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么早给他发消息，他理应不会秒回才是。所以当聊天框弹出他的回信的时候，云舒不由得一惊。
他怎么也醒得这么早呢……难不成同她一样做了噩梦？
不必思考太多，等见了面自然会有答案。
由于昨晚的梦过于真实，她久久难以回过神来，走路的时候只觉得头重脚轻。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略显憔悴的模样，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一支有色唇膏涂了涂。
他们约定好在她家附近的早餐店见面，她步行只需六七分钟，不知道从他家过来要多久。
令她意外的是，明序竟然先她一步到达，她离店门口还有大概百米距离的时候，就瞧见了他的身影。
他今天穿着一件平日里从没见他穿过的深灰色卫衣，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微偏头看向外面，正好跟她的视线对上。
这身穿搭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稳重了一些，与平时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对比明显。
她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没见他这么打扮过，她却一旦都不觉得陌生。
思索了许久，她猛然回忆起来，这身衣服她曾在自己预见的画面中见过。
是什么时候呢……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记忆，终于有所收获——不正是她预见他们俩一起在杨阿姨家面馆吃面那次吗？
她那时候觉得那身衣服跟他特别不搭，衬托得他有些深沉，可那次画面里的他的确是被忧郁环绕的，像是经历了一些打击之后性格大变的样子。
可是眼下这不是刚好对上了吗……他的确已经遭受了一些挫折，跟她所预见的那个他越来越相似了。
她心里一咯噔，步履越发沉重，犹疑地走到他面前，神情写满了忧虑。
明序不明所以，微笑着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解释，垮着一张脸在他对面坐下。
“昨晚……没休息好吗？还是你生气了?”明序小心翼翼地凑近她。
云舒纠结着从何说起，呆呆地打量着他的脸，发现他看上去精神不错，显然昨晚休息得还可以。
她忽然有些来气，不爽地瞥了他一眼，垂眸盯着桌面“哼”了一声。
他见状心里发慌，焦急地追问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不答反问：“看样子，你昨晚一夜好眠吧？”
他微微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温和地跟她解释：“昨晚我妹妹非得跟我一起睡，我原本是睡不着的，然后她给我讲了几个睡前故事，我竟然真的睡着了，还睡得很好。”
他这么一说，她心底的郁闷消散了一些，轻声回了一句“挺好的”，之后随意地拿起菜单浏览起来。
他以为她仍在生气，歪头讨好地笑了笑，桃花眼盯着她一眨不眨。
“我昨天不应该抛下你的，对不起，你今天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
云舒的心软了软，她清楚他有自己的苦衷，没再为难他，只是佯装严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他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极其诚恳。
她被他这副模样可爱到，心情好了许多，恶趣味地让他卖个萌。
“啊？在这里？”
明序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面露难色，不过很快就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笨拙地笑着比了个“耶”。
她险些笑喷，无语地看着他，连连点头：“你厉害……”
“不合格吗？”他眉心微蹙，正打算再来一个，被云舒拦下。
她忍俊不禁地打量着他，暗自感慨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傻得可爱的人。
早餐端上来以后，他贴心地将餐具递给她，同时问她想添加什么调料。
“加点醋吧，我喜欢吃醋，辣椒也来一点。”
明序一一照做，把碗递到她面前之后，没忍住问她：“你真的很喜欢吃醋吗？”
云舒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瞪他一眼，埋头开始吃馄饨。
后者乐开了花，跟着她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早餐过后，俩人沿街散步，彼此都保持着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他先沉不住气，想尽办法哄她开心。
“你看那只小猫可不可爱？”
“你今天真好看。”
“……”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泄了气，苦着脸再次跟她道歉：“我错了好不好……你别不开心，我请你看电影！”
云舒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嘟囔：“谁跟你看电影。”
没听见他吱声，她意识到自己过了头，缓和了语气，打算跟他开门见山。
“明序，有件事情，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要告诉你。”
她以前最讨厌多管闲事，可他不是别人，她时时刻刻惦记着他的安危，绝不能袖手旁观。
明序听到这句话，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顿了顿，低声将那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
“你之前说你表妹已经**岁了，所有我就想着，那孩子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个，你认识她吗？”
