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蒸腾的水汽在镜面凝成水珠，顺着玻璃蜿蜒滑落。他随意擦了擦发梢滴落的水珠，解锁手机时屏幕亮起群消息30分钟前张荣耀发来的消息——
张荣耀邀请你进入群聊。
群名字叫：有福同享，有难退群
“张张：建个群好说话了吧。”
“①文：包的。”
“乐：“看你还是挺聪明的。”
“①文：都来冒个泡啊@乐”
“乐：？我不是冒泡了吗，你是不是傻。”
“①文：艾特错了，嘿嘿”
“①文：@旭
“张张：考完试了你们打算怎么放松放松，我妈知道我考的还行，给我转了500。”
“乐：闭目养神。”
“旭：1”
江旭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看着屏幕里李乐简短的“闭目养神”，不自觉勾了勾嘴角。他刚要打字，群里又弹出新消息。
张荣耀发来一连串捂嘴笑的表情包：“乐子你这也太养生了！我打算后天晚上去网吧玩，谁来？”
“①文：算我一个，@乐 @旭去不？”
李乐的思绪突然被拽回初中时斑驳的巷口。
那时他留着过长的刘海，总在上课铃响后翻墙溜进校外网吧。还经常打架斗殴，烟雾缭绕的包厢里，键盘敲击声与游戏音效混作一团，他叼着草莓味棒棒糖，把校服袖子卷到手肘，在虚拟世界里厮杀得昏天黑地。老师的粉笔头、家长的叹息、成绩单上刺眼的分数，都被抛在脑后。
初中的时候爸妈一直吵架，他以为开始努力的学习，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了，但一次比一次凶，最后离婚，离婚之后李乐跟着爸爸，妈妈去了远处再婚，但是爸爸又经常外出工作，很少回家。
好久没有玩了。
打字：“去”
江旭看到屏幕李乐新发的快速打字：“我也去。”发送后目光却黏在李乐的可爱的乌萨奇头像上，直到屏幕暗下去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
深夜，李乐裹着薄毯缩在空调房里听着歌，19度的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他迷迷糊糊睡着时，遥控器还攥在手里，屏幕蓝光映着他泛红的脸颊。
早上李乐去学校很早，在路上的时候感觉浑身没有劲，头晕乎乎的，来了教室就趴在座位上休息，江旭见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就静静的看着他睡觉。
张荣耀来教室看到了趴着的李乐“唉你怎么来教室睡觉，晚上没有---”刚说一半江旭就打断说“别说话，他在睡觉。”
上课铃响起江旭用手戳了戳，正在熟睡中的李乐“上课了。”
只见李乐迷迷糊糊的醒来声音“嗯，知道了。”
李乐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面，在这两节课期间，江旭看出来李乐不舒服，便一直观察着他，终于第二节下课。
只见在桌上趴着的那个人轻轻的把江旭的手推了一下，他便弯腰凑近，伸手要拍对方肩膀，却在触到滚烫体温时“张荣耀给我们请个假，去医务室。”
张荣耀带着有点疑惑转头“嗯？咋了你生病了？”
“我去，他这是怎么了发烧了快去吧。”
“谢谢。”
李乐勉强抬头，声音沙哑得像含了团棉花：“有点冷……”话音未落就被江旭披了一件校服外套在他肩上然后顺势的背了起来。
“嗯？你干嘛”。
“你发烧了，去医务室。”
“哦……谢谢”
李乐的意识在滚烫与冰冷间反复沉浮。额头像被架在炭火上炙烤，太阳穴突突跳动，缓缓的睁开眼，只见眼前的景物都蒙上了层模糊的白雾。
医务室的白炽灯下，李乐蜷在躺椅上，看着江旭忙前忙后接热水、找退烧药。“你昨天晚上空调开太低了？”江旭拧开瓶盖递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埋怨。李乐盯着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小声“嗯”了一句“忘记关了”
身体素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的。
“下次别开这么低了…”江旭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指尖残留的温度比热水更灼人。
他是笨蛋乐吗…
“嗯…”
江旭拧着浸过凉水的毛巾覆在他额头上，冰凉触感让他下意识往那只手的方向蹭了蹭。喉咙干得发疼，每吞咽一次都像吞进玻璃碴，连带着胸腔都泛起尖锐的钝痛。耳旁江旭焦急的询问声忽远忽近，混着医务室老式空调运转的嗡鸣，在混沌的脑海里搅成一团浆糊。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黏腻的不适感让他难受地扭动身体。朦胧间，他抓住江旭的手腕，气若游丝地呢喃：“好冷……”却不知滚烫的体温正透过指尖灼烧着对方，恍惚中只觉得有人将自己搂进怀里，带着体温的外套再次裹紧，像小时候蜷缩在温暖的茧里，隔绝了所有的不适与不安。
