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粵没想到张柯会过来帮忙。丁贵农更没有想到张柯会来的这么快,简直措手不及,连忙交代下去好好招待。
张柯直奔俞粵的办公室,先跟小组成员认识一下。梁斌今天没过来,算起来,梁斌也不是小组成员,小组成员就只有郑学光了。
张柯第一次见郑学光,握手之后,视线从丁贵农脸上扫过。
丁贵农立马笑道,“郑老师可不是一般人,搞宣传的,做思想工作非常有一套。”
郑学光在去某大型企业之前是名老师,教思想政治,后来调去了宣传部,还是喜欢别人叫他老师。
除了第一天张柯有幸见到了他,之后就很少在办公室见过他。
“丁贵农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派这么一个人过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这万一再摔到哪儿了怎么办,谁能负责?丁贵农这是故意的吧?”
郑学光一头花发,走路不能快,稍微快一点,就喘的不行。
丁贵农派郑学光来,俞粵对此也很有看法,可丁贵农说的也是实情,没人愿意来。谁愿意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总不能让丁贵农自己过来吧。
“丁贵农说了,郑老师还是他求过来的。”
丁贵农说,郑老师以前也是上塬村的村民,他是第一批拆迁的住户,对这片的情况特别熟悉,有利于工作的开展。丁贵农还说,郑老师又是宣传能手,也有利于与村民沟通。
丁贵农每次这么说,张柯都嗤之以鼻。几天过去了,郑老师除了偶尔去找村民下棋,就是在街道办和人聊天。
丁贵农为了表现出对动迁组工作的支持,特意在街道办腾出一个房间作为动迁组的办公室,这也方便了郑老师串门聊天。
郑老师特别喜欢聊天,一聊可以聊半天,常常忘了吃饭,好多次都是俞粵提醒他一起吃饭。
“这算怎么回事,没完没了的聊,你发现没,街道办的人现在都躲着他。”张柯也不明白,在体制内混过的人,怎么这点眼力劲没有呢。
俞粵也看不去但又不好说的太直白,就委婉地提醒他,总是找人聊天,也耽误别人的工作。
郑老师觉得俞粵说的对,转头去找人下棋。可下棋的时候,又爱较真,经常与人发生口角,有的时候吵得整个街道办都不得安宁。
很多时候,俞粵一边看着拆迁户的资料,一边听着郑老师跟别人理论,只要不吵起来,他都能坐得住。
“俞哥,郑老师跟人打起来了,你赶紧去看看吧。”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
“跟谁打了?”
“还能有谁,连长荣呗。”
俞粵跟张柯无语地交换眼神,两人来到连长荣家的院子里。连长荣举着小凳子,怒目瞪着郑老师,郑老师倒是一脸的毫无畏惧,还扬着眉毛。
还好,还没打起来。
俞粵拉着郑老师,郑老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指责连长荣老喜欢悔棋,小人行径。
“要是放在以前,那是要被批的。”
俞粵顿时觉得完了,矛盾要被激化了。
果然,连长荣脸色铁青。郑学光到底是在宣传部待过的人,一套一套的,说话也比较快。连长荣说不过郑学光,根本插不上话,越听越气,愤怒之下将凳子砸了过去。
俞粵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伸手挡在郑老师的前面。凳子虽小,但连长荣的力气不小,凳子重重地砸在俞粵的手腕上,疼的钻心。
连长荣在鑫莱工作的时候,对俞粵这个总经理还是认可的,可自从发生了工伤的事件后,认为俞粵跟那些质资本家都一个样,天下乌鸦一般黑,俞粵也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又来做这个动迁组的组长,冲着那点钱,干着拆人房子的缺德事,就更不是什么东西了。
可现在的俞粵还不能得罪。
“俞粵……”这下把张柯吓了半死,作为陈展同多年的秘书,他深知陈展同是把俞粵当儿子看的,转身对着连长荣吼道,“你想干什么,输就输了,怎么着,你们还要动武啊,他要是有个什么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俞粵一把拉住张柯,眼神示意他少说两句,“没事,没事。”
“这还没事啊,”张柯看着俞粵已经泛红的手腕,“这是砸到手上,如果砸在身上或脸上怎么办?”
连长荣瞄了一眼俞粵的手腕,底气愈加不足,可又不甘心,“我可没想砸他,是他自己扑上来的,能怨我吗?”