明序一脸茫然，表示自己没有一个这么小的亲戚。
“本来我没怎么当回事的，就是觉得奇怪，我们在电玩城和体育中心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好像是同一个人，而且那天你爸爸牵着的孩子，我虽然没看清脸，但是年纪也是跟她差不多大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联想到他妈妈那天的异常表现。
或许他妈妈当时那么生气，不是因为看见明序跟她在一起，而是因为那对母女。
母子俩都在关注那对年轻母女，明序可能只是单纯好奇，但他妈妈必然知道点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那孩子，是他父亲的私生女。
她神情越发复杂，不忍地看向明序，心里清楚他已经猜到了真相。
果然如她所料，他面色骤冷，眼底划过一丝嘲弄，夹杂着遮挡不住的厌恶。
“他很少有着家的时候，我早就猜到不对劲了，可还是不敢相信他真的出轨了，而且还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眼神里藏着几分悲凉，令云舒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女儿都这么大了，骗了我妈妈这么久，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她意外地看着他，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看来昨天他母亲什么都没告诉他，不然他今天不会是这个表现。
不过想来也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难以启齿的，他母亲不愿意说确实是人之常情。
那他昨晚回家之后，经历了什么呢……为什么会表现得若无其事？
而且那种情况下，一番争吵是在所难免的，可她昨晚分明在电话里听到了他表妹的声音，还提到了他姑姑。
只有一种可能，他昨晚根本没住在自己家里，而是借住在他姑姑家。
不然他怎么可能度过那般平静的一个晚上呢……
她看破不说破，心疼地伸手牵住他，在他手心轻轻捏了捏，给他一点点安慰。
经过他们的一番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几乎都对得上了。
难怪初次在电玩城见面时，那个年轻女人会如此慌乱，当时明序还在疑惑女人为什么怕他，她却觉得是他胡思乱想。
他们母子俩被蒙在鼓里那么久，还真是可怜。
对于男人来说，忠贞不渝就那么难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偏头观察明序的神色。
他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脚步变得艰难，得靠她牵着走。
她不清楚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被她撞破了他家的丑事而丢脸。
斟酌了片刻，她轻声开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的问题成功将明序拉回现实，他怔愣了一会儿，声音嘶哑地回她：“我不知道，我妈不让我进门，我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帮她……”
“如果你妈妈想离婚的话，你可以帮她搜集证据。”
她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只知道有充分的证据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受害者的利益。
却不料这个建议被他否决：“她早就知道那个人是什么德行了，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自己骗自己，明明知道他背叛了自己，还是爱他……我已经不止一次劝过她离婚了。”
“可这次不一样，出轨怎么能被原谅呢？”
云舒的语气激动了几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是程母足够清醒的话，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反之其他人再怎么推波助澜，都无济于事，更别说只有他们两个学生在发力。
他们势单力薄，压根影响不了什么。
归根结底，这是他们家的事情，她不能越界越得太过分。
还是适可而止吧，如果这就是他不得不承受的命运的话。
她能做的，只有默默陪伴，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点力所能及的温暖。
现在的他，该有多么孤立无援啊。
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只能投奔他姑姑。
眼下正处于这么紧要的关头，他还得分心来处理这么多事，又怎么有心思学习呢。
她不免担心他，暗自思考着自己能做点什么来帮助他。
“陪我去打打球好不好？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快要疯了。”
许久不曾说话的他乍然出声，把她吓得不轻，愣愣地“嗯”了一声。
俩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球场，又从附近商店买了一个球，这才成功实施计划。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打球，跟她之前所预见的场面不一样。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还有半丝甜蜜呢。
她全程心不在焉，明序反而专心致志，每一个动作都很用力。
他在拼命地发泄。
如果改不了结局，那就好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吧。
她这样想着，不着痕迹地退到了一边，静静注视着他。
她希望他回头的时候，看到她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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