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个哥哥为什么要看着我们呀?”
橙橙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她的爸爸妈妈。
两个大人下意识地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跟站在门外的他们对上了视线。
云舒心下一惊,颤巍巍地扭头去看明序,只见他浑身都在发抖,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他眉头紧锁着,眼神里的恨意是那样的明显,脸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模样……她以前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在心里大喊“完了”,果然不出所料,只不过一刹那,明序就已经冲出好几米远。
一家三口被他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不约而同地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他。
“爸爸,我害怕……”橙橙瞪大眼睛,抱住她父亲的手再度收紧,而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云舒反应慢了半拍,没来得及跟上去,眼睁睁看着明序向他们靠近。
“你想干什么……”明父的声音没有半点底气,一个劲地瞪眼。
由于他后退的动作太大,肩膀上的女儿不小心撞到了货架,一瞬间哭声震耳欲聋。
橙橙的母亲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踮脚去抱女儿。
明父心疼不已地瞥了一眼女儿,紧接着冲着儿子大吼:“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吓唬小孩子算什么事!”
他话音一落,明序没有让他失望,一只手揪住他那雪白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毫不犹豫地往他脸上砸去。
就在拳头即将落在明父脸上的那一刻,云舒冲了上来,用尽全力抱住明序,制止了这冲动的行为。
在商场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公然打人,更何况是在对方身份特殊的情况下,明序估计得身败名裂。
到时候免不了进一趟局子,保不准还会被他父亲反咬一口,污蔑他跟他母亲一样,精神出了点问题。
猝不及防地被抱住,明序如梦初醒,茫然地回过头,望着一脸紧张的云舒。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趁明序像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云舒赶紧把他拉到自己身后,防止他再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姐姐?”正是在这时候,橙橙看清了她的脸,哭声戛然而止。
两个大人不明所以地一同看向云舒,随后询问橙橙怎么会认识她。
“姐姐救过我。”橙橙仍在抽泣,声音含糊不清。
云舒懒得跟他们周旋,正打算把明序带走,转过身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她顿时方寸大乱,大声叫了他好几遍,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你们看见他往哪里走了吗?”
俩人没有回答她,反倒是橙橙伸出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门。
“谢谢你。”
她最后扫了三人一眼,飞快地往那边跑去,同时拔打了他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又是她最讨厌听到的语音……她气得轻嗤一声,把手机收进口袋。
也许是明序走得太快,她四处寻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半点踪迹。
难不成他这么快就离开了商场吗……她来到外面,发觉天空灰沉沉的,仿佛大雨将至。
在商场里面待得太久,连外面变了天都浑然不觉。
她犹豫的空隙,天空立马下起了倾盆大雨。
明序没有带伞,她得尽快找到他才行。
她找了一家精品店,买了一把三十几块钱的雨伞。
不甘心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他的电话,终于在快要放弃时,眼尖地注意到了远处空旷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明序!”她大叫一声,疯了一般朝他狂奔。
暴雨洗刷过的地面尤其湿滑,她猛地摔倒在地,顾不得疼痛,费力地爬起来,丢下那把摔坏了的伞,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来到他身边,她匆忙蹲下,把他翻了个身,露出那张苍白的脸。
他浑身湿透,整张脸皱成一团,看上去相当痛苦。
“怎么会这样……”云舒强忍住眼泪,使出全部的力气,想把他拖到能够躲雨的地方。
雨势过于猛烈,外面几乎看不到其他人,此时的她孤立无援,唯有先去找人帮忙,才能尽快让他得救。
她不忍地重新将他放到地上,走过去捡起那把破伞,迈着艰难的脚步,回到了商场后门。
好在手机质量足够好,没有被淋坏。找人帮忙的路上,她拨打了急救电话。
几位好心人帮忙将明序抬了进来,陪她一起等待着救援。
她不明白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忽然晕倒在雨里……仔细想来,大概率是他这些天遭了太多罪,每天都在折磨自己,再者还有旧伤在身,怕是早就遭不住了。
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无疑再次给了他一重击。
身体和心理双重折磨之下,哪怕是再强大的人,都很难不被打倒。
救护车上,她失神地凝视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心痛得难以承受。
明明才从医院出来不久,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呢……
她拦住了想要泄愤的明序,此时却恨不得亲自去将他那个狼心狗肺的爹给揍一顿。
明序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在这样一个家庭。
“其实他主要还是身体太虚弱了,再加上之前的旧伤,这才晕倒,可能需要再多修养一段时间。”
医生眉心微蹙,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明序,继续对云舒说:“这孩子,真的遭罪了。”
云舒隐隐意识到不对劲,本不应该多想,却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医生,您认识他吗?”
