？”闻昭有点懵。
贺行解释：“给你带的特产在宿舍，回去再吃，先喝这个。”
他声音温柔，闻昭怔了怔，忽然问：“你只给我带了？”
“嗯，杨志宇他们一块去的，他们自己买了。”
闻昭瞟一眼教室前头，“没给班长她们带？”
“她们没叫我带东西。”贺行说得理所当然。闻昭抬眸看他一眼，把旺仔轻轻推回去，“饮料我就不喝了，你拿回去，给别人也行。”
“这是给你买的。”贺行又给他推回去，压低声音，“我刚才在楼下见到于老师抱着一沓试卷，估计要考试。”
“真的？”
铃声响起时，于老师进教室，一来就发试卷，“月考前的一次小测试，我跟物理老师换一节课，给你们两节课的时间做题，第三节我们开始讲试卷。”
生物对闻昭来说不难，一节课试卷就做完了，他下意识往贺行那边看。
就这周吧，问问贺行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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