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刺鼻，但混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他缓缓睁开眼，白炽灯的光晕刺得眼眶发酸，模糊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伏在床边。江旭的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手腕上还搭着昨天裹过他的那件外套。
床头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李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江旭的校服，带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他动了动发麻的手指，想要坐起身，却惊醒了浅眠的江旭。
“醒了？”江旭猛地抬头，眼底泛着血丝，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去给你盛粥。”他动作很轻地掀开保温桶，瓷勺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医务室格外清晰。
李乐盯着对方眼下的青黑，喉咙突然发紧。记忆碎片渐渐拼凑完整——空调房里的冷风、江旭背起他时温热的体温、还有医务室里忙前忙后的身影。“你...把饭打过来的？”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鼻音。
江旭将盛好的粥递过来，指尖擦过他掌心时顿了顿：“嗯为了你。”他说得自然，仿佛守了大半天、错过饭点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现在好多了吗？”
“嗯，头不痛了”
“那应该是烧退了下去。”
李乐低头抿了口粥，甜味混着暖意漫上心头有点害羞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什么…咳麻烦你今天照顾我了，谢谢。”
他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染红了半边天，透过医务室的玻璃斜斜照进来，在江旭的侧脸上镀了层金边。
江旭和李乐回到教室时，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响。张荣耀像只窜天猴似的从座位蹦起来，课桌撞得吱呀作响：“我的天！乐子你脸色终于正常点了！”他凑到跟前，鼻尖几乎要贴上李乐的脸，“医务室的老陈给你灌了什么神药？”
李乐被他夸张的动作逗得往后躲，后脑勺却不小心撞到江旭的胸口。头顶传来闷笑，江旭顺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别闹，他还没完全恢复。”
“好好好，不闹！”张荣耀举起双手后退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对了！今晚咱们群里说要看电影，然后打算看 《唐探1900》”
教室里的灯被张荣耀啪地关掉，投影仪蓝光在墙面投出《唐探1900》的片头。李乐缩在后排角落，膝盖上放着江旭偷偷从便利店带的热可可，纸杯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
“这片子开头就高能！”张荣耀压低声音，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进度条，“你们看这个华人移民过海关的镜头——”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马蹄声打断，画面里戴着圆顶礼帽的秦福追着嫌疑人穿过唐人街的牌楼，檐角铜铃随着剧烈晃动的镜头叮当作响。
李乐被突如其来的音效惊得一抖，热可可险些泼出来。身旁的江旭立刻伸手托住杯底，指腹不经意擦过他冰凉的指尖：“小心烫。”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李乐感觉脸颊比发烧时更烫，慌乱中目光撞上屏幕里秦福狡黠的笑容，恍惚间竟和江旭重叠。
当剧情演到验尸房的惊悚片段，前排几个女生突然发出叫声。李乐下意识往江旭那边靠，后腰却抵上对方提前垫在椅背上的软垫。“有点怕？”江旭的声音裹着笑意，带着薄荷糖气息的吐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垂，“要是害怕……”他的尾音被张荣耀的惊呼淹没——屏幕里白振邦的脸突然贴近镜头，眼瞳里倒映着诡异的烛火。
他说我怕？我怎么可能怕，大男子汉怎么可能怕。
李乐混乱的解释道“没，不怕”
直到片尾曲响起，张荣耀还在喋喋不休地分析彩蛋，李乐却盯着片尾发呆听见对方极轻的一句：“电影好看吗”
“好看…吧。”在看电影途中，他的心思一直没放在电影上面，而是在想江旭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江旭轻声的嘟囔一句“你也----好看。”张荣耀叫了一声李乐声音掩埋了这句话。但只有江旭知道他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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