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两人肩并肩往里走，封灵然打量着她怀里那个灰不溜秋的花瓶，想上手摸一下，却被商如漾一巴掌拍开，“小心点，别碰坏了。”
“嘶！”封灵然疼的龇牙咧嘴，也不忘调侃，“这要是真的，你也太不讲究了，直接抱着就出来了？”
“没来的及嘛......”
话说到一半，商如漾突然停住了脚步，“......你确定屈云柏那家伙不在？”
“当然，你上次问我的时候，我就打听好了，他去沣城出差了，没半个月回不来。”
“……那你要不要看看电梯口杵着的是谁？”商如漾咬牙切齿。
“谁啊？”封灵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西装笔挺，冷着脸浑似僵尸似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双死鱼眼正瞪着他们。顿时就打了个寒战，“卧槽！他怎么回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商如漾瞬间就想弃瓶而逃，封灵然的反应比她更快，“撤！我们家的鉴定师一样权威，哥们儿这就不辞辛劳带你跑一趟沣城……”
“来不及了……”商如漾面如死灰。
屈云柏见两人在公司大厅口拉拉扯扯、嘀嘀咕咕，磨蹭了半天也不见过来，终于冷着脸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是讽刺，“两位的架子已经大到需要屈氏的首席专家等一早上了？”
“姓屈的，你少阴阳怪气。”封灵然虽然怵他，但也不愿落了下风，一把将商如漾护到身后，冷笑道：“我们约的是范师傅，就不劳屈总屈尊招待了。”
被点名的范师傅赶紧上前打圆场，“都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这边请。”
花瓶被送进了鉴定室。无关人等只能在门外候着。
商如漾和封灵然都是两个能说的，但此时边上还待了个屈云柏，便都没什么聊天的心思。
屈云柏自从讽刺过那一句，再没有开过口。封灵然忍不住戳了戳商如漾，挤眉弄眼道：“你说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转性了？”
商如漾的心思全在花瓶上，没心思去管不相干的人，随口回了句“谁知道呢。”
封灵然瞥了眼屈云柏，又压低声音道：“难道是想等着看你笑话？”
要是给这位“二代”里唯一的“后起之秀”弄个看不顺眼排行榜，商如漾绝对是常年稳居榜首的那个，自己顶多得个第二。
商如漾听了他这话，若有所思的看了屈云柏一眼。
不到一个小时，范师傅就出来了。他将花瓶还给商如漾，直言道：“经鉴定，就是个普通花瓶，没什么文物价值。”
“呵——”
商如漾还来不及消化这结果，旁边就响起一声极不和谐的嗤笑。她和封灵然怒目望去，只见屈云柏已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他果然是来看你笑话的！”封灵然愤愤道。
商如漾不死心的追问范师傅，“您确定？哪个朝代的都不是吗？”
范师傅摇了摇头，背着手进去了。
见商如漾还呆呆立在原地，封灵然忍不住问：“这花瓶到底是花多少钱买的？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二百个馒头，外加两桶水。”商如漾闷闷道。
“什么？”封灵然有些被搞糊涂了。
商如漾也不解释。她大脑飞速运转，细细思量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封君承的穿衣谈吐、行事做派，就是古人无疑。这花瓶又是他亲自带来的，也肯定是古代之物没错。
可为什么就是鉴定不出来呢？
商如漾不得不再次去捋一遍穿越规则。
市面上的那些穿越剧里，对穿越的定义，几乎全都认为是两个世界进行了错位相接——因为某些介质，从主角发生穿越的这一刻起，他所处的两个世界的时间线开始了重合。
换句话说，封君承穿越到现代，待了半个小时，等他再穿回去，他那个世界的时间应当也是过了半个小时才对。这也就解释了两人第一回见面时他受了伤，隔了几日再见时，他的伤还在的原因。因为两人经历的时间是同步的。
花瓶也应当适用这个原理。
它是穿越主角同时代的产物，可能才生产出来一两年甚至一两个月，被带到现代时，身上的时间属性依旧是一两年或一两个月，并没有因为跨越了时空而突然有了几百上千年的历史。
想通了这一切，商如漾立刻就有了新的主意。
既然跟他同时代的东西没有价值。那如果在他那个世界已经算是古董的东西，到了现代还能不能被鉴定出价值呢？
商如漾决定试一试。
从屈氏拍卖行出来，封灵然兢兢业业将商如漾送到她家楼下，才重又回去补觉。