果不其然,她的猜想没错,医生点了点头。
“他妈妈是我之前的同事,我见过他,他们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云舒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谢谢医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医生奇怪地打量着她,似乎在怀疑俩人的关系。
“我是他同学。”她心虚地解释。
医生没有多问,只是催她帮忙联系家长。
“他爸妈恐怕是很难联系上,你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其他亲人?”
云舒点点头,用他的手机拨打了明晓的号码,那头的反应很平静,也不知道会不会及时赶过来。
原本想联系郝主任,但转念一想,明序现在住在他姑姑家里,联系后者可能更合适一点。
明晓赶到时,将近下午五点,她行色匆匆,穿得较为正式,看上去像是工作中途被打断。
云舒跟她讲述了来龙去脉,她听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
“谢谢你……”明晓扭头看向她,见她一副狼狈的模样,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催促她回去换身衣服。
云舒放心不下明序,考虑到自己总待在这里不合适,纠结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你等等,先别走,我找人给你送身衣服过来,不然你这副样子,回去也不好跟你家里交代。”
明晓拿起电话,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有一名穿着西装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她的助理。
明晓接过助理送来的衣服,递到云舒手里。
“先进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了。”
她难得这样温和,云舒一时有些不适应。
瞧见她拖着腿从浴室中出来,明晓一眼就发现了不对,惊讶地问她:“受伤了?”
云舒不得不承认,弯腰撩起裤腿。
看到她膝盖上一大片红肿,明晓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一些,抬手招呼她过来坐下。
“等我一下。”
没过多久,她拿着一瓶药和一包棉签回来,在云舒身旁坐下。
“我自己……”眼见她弯下腰,云舒受宠若惊,正要拒绝,她却抢先一步,动作轻柔地替她涂了药。
明晓外表看上去冷淡疏离,实则是个极其细心的人。
她不由得有些惭愧,觉得自己之前有些狭隘。
“谢谢……姑姑。”
明晓看起来相当年轻,云舒实在不愿意叫她“阿姨”,可叫“姐姐”却又不太礼貌。
见到她这副憨憨的样子,明晓忍俊不禁,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问她还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云舒摇了摇头,刚准备起身告别,却听见病床上传来动静,她欣喜地站了起来,动作太急,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明晓同她一起往床上看去,只见明序呆愣地望着她们。
“你醒了……”
云舒激动不已,一抬脚就暴露了伤口,被他看见,着急地问她:“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却依然急着从病床上坐起来,担心地看着她。
“她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一旁的明晓毫不留情地吐露出事实。
明序霎时愣住,很快猜到了这其中的关联。
“对不起……”他满脸愧疚地拉住她的手,“今天是我太冲动了。”
云舒鼻子一酸,轻轻摇了摇头,柔声安慰他:“不怪你,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准再这样了,什么事情都不值得你搭上自己。”
“以后,离你那个混蛋父亲远一点,除了金钱之外,不要再跟他有任何往来。”
明晓的声音冷若冰霜,拎起包包向前走了两步,偏头对云舒说:“走,我送你出去。”
“姑姑,”明序急切地叫住她,“谢谢你。”
明晓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眼神示意云舒跟上来。
云舒回头看了明序一眼,留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走出病房的那一瞬,她的心剧烈跳动,强烈的不安向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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