这还有理了?!张柯气急败坏地盯着连长荣,转身就要上前理论,被俞粵伸手拦住。
“是,是,是,这事儿不怨你,怪我自己不好,”对于连长荣,俞粵心里一直都有些内疚,“要怪,就怪这象棋。”
郑学光这个人,会下棋,但好胜心强,每次都想赢别人。别人不愿意跟他下,他还要硬拉着别人下,非下不可,可谁愿意总是输。
俞粵也能理解,连长荣怕是输急了,再加上,郑学光每次见对手输了,总要为对手深度剖析,外加一番教育嘲讽,这给谁能受得了。
俞粵又转身对郑学光说,“郑老师,您看,这棋也下不了了,咱们回去吧。快到饭点了,现在正好赶回去吃饭,听说今天食堂里有您最爱吃的清蒸鲈鱼。”
“俞组长,还是先去卫生所看看吧。”
平时,郑学光叫俞粵都是一口一声小俞。
三人去了附近的区医院。
俞粵不想拍片子,就这么点伤,觉得没必要,可郑学光师坚持要拍,还坚持付了医药费。
还好,片子出来后,医生没伤着骨头,没什么大问题,开了点药膏就完事了。
三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街道附近没什么像样的餐厅,张柯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三份快餐,算作午饭。
俞粵虽伤在左手,吃饭还是有些不方便。郑老师看俞粵吃的很慢,完全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出去了。
张柯又不满了,“他惹的事,他还不高兴了。”
俞粵示意张柯小点声,“少说两句吧,他心里也不痛快。他要是无所谓,也不能坚持为我付医疗费。”
“还有,这事儿别跟陈叔说。”
郑学光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俞粵正在看拆迁户的材料,习惯性地动用左手时,锥心的疼痛才想起左手伤了。
“俞组长,我对不住您。”
“郑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您别放在心上。”
“我真是越老越糊涂啊!”郑老师叹了一口气,“陈主任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说,上塬村要拆迁,让我加入动迁组,事情不多,帮忙搭把手就行。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可他说,他那边派不出人,没人愿意过来,还跟我保证扒人房子的事有人做,不需要我出面,我来也没什么事,还能拿点钱。我想着他说的有道理,我内退都好几年了,再过两年我就正式退休了,里外没什么事,还有钱拿,我就来了,我真没想到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原来丁贵农是这么说服郑学光加入动迁组的。俞粵对他的感觉就是和稀泥,现在发现还是陈展同之前对他的七字评价“鼠目寸光小人志”比较精准。
“郑老师,您是冲着钱来的?!”张柯惊道,“您的工资比我多多了,还在乎这么点钱?”
俞粵怕郑学光尴尬,“这可不是一点钱,我也是冲钱过来的。”
张柯对着俞粵的后脑勺翻出白眼。
谁不知道他是冲着秦显川来的。
郑老师知道俞粵是在安慰他,心里不是滋味,扯出一个笑容,“俞组长,我现在就去找陈主任说,让他给你重新派个人过来。”
“别,别,别,”俞粵伸手拦住郑老师,“我什么人都不要,就要您,您在这儿,就是这儿的镇山之宝。看到您在,我就踏实。”
俞粵说完,随即补充一句道,“郑老师,您还是叫我小俞吧,您张口闭口组长的,我听了别扭。”
这事儿就此揭过,三人开始讨论拆迁的事。
“我刚才看了一下,目前还剩上塬村的十一户,斜沟圩的五户,一共十六户,咱们一人负责八户,先从有意向的着手。”
“我看行。”郑学光点点头,精神抖擞,“这人啊,有了目标就是不一样,我现在就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成效。”
张柯看着郑学光走出了办公室,走到俞粵身边,“他走就让他走呗,你干嘛留他。”
“郑老师老伴去世很多年,自己因病内退,两个儿子又不要他。拆迁之后,他就一个人住,每天的任务就是四处找人聊天,下棋,但凡有个人陪他说说话,他也不至于如此。你说,我们要是再把他赶走,他得有多难受。”
张柯有些吃惊,“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他就是闲着无事,跟人斗斗嘴,图个痛快。”
“再说,就算我们把他赶走,丁贵农再给我们指派一个人,你就能断定比郑老师强?”
以丁贵农的尿性,只要能应付陈展同,他才不管这个人有没有能力,是个活的就行。
梁斌发消息过来,问他拆迁的事有没有什么进展了。
【这都快一周了,没人愿意签吗】
【有,我待会儿过来】
俞粵手腕疼,不能开车,蹭着张柯的车来到崇晟集团的楼下。恰巧遇到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的梁斌,两人一并上楼。
办公区里秦显川站在连泉的工位旁,两人说着话。也不知道秦显川说了什么,连泉笑了,低下头又忍不住抬眼,透过距离落到俞粵的眼里,就是娇羞了。
他已经有五天没有看到秦显川了,那晚的怒火之后,次日天没亮秦显川就走了,之后没再回来。
“秦总,俞经理来了。”梁斌适时地提醒。
笑声戛然而止。
俞粵见秦显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收尽所有笑意。
看来,他来的不是时候。
“俞经理,斜沟圩的事,你跟秦总汇报吧。”两人说完上塬村的事,梁斌示意他去秦显川的办公室。
想见秦显川,可单独面对秦显川,他又开始缺少勇气,免疫力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悍,秦显川的冷言冷语,讥笑嘲讽总能扎到最疼处。
俞粵提了口气走进办公室,来到秦显川对面坐下。
斜沟圩的住户不多,但是因为所谓的风水问题,住户拒拆的意志非常坚定,“我们还在想办法。”
秦显川没有多问,也没有给出意见。此时的俞粵就是秦显川的一个下属,向上司汇报工作,等到这句话落地,秦显川才开口,“再遇到什么问题,你去找梁斌。”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他有点恍惚,“我就不能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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