临走时，他颇不放心的再次确认，“真不用我上去陪陪你？”
商如漾扫了一眼手机里的监控画面，婉拒了他的好意。
监控里，封君承消失了十来分钟，但那些馒头和水并没有跟着消失。
这就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想——没有自己明确的“允许”，他带不走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封君承应该也意识到了问题，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他盯着吧台上的那些东西凝眉沉思了一会儿，便又坐到沙发上。
商如漾一边滑动着监控视频进度，一边在心里发笑，这人还真是个君子，客厅、餐厅这种开放式的地方里里外外都转遍了，却始终没有进入卧室那种关着门的地方。
商如漾抱着花瓶回到家，看到沙发上的人时，故作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封君承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但他有现成的理由，“商姑娘走的匆忙，在下没来得及说，还有一事想要姑娘帮忙。”
商如漾挑眉，“你说。”
“那些农户虽解决了饥饿，可先前受的伤恶化严重，凡人之伤，便是我，也无法医治。姑娘能否再提供些草药？”
商如漾看他胡诌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问道：“哦？受了什么伤？”
“刀箭之伤。”
“还是三十多个人？”
看他沉默点头，商如漾不禁在心里嘀咕，这么多人全伤了，这家伙果真是去搞刺杀了吗？
她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封君承看在眼里，知道该是正经谈条件的时候了。
“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封某帮忙办的，尽可直言。”
商如漾决定欲扬先抑。
她将花瓶还给他，脸上不掩失望，“公子拿回去吧，这个我朋友怕是用不上了。”
封君承眉头微蹙，“为何？”
“我原以为公子带来的瓶子，即使普通也该有些价值，可鉴定出来它依旧是个普通瓶子。”
封君承凝眉沉默一瞬，问道：“那姑娘想要如何？”
“自然是想让公子带一些真正的好东西来，不拘什么古董瓷器、书画摆件儿，或是珠宝首饰、金银玉石。”
商如漾语气直白，把‘我就是要发财’明晃晃挂在了脸上，“当然，我也不会白白占你的便宜，你若需要什么，我可以拿同等价值的东西跟你换。”
封君承本就是做生意的老手，听了这话，并不意外：“商姑娘是想同我做长久的生意？”
商如漾道：“公子悲天悯人，想必得你…救助的那个世界，以后会需要更多我们这里的东西。比如食物，再比如伤药，这生意双赢。”她刻意将“救助”咬重了音。
封君承并没有急着回应，而是问道：“姑娘就不怕封某刻意抬价，哄骗于你？”
商如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看来，他才是能随意穿梭时空，掌控主导权的那个，对她来说是信息壁垒的东西，对他反而是优势。
“那公子会骗我吗？”
她本就与他离的不远，此时上身忽然微微前倾，右手托腮，眨着清澈的眼眸，一脸纯然的望着他，眼神里全是信任。
封君承要出口的话顿时卡在了喉间，他突然想起那些被贵人圈养在后宅的女子，小兔子般懵懂无知、任人拿捏。
他微微笑起来，“自然不会。”
“那就好，合作愉快！”商如漾神情愉悦的伸出右手，打算双方来个友好握手。封君承却并不明白她的意思，望着她的眼神里闪过困惑。
啊，又忘了，这家伙是个老古董。
商如漾脸上笑容一僵，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掩饰般撩了撩头发，直接进入正题。
“初次合作，本着诚信为本的原则，我就直说，我要一件你们那里的古董，花瓶、玉碗、杯盏……什么都行，但有两个要求，一是不能粗制滥造，”她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那个灰不溜秋的陶瓶，“二是它的价值得以我们这里的权威鉴定为准。”
封君承不置可否，“姑娘说的这几样，每件少说也得几十两白银，价值高的成百上千的也有。可不知你这些水食又作价几何呢？”
商如漾微微一笑，半点不相让，“救命之物，无价！”
封君承听着，眉梢一挑，正要再次开口，商如漾却已抢先道：“既然我们目前所需的都是救命应急之物，那便都不能以寻常价值视之。我要的东西三日内必须到手，公子想要什么，也尽可直言。”
