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怎么是思羽的电话？肯定是找你的。”
夏思羽是云舒在学校里面很要好的朋友，为了应对有时候联系不到她的情况，老妈专门留了夏思羽的联系方式。若不是今天突然接到这个电话，她都快忘了这回事。
尽管夏思羽找她很正常，云舒却依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害怕对方会告诉她不好的消息。
按理来说夏思羽这段时间在省城，联系她应该只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或者简单分享一下日常而已。
她逼自己停止胡思乱想，笑着接过老妈递给她的电话。
“小舒，是你吗？我要跟你讲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现在方便吗？”夏思羽气喘吁吁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着急。
她瞥了老妈一眼，温声说：“你等等我，我用我的新手机给你打过去。”
老妈理解年轻人难免有自己的**，没有好奇她们要聊的事情，把电话号码报给她之后，笑着示意她回房间去打。
云舒关上门的同时，拨通了夏思羽的号码。
她走到房间的最角落，确保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之后，急切地问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舒，你先冷静啊，我也是听何清源说的，不知道他哪来的消息。就是昨晚明序学长家发生了刑事案件，半夜有救护车去了他们小区，后面好像警车也来了，受伤的应该就是他，但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握住电话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一时之间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果然，还是发生了，阻止不了的……”
夏思羽一头雾水，疑惑地追问她：“小舒你在说什么呀？你别吓我，你要相信他会没事的。”
云舒忽然笑了一声，背靠着窗户缓缓跌坐在地。
“谢谢你，小羽。我会想办法去看他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抑制不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麻木地抬手擦了擦，眼神涣散地凝视着地面。
她昨晚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保护好自己，他怎么就做不到呢……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吧……他迟早都会毁在他父母手里。
云舒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以他家在宁城的影响力，这件事很有可能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声名鹊起的程总家里出了这样的丑闻，跟老婆吵架，导致老婆发疯捅伤儿子……哦对了，说不定他出轨的丑事会一齐被爆出来。
如果事态真有这般严重的话，那他们家算是彻底完蛋了。
其他事情她毫不关心，她唯一在意的是，明序会不会再一次像小学时候那样，被身边人当做异类，拿他家的这些破事来嘲笑他。
同样的噩梦，还要经历第二次吗？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压根喘不过气来，难受得走不动道。
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完全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如果伤得严重的话，可能她担心的那些事都没了考虑的必要。
她越来越害怕，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跌跌撞撞地来到门边，却发现自己连开门都需要卯足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灵感应，一阵敲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紧接着门外传来老妈焦急的声音：“宝贝，你没事吧？”
见没有人回应，老妈轻轻推开了她的卧室门，险些撞到在门后杵着的她。
老妈被她这副丢了魂魄的样子吓一跳，哑着声音问她怎么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告诉妈妈好不好……你这样妈妈害怕。”
她再也绷不住，一头扑进老妈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哭得太厉害，牵动了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老妈手足无措地掀起她的衣服，近乎哀求地让她别再哭了。
然而云舒怎么都停不下来，无尽的悲伤将她淹没，她此时像极了一个因为四处都找不到浮木，被海浪冲走的人。
“你别哭了好不好？小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给妈妈听，妈妈帮你解决……”
老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托住她的脸颊，逼迫她跟自己对视。
云舒这下终于回到了现实，呆呆地看着老妈。
过了几秒，她的眼睛重新聚焦，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口：“妈妈，我好害怕……他会……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肯定伤得很严重，您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
老妈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问她说的是谁。
“明序。他被他妈妈伤了，进了医院。”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抓住了老妈的手，再次央求她允许自己去。
老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提高了一个度，“这都是刚刚思羽告诉你的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那孩子，好惨。”
云舒呆滞地点点头，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你等等，你的伤口得先处理一下，然后妈妈再送你过去好不好？”
老妈手忙脚乱地拿出医药箱，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小心地替她擦药。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布。
夏思羽想尽了办法才帮她打听到明序的住院信息，用短信发给了她。
“需要妈妈陪你上去吗？”
云舒摇摇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老妈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叮嘱她千万不要太激动。
然而她没走几步，就察觉到了身后那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却装作毫不知情。
明序目前还在昏迷当中，她近不了他的身，只能透过小窗口远远地看着。
平日里的他身体素质很好，几乎从来不会生病，如今却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几乎连生命迹象都所剩无几。
她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泪水模糊了眼眶。
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她本以为他会一直保持那份纯净，每天围在她身边，变着法子给她带来快乐。
本应该拥有无限可能的人生，却偏偏阴差阳错，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哪怕是跟他毫不相干的人，见他落到这般境地，都会唏嘘不已吧。
她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思考着自己要怎么面对事实。
倘若他真的就这么离去，她能承受得住吗……
这时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明序能挺过这一关。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想起了自己之前预见过的，俩人在大学里的甜蜜日常。
他们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她喜极而泣，转身打算离开，却不小心跟一个女人撞到一起。
女人有着跟明序三分相似的面容，看上去处于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职场女强人穿搭，留着一头浓密的卷发，化着淡妆，眼神犀利，个子跟她差不多。
她猜不出来者的身份，又不知道合理地解释自己是谁，一时间进退两难。
女人见她面露慌乱，微微蹙起眉头，仔细地打量着她。
“姐姐好，我叫云舒，是明序的朋友……”她没法装作陌生人，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女人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后淡淡地进行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明序的姑姑，明晓。”
原来眼前这位就是他曾不止一次提到的，听上去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姑姑。
云舒讶然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姑姑好”。
“他暂时可能还不会醒过来，早上也有他的同学来探望，等他醒了自然会联系你们。”
明晓的语气相当平静，眼里看不出什么担忧，反而像是局外人。
云舒不由得怀疑她跟明序的亲近程度，毕竟连他父母都不爱他，很难再指望其他人。
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长辈看不太礼貌，她赶紧说了声“抱歉”，又接着留下一句“谢谢”之后，飞速逃离现场。
明序是昨天凌晨被推上救护车的，大半天都没有醒过来，目前的情况很难不让人内心忐忑。
现下真正牵挂着他的人怕是少之又少，她的愁绪只能找卢蕴去倾诉。
路过安全通道口的时候，她小声喊了一句“出来吧妈妈”，很快里面就有了动静。
“我女儿真机灵。”老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牵住她的手，问她明序的情况怎么样。
“重伤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这次回答得格外冷静，眼底没有半点情绪。
老妈愣了愣，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怪可怜的，那他妈妈现在应该被抓起来了吧。”
云舒心弦一动，停下了脚步。
难怪她会在这里见到他的姑姑，目前他父母很大几率上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看顾他。
明母会被判刑吗……其实说到底，他们那个家，除了明父之外，都是可怜人。
听明序的描述，他妈妈本是一名极其优秀的医生，名校毕业，又任职于市里最好的医院，在过去的职业生涯中风生水起，却因为遇人不淑而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可是虎毒不食子，她再怎么也不能把刀尖对准自己的亲儿子。
更何况从头到尾错的都只是明父，明序拼尽全力都只是为了博得原本理应属于他的那份爱，他何其无辜。
这场闹剧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了么？可明父得到的教训，又真的够了吗？仅仅是口碑下降，企业声誉受损而已，他的妻子和儿子所付出的代价远比他惨重。
甚至在尘埃落定之后，有家可回的，只有他一人。
没了这个家，还有小三和私生女在另一处等着他。
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了，她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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