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懿瞧着他不爽的模样,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他反而更挨近了些,问:“你不会还在为昨天的事儿和祁清淮闹别扭吧?”
“你管不着。”他的声音硬邦邦的,手指点动鼠标的声音噼啪作响。
“有什么可闹的啊?我都说了人家报警是为你好。”
陆疏白猛的转过头,他将鼠标狠狠推开,电脑上的游戏角色以然阵亡。
他瞪着喻懿,可惜额前的头发太多遮住了部分眼神,喻懿根本不觉得他那是瞪,而是一种固执的倔。
“行,我管不着。那你就自个儿憋着吧。”喻懿故意拉高了语调,随后跑到了旁边的机位。
周围重新陷入游戏嘈杂声中,但陆白却觉得这些声音格外刺耳。
他盯着灰掉的屏幕,胸口那股郁气非但没因为喻懿的离开而消散,反而更加堵得慌。
从昨天开始,喻懿说的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当然知道报警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但这本身就是错的。从祁清淮第一次插手开始。
这一切都是错的。
为什么一个不相干的人一直要搅和进来?他图什么?
仅仅是因为他口中的那句“我想和你做朋友吗?”
可他始终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真的一点都想不明白。
他用力抓了把头发,指尖传来微微刺痛,丝毫理不清脑子里的那团乱麻。
他根本无法理解祁清淮的脑回路。
那种优等生,那种看起来干干净净、活在条条框框里的人,到底为什么非要往他这潭浑水里踩?
本来脑子里就乱的很,又偏偏今天在出去透气的时候看见祁清淮蹲在那里,看着那一袋刺眼的猫粮,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出去了第二次。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躁和自我厌弃。他到底在干什么?
甚至是想要赶他走,可是凑近的那一刻,什么也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切都真的很奇怪。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加载的游戏界面,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和初中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让人熟悉,又让人陌生。
可祁清淮好像和那个人有点不一样。
他的眼神里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怜悯和优越感,反而有种小心翼翼的真诚。
他甚至从来没有生过气,即使是说再难听的话他也没有摆脸子。
停。
他果断的掐断思绪,指甲几乎都要嵌进掌心里。
有什么不一样?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都是怀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目的,试图介入他的人生,把他变得“正确”,变得符合他们的预期。
这种被强行闯入、被打乱节奏的感觉,让他生理性的反感,甚至恐惧。
恐惧那种失控,恐惧那种可能会产生的、不该有的期待,恐惧最终再一次证明,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任何善意又长久的东西。
他盯着屏幕上花里胡哨的游戏特效,眼神却空洞没有焦点。
必须让他走。
必须用最直接的方式,彻底划清界限。
这样想好了之后,他也顾不上还在打的游戏,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
开机,解锁,点进那个几乎空白的聊天框,上面还停留着昨天那句干巴巴的【昨天,谢谢你的药。】和他那个更干巴巴的【嗯。】。
耻辱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感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必须立刻马上结束这一切。
他的手不知因为什么而微微颤抖,仿佛是在抗拒他的内心一样。
【猫粮拿回去。】
【别再做这些没用的事。】
【很烦。】
【别再来找我。】
一连四条,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像四颗接连射出的子弹,精准地瞄准那个试图靠近的人。
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手机被随手扔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
他没有感到解脱,反而有一种更重的东西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这样就好了。
他对自己说。
这样,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了。
祁清淮,应该能看懂这再明确不过的拒绝了吧?
他盯着屏幕,眼神空洞,或许等不到回复吧?
自己都已经这样说了,心里竟然还期待着他的回复,跟有病一样。
他自嘲的笑了笑,关上了手机。
十分钟过去,手机屏幕没有一次亮起。
他盯着有条大裂痕的手机屏幕,心里的烦躁和那股黑色的沉坠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没。
看吧,果然是这样。
那个总是好脾气的优等生,终于也懒得再伪装了。
这样最好。
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就在他准备强行将注意力拉回游戏,哪怕只是对着灰白的屏幕发呆时,网吧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夹杂着几句“找谁啊?”“不认识。”“你是不是走错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电脑屏幕——
然后,呼吸瞬间滞住了。
祁清淮就站在网吧入口处,微微喘着气,额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薄红。
他那双总是很安静的眼睛此刻正急切地扫视着混乱的网吧内部,像是在努力寻找着什么,完全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各种打量的目光。
他怎么来了?
陆疏白的大脑一下子就空白住了,血液好像也不会动了一样。
他看着祁清淮一排排走进来,笨拙的避开所有区域,目光一排一排的搜寻过去。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整个人缩进显示器后面,心脏却擂鼓般狂跳起来,撞得胸口生疼。
他不想被找到。至少不是现在,不是在刚刚发出那样伤人的信息之后。
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终于,那脚步声在他这一排的尽头停住了。
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僵硬地握着鼠标,盯着屏幕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不敢看他。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陆疏白。”
祁清淮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喘,却异常清晰,穿透了网吧的嘈杂,直接撞进他的耳膜里。
他终于转过头。
祁清淮就站在旁边,微微弯着腰,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地看着他。
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委屈或者难堪,只有一种纯粹的担忧和……急切?
“你没事吧?”祁清淮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你听起来很不好。”
陆疏白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了所有可能——
愤怒的回斥、难堪的沉默、甚至是彻底拉黑。
却唯独没有料到,这个人会因为几条充满恶意的驱赶信息,就直接跑过来,只是因为担心他“听起来很不好”。
所有的武装,所有的尖刺,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可笑又苍白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像一面清澈却残酷的镜子,照出了他所有阴暗、别扭和不堪的心思。
他输了。
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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