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些感动，她正想继续表达自己的感情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小舒，你在里面吗？回家啦。”
是老妈的声音。
她仍沉浸于对云念的命运的担忧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后者快步上前打开了门，她才如梦初醒。
“小念，打扰了。”老妈温和地对云念笑笑，紧接着对她招了招手。
云舒动作迟缓地站起身，目光却依旧黏在云念身上。
老妈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小舒？”
云舒回过神来，对着老妈笑了笑。
她迟疑了一会儿，坚定地朝云念走了几步，轻柔地抱住了她。
这一番动作更是把老妈看得一愣一愣的，歪头狐疑地打量着她。
云舒没有受影响，她察觉到云念身体的僵硬，正打算放开，后者却突然紧紧抱住了她。
“好了，回家吧，姐姐，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那我可要跟着你一起回去喽。”
这样亲密的动作只维持了几秒，紧接着云念松开了手，露出一贯潇洒肆意的笑容。
云舒没有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惊喜地反问：“真的？”
云念耸了耸肩，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往外推。
“假的啦，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伯母都等你多久了……”
云舒无奈一笑，跟她说了声“拜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用觉得云念看她的眼神里，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伤感。
仅仅是一闪而过，她想去捕捉时，云念已经恢复了笑容。
她惴惴不安地跟着爸妈离开了奶奶家，上车后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老妈终于找到机会，毫不犹豫地问她，是什么跟云念时候把关系处得这般亲密的。
她无从解释，声称自己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云念，反而一直在找机会缓和姐妹俩的关系。
“也挺好的，小念这孩子，其实也挺招人心疼的，你有时间就多陪陪她。”
云舒笑着“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这时手机震动了两下，她半睁着眼睛点开短信，发现是明序的消息。
【你明天会来吗？】
她心弦一动，原来明序真的每天都在盼着她。
【当然。】
她快速敲击了两个字发过去，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大概还要在医院待一个星期，而这期间他妹妹同样要上学，对他来说，这漫长的时间，应该挺孤独的吧。
可是出院之后呢，他再也回不到之前那个家了，那里早已物是人非。
他又该何去何从……
明明他才十七岁，却遭受了这样的磨难，从今以后就无家可归了。
一想到这件事，她的心就会刺痛，可自己能做的，唯有坚定不移地陪伴着他。
现在已经到四月底，距离高考还有不到40天的时间，他经历了一次体考失利，难不成真的还要重蹈覆辙吗……
从她很早之前预见到的画面来看，无疑就是这样。
换做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可能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落魄至此吧。
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抗争都是无济于事呢？
可眼睁睁看着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做不到。
第二天一早，去看望明序之前，她特意骑自行车去了一趟校门口那家粥铺。
怎么那么熟悉呢……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吗？好像这句话来形容并不合适。
他们还真是倒霉到了一块儿，连住院的时间都相差无几。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牵扯吧，说来的确有些神奇。
她轻快地踩着自行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微风轻抚过脸庞，让她的心情畅快了许多。
好几天没见面，她的思念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安安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没忍住打趣她：“姐姐，我发现你真的好喜欢我哥哥呀。”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佯装不悦地皱了皱眉，装腔作势地皱起眉头，“你再调侃姐姐，姐姐就要生气了。”
安安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侧身给她让道，“看在我给你开门的份上，饶了我吧！”
她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暗自感叹小姑娘看上去拽拽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差。
注意到明序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云舒笑容一滞，脸颊的温度升高了一些。
他的眼神是那样柔和，却又深邃得让人猜不透情绪。
大概是身体恢复了一点，他的气色比上一次来时好很多，只不过仍可窥见几分虚弱。
云舒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喃喃低语：“你还疼吗？”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明序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依然缠绕在她身上。
云舒被他盯得不好意思，笑骂他：“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怎么个不客气法？你要殴打病人吗？”
她没有说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他面前，在距离他的脸不到五厘米时，堪堪停下动作。