话已至此，封君承也不再做无谓的讨价还价，沉吟一瞬，道：“……馒头再加两百个，水加四桶，还有药……先要两日的量。两日后我再来，还请商姑娘提前备好我所需之物。”
“两日后我也要见到古董！”
协议达成！
商如漾给他补充了物资。将新订的馒头换成了刚出笼的，订纯净水时又顺便下单了一个小型抽水泵。
买药品的时候，她问：“你那些人受伤几天了，都用过什么药？伤口有没有发炎……就是恶化感染？”
封君承一一答道：“已有五六日，只用过一些金疮药，确实恶化严重，有几个伤口溃烂至高烧不退，已经陷入了昏迷。”
商如漾听的神色凝重，她原是想随便买些消炎止痛药的，可一听这么严重，反而不敢胡乱买了。
“我先咨询下我朋友，她是大夫。”
她到卧室里给一个之前在医疗剧组做过顾问的朋友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语气熟稔的开玩笑，“最近怎么样啊，大美女？又替剧组请我做指导？”
商如漾道：“这次是我私人有问题想请教你。”她胡诌了个理由，“是这样，我最近接了个古代穿越剧，话说这个古代男主受了很严重的刀伤，好像也有箭伤……总之，现代女主要想救他的话，应该带些什么药过去呢？”
“这还不简单，抗生素呗，古代不是最缺这个？”
商如漾却不满意，“哎呀，不能这么敷衍，要严谨一些，必须是现实生活中也能救命的药，对了，男主伤口已经发炎感染了，性命危在旦夕。”
对面听了，说了一句“你等等。”电话里便安静下来，商如漾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才又重新响起。
“药方发你微信了，按照这个吃绝对没问题。”
商如漾一听，将屏幕划到两人的聊天界面，果然看到了一连串药名，后面还跟着写了服用剂量和时间。
“亲爱的，你帮我大忙了，改天请你吃饭哈。”说罢，想起什么，又问一句，“这些都不是处方药吧？”
处方药售卖非常严格，没有医生的诊断证明，很难大剂量的开出来。
“都是非处方，随便哪个药店里都有。不过，要严谨到这个程度吗？”
“当然，我还指着靠这部剧走上人生巅峰呢！”这可是跨越时空的外贸生意啊，只要经营好了，想不发财都难。
可惜对方没听懂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想靠这部剧翻越十八线，一炮而红。
“那就祝你好运。别忘了答应我的饭。”
“忘不了。等我从剧组回来，第一个找你。”
挂了电话，商如漾按照药方下单，每一样都统一买个二十盒，又将服用时间和剂量一一誊到纸上。
她打算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既是生意，也是功德，绝对不能糊弄。封君承说只要两天的，但两天绝对好不了，所以先吃个一周，看看效果再说。
有了上回的经验，封君承这次等送货上门的时候淡定多了。
期间还特意向商如漾请教打开水桶的方法。
商如漾吃惊道：“那之前两桶水你是如何打开的？”
封君承脸色不变，“用刀劈开了顶端。”
商如漾听着不由扶额，还真是简单粗暴！
“过来点儿，看我的操作。”
她亲自上手给他示范，等抽水泵送到后，顺道又教了他抽水泵的使用方法。
看着那个圆柱状的东西，按一下，水就自动流到了杯子里，封君承十分惊讶， “这是什么原理？”
商如漾简单解释，“因为它里面充了电。”
“何为电？”
“就是一种能量。”商如漾言简意赅。说着走过去将客厅电源开关打开，指着发光的顶灯告诉他：“这就是电。”
封君承表情依旧困惑，但没有再追问下去。
商如漾便将誊抄好的药方给他，嘱咐道：“草药疗效比较慢。我特意让我朋友给你开了西药，是七日的量。可别小瞧这小小的一粒，都是从药草中提纯而成的。所以务必要按照药方上的剂量吃，万不可过量，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她事无巨细的嘱咐完，又突然问道：“对了，你看得懂这些字吗？”
封君承看了她一眼，自信道：“你们这里的文字确与我所见的不太一样，但也不妨碍阅读。”
“那就好。”商如漾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教他认字了。培养一个合格的生意伙伴可真不容易。
封君承临走，商如漾又将给他的东西一一清点了一遍，算是隐晦的完成了“允许”的步骤。
最后道：“下次你来我可能不在，东西我提前准备好，到时候你把古董放下，东西你就自行拿走。”
自行拿走？会不会再次发生今日无法带走的情况？封君承欲言又止，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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