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生有些犹豫地接过那只钢笔：“谢谢你，但是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会，就一支笔，你要喜欢改天我再送你啊。”
“那倒不用了，有这一支已经很好了。”
陈可钦朋友很少，所以他几乎从来没有邀请过同龄人来家里。他绞尽脑汁学着陈璐和陈朝晖的做法，给黎生端来一盘水果，又想到冬天很冷，吃水果似乎冰牙齿，于是又从他的零食柜里摸来几盒薯片。
“别客气，随便吃。”陈可钦说，“你喜欢什么味道的薯片？”
黎生想了想说：“番茄的。”
陈可钦给他撕开一袋番茄味的薯片，放到黎生怀里：“吃吧。”
黎生看到怀里的薯片，有些无奈地说：“陈可钦，我们才刚刚吃完午饭。”
陈可钦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有些尴尬地用手摸了摸鼻子：“我就先给你打开，你想吃了再吃。”
黎生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反而很给面子地吃了几块。
把黎生邀请到来自己家，两人共处一室，陈可钦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他不免自问自己为什么非要叫黎生到自己家里来？就只为了那只钢笔吗？至少从表面上来看，黎生看起来并没有多喜欢那支钢笔。那黎生到底喜欢什么呢？
“你要一起打游戏吗？”
黎生一愣，说：“可是我不太会。”
“没关系，很简单……”陈可钦下意识说，可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今天可是黎生的生日，他让黎生来家里陪自己打游戏，这简直倒反天罡。于是陈可钦生硬地改口说：“那就不打了，你有什么想玩的吗？我家的电视电脑，随便用。”
黎生纠结再三，说：“可以借用你的电脑看一个动漫吗？我喜欢的漫画的剧场版上线了，我有点想看来着。”
很平凡的请求，陈可钦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当然可以，电脑在书房，你跟我来。”
陈可钦领着黎生来到书房。书房面积不大，东西也摆放得不多，只有一个书柜和一张书桌。书桌一半空着，另一半摆着一台电脑。陈可钦见书桌前就只有一把椅子，连忙从客厅里再搬过来一把，搬的时候看到黎生还没吃完的水果和零食，也顺手一起带了过来。
陈可钦招呼黎生坐下，然后打开电脑问：“你要看哪部？”
黎生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陈可钦按着名字搜索，最近的一条就是黎生想看的。
开始播放以后，黎生有些坐立难安地问：“陈可钦，你是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们要不要换一个看？”
“不用，就看这个。”陈可钦摇摇头。他确实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但是黎生喜欢，那他就想陪黎生一起看，他想要了解黎生的爱好，想要了解黎生这个人，这样下一次黎生过生日他才好投其所好地送礼物，而不是从陈璐那里随便顺来一些看起来很合适的礼物。
“可是，为什么要给黎生送生日礼物？”这个想法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闯进了陈可钦的脑海里，惊得他下意识看了身旁的黎生一眼。
黎生这时候已经沉浸到电影里去了，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手里抱着番茄味的薯片，但是可能是真的午饭吃太饱的缘故，他只是抱着薯片，却不着急往嘴里塞。
黎生看电影和学习似乎也没什么差别，都很认真、很专注，像磁铁遇上了吸铁石一般，一旦遇上，便是任凭雨打风吹去、他自巍然不动。所以黎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可钦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从他的眼睛，一寸寸挪到他修长白皙的颈脖，再到他和陈可钦几乎挨在一起的肩膀。
陈可钦忽然又想起了游学的那天，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今天是个普通的阴天，可是陈可钦却觉得耳畔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在很早之前，陈可钦就已经知道自己喜欢的应该是男生，而知道现在，那个男生终于具象化，露出了黎生的面孔。
“禽兽啊。”陈可钦心想，他的心动竟然来自于一次偷窥别人洗澡，这任谁听了都得骂上三句吧。
不过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陈可钦倒是弄明白了自己纠结的源头：为什么要送黎生生日礼物？不是因为感激黎生给自己补习，而是因为喜欢。也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想要更加了解黎生，也想要更加接近黎生。
可是仔细想来，他对黎生一无所知。
动画电影开着外放，电脑里传来陈可钦听不懂的语言，陈可钦看着字幕，大概明白了主角刚刚打倒了反派**oss底下的一个小头目，正在疗伤准备和反派**oss的终极一战。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打倒它？你会死的你知道吗？”主角的同伴声嘶力竭地质问。
“我知道，可是不是有你们在么？我相信我们齐心协力，是不会被它打败的！”
“我这次不会再跟着你胡闹。”
主角哈哈大笑：“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是你也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陈可钦心想。且不说黎生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就算喜欢，黎生是年级第一，是老师们的心头好，黎生要是带头早恋……不，不对，黎生可是年级第一，身边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似乎都不是自己能够媲美的，甚至自己接近黎生用的理由就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可惜陈可钦的脑内小剧场黎生一概不知，他一直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直到整部动画电影播放完毕。
黎生对着黑掉了的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呆，转过头对陈可钦说：“谢谢你，陈可钦。”
陈可钦挠挠头：“不用谢。你很喜欢这个动画吗？”
“喜欢，这个作者他画画贼磨蹭，动不动停更，这部我从小学就开始看了，看到现在总算是完结了。”
“你之前在教室偷偷看的也是这个吗？”
“啊，那倒不是。怎么了？你也喜欢这个吗？”
陈可钦想说并不是，但是看到黎生亮晶晶的眼睛以后硬生生地把真实想法憋了回去，说：“挺喜欢的，感觉主角很厉害。”
“是吧是吧？他那个朋友其实也很厉害，要是没有朋友，主角最后也赢不了。”
“我也觉得。”
“早知道你喜欢我就早点告诉你了，你是不知道，我们班那群人就知道打游戏……呃，我没有说打游戏不好的意思，但是大家都不乐意看，你能看真是太好了！”
“可是我骗了你，我也不感兴趣。”陈可钦低垂着眼眸心想，但是他又想，为什么不去了解呢？既然喜欢一个人，那那个人的喜好就应该去了解的吧。
黎生还在和陈可钦说剧情的前情提要，陈可钦静静地听，听得比上课时还认真。说着说着，黎生忽然问：“对了，现在几点了？”
陈可钦看了一眼手表：“五点半了，怎么了？”
“坏了，这么晚了，我该回家了。”黎生立刻站起身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陈可钦说，“真的不好意思，看完了我就走，但是我奶奶还在家等我，我必须要回去了。”
“你快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等急了。”陈可钦表示理解，每次他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来家里时，他也总是被陈璐和陈朝晖早早喊去和老人说话，黎生能来他家里一下午也是不容易。
“好好，谢谢你，我先走了，再见陈可钦！”
“再见。”
门被关上，陈可钦站在门口，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他慢吞吞地回房间收拾东西，忽然发现黎生的围巾忘了带走，还放在自己的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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