明序的眼睛飞速得眨了一下，眼里是藏不住的慌乱，脸上悄然爬上一抹绯红。
这一刻，他的呼吸都停滞了，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她还是她。
云舒的视线慢慢往下移，落在他那略显苍白的嘴唇上。
她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羞愧地闭了闭眼睛，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你就当我刚刚抽风了，我没想做什么的，真的，你相信我……”
越解释越显得可疑，云舒懊恼地抬手捂住脸，却忽然听见他笑了一声。
“好，我相信你。”
他的声音勾人而不自知，云舒瞪了他一眼，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伸手解开了保温袋。
而后她端到他面前，轻轻地吹了吹气，缓缓递到他嘴边。
这套流程，简直是复制粘贴了他之前的。
她不免觉得可怜又好笑，微微抿嘴望着他。
“张嘴啊，怎么，你没胃口？”
见明序没有任何反应，她不解地皱起眉来。
他听话地张开嘴，紧紧盯着她，眼底的柔情荡漾开来。
云舒不太擅长照顾人，动作略有些生硬，喂最后一口的时候，更是不小心将粥蹭到了他嘴角。
“别动。”她讪笑着拿纸巾帮他擦拭。
喂他吃完早餐之后，俩人安静地对视着，无声地倾诉着这几天的思念。
“明序，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最近出了好多好看的电影。”
现在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情自然少之又少，可一直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他必须慢慢走出来。
明序反应慢半拍地“嗯”了一声，问她想看什么电影。
“我想看钢铁侠。”
他爽快地答应，之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云舒见他的表现这般循环往复，一种无力感侵袭着全身，她难过地看着他，眼底的委屈快要装不下。
“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对你来说都没有用，不过我只求你答应我一点，不要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她害怕他出院之后会想不开，到时候自己又没办法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
如果得不到他的亲口保证的话，她很可能会终日提心吊胆。
明序看透了她的心思，愧疚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我答应你。”
云舒激动地笑了笑，正想再说点什么，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
俩人同时往门口望去，看清来人后，气氛霎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云舒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挡在明序面前，警惕地看着缓缓往这边走来的明父。
他跟从前没什么两样，穿戴整齐，一举一动从容优雅。
俨然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云舒气得牙痒痒，不想多看他一眼，转过身去试图遮挡明序的视线。
然而只一眼她就吓了一跳，明序全身都在颤抖，眼底是藏不住的浓烈恨意，直直地注视着他父亲的方向。
云舒慌了神，俯身轻轻抱住他，带着哭音安慰：“别激动，明序，身体要紧……”
她能感受到他胸腔的剧烈起伏，内心焦急万分，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可罪魁祸首似是丝毫未察觉，一直走到离床边只剩几厘米的位置，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自己无辜的儿子。
“我就是来看看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伸手想要去触碰明序，不知廉耻地扮演着“慈父”。
“把你的脏手拿开。”明序近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他父亲。
云舒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不自觉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而明父似是觉得有外人在场，丢了面子，脸色沉了下来，同样用凶狠的目光看着明序。
“你跟我作对，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与讥诮，而原本最应该有的忏悔倒是无影无踪。
明序气得笑出了声，一字一顿地回他：“有你这种父亲，是我一辈子的耻辱。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欠我和我妈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他的话无疑激怒了他父亲，后者冷笑着连连点头，“好，这是你说的，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谁还会管你。你别以为你姑姑和你表叔来看你几回，就是想要收留你的意思，我告诉你，没人会真正关心你，他们只会对你避之不及。”
都说最亲近的人才最懂刀扎在哪里最痛，这句话果然没错。
云舒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是明序，被亲生父亲毫不留情地伤害，心里会有多痛。
他已经替父亲挡过一次刀了，如今还要被这般羞辱和威胁，简直是杀人诛心。
明序很快红了眼眶，气焰却一丝都没有减弱，他嗤笑一声，露出讽刺的眼神，“说得好像你关心过我一样，要不是学校定期喊你参加活动，你压根都不会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
他太过于激动，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云舒焦急地低头查看，见伤口果然又开始冒血，她利落地按了呼叫按钮。
明父被她这一套动作吸引了注意，瞬间露出心虚的神情，扭头大步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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