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听的人心烦。
这是苏新皓失踪的第七天,十八巷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他的踪迹。
朱志鑫伤的不轻,治疗也不算及时,陈天润用从沈之丘手里学来的皮毛为他处理的伤口。
手术结束后的那三天,朱志鑫的体温一直反反复复,烧的烫手,陈天润不分昼夜的守了三天,好在第四天的时候脱离了危险。
后来每每回想起那几天的场景,陈天润都觉得后怕,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的二哥就要死在他的手里。
朱志鑫脱离危险之后,陈天润来不及休息,离开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和沈之言身上。
他依旧不知出事那天,他们被谁打了闷棍,也不知注射进体内的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
陈天润私下找了沈之言,在对比了两人的脉搏后,确信了那天注射的东西有问题。虽然他不能判断出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他们的脉搏里好像蛰伏着一只猛兽,正在伺机将他们吞噬。
说到底陈天润是个中医,对这方面是真没什么经验,能处理枪伤,已经算他学习能力强了。
二人达成了共识,决定对家里人隐瞒此事,就让他们当做是安眠药吧。
朱志鑫受伤以后,家里便是童禹坤做主,他让余宇涵和张极沿着江边去找找,别把目光局限在峰城,往周边四城都跑一跑,没准苏新皓就被江流冲到哪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十八巷一直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亲眼看见他死,他便一定活着。
张泽禹和穆祉丞也没闲着,家里大小事务他们要担起来,还要给沈家搭把手。
哪怕不提左航生前与沈之丘的约定,就冲平常沈乐北对他们多有照顾,他们都要办好沈乐北的身后事。
沈乐北并没有葬在峰城,沈之言和沈铃儿决定将沈乐北的骨灰带回沙坪老宅。
这些天沈之言忙着暗中安排沈家的产业,能扔的全扔了,只留下一些傍身的钱。
处理完一切,他们也该启程了,昔日的沈家二少爷和小小姐被打扮成贫民模样,被童禹坤和穆祉丞送上了前往沙坪的小船。
“照顾好自己,得空了我去看你们。”童禹坤拍了拍小徒弟的头。
“之禾那边我会去信,告诉他家里的变故,小姚那边......”沈之言不知十八巷的想法。
“还望您别在信中提及舍弟失踪一事。”童禹坤说道。
之前十八巷商量过,决定不将此事告知姚昱辰,如今幺儿远在鲁川,知晓此事只能干着急,有他们找就够了。
船夫撑着长篙缓缓远离岸边,童禹坤和穆祉丞站在岸边看着沈家兄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回家途中,穆祉丞看着日渐萧条的码头止不住的叹气。
回想五六年前,那是码头最繁荣的时候,乐盛和龙帮实力不相上下,明里暗里争过许多回,后来两家摸索出了平衡点,逐渐相安无事,峰城码头的货运一度到达鼎盛。
可如今,这里已经物是人非。
十八巷又何尝不是呢?
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的杳无音信......
曾几何时,他们十三人一直在期盼与彼此的岁岁年年,可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场未完成的约定。
嘉陵线以西约莫二百多里的地方名有一个不算富饶的小城,小城名为豫州,这里民风淳朴,环境优美,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太过偏僻,这里并没有遭受过苯国人的侵略。
豫州三面环山,一面靠江,江的支流与嘉陵江接壤。小城的最东边有个东升村,村里的人家大多以打猎为生,虽说辛苦了些,但乐得自在。
“爷!爷!快去岸边!满山叔从江里捡了个人!”一个七八岁的娃娃边跑边喊。
“啥呀?江里捡嘞?”一个老头叼着烟袋到了屋外。
男孩在老头面前站定扶着膝大喘气“是嘞,那人衣服上全是血,可吓人嘞。”
“走!快瞅瞅去!”老头慌忙穿好鞋,跟着男孩往岸边跑。
不少好热闹的村民已经聚集在岸边围成了一个圈,圈里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正在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施救。
少年脸色苍白狼狈的很,浑身都湿漉漉的,衣服上的红好似是血,经过江水的冲刷颜色淡去了不少,头发里混杂着不少水草,脸上还有被石头划破的伤痕。
最要命的是,少年的手臂上有个血窟窿,窟窿的周围被江水和泥土污染,伤口早已化脓。
络腮胡不停的按压着少年的胸口,想让他将气管里的水吐出来。
“让让!村长来嘞!”有人在人群中大喊。
拎着烟枪的老头挤进了人群,原来他就是东升村的村长。
“我嘞个乖乖,这娃娃咋了嘛!”村长看见少年的狼狈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若不是村长探了探少年的鼻息,他真要怀疑这娃娃已经死了。
少年总算吐出了水,咳嗽了两声可依旧没醒。
一个包着蓝头巾的村妇蹲在少年身边,用帕子擦拭少年脸上的污垢和水渍,少年白净的脸逐渐露出。
“咦,这娃咋嫩烫?”村妇才反应过来少年的体温不正常。
络腮胡闻声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已经烧的滚烫,络腮胡一把将人抱起,准备送去村子里的郎中家。
“满山!进城!得进城!”村长拦住了络腮胡“吕郎中治不了这娃,抓紧进城没准还能活。”
村里的老郎中平常治个跌打损伤,小病小灾的还行,这娃娃的情况若是送到他手里,九成是活不了。
满山随即抱着少年往入城的方向跑,村长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塞给一个脚程快的后生让他赶紧追上满山,这看病不带钱咋整。
等岸边的人都散了,村长背着手往家走,身旁的小孙子不知野哪儿去了。
忽然,村长后知后觉的用烟枪敲了一下脑袋“娘嘞,这娃长的真俊!”
少年醒来已是三日后的事了,城里的郎中看着靠在床头喝药的少年,再一次感叹他的命大,若换成旁人,怕是抗不过这一遭。
满山打了帘子进屋,毫无预兆的与屋里的少年对上了眼神,少年的眼睛很漂亮,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些迷茫。
“你醒了!”满山拉了个凳子坐到少年对面。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络腮胡男人。
“俺叫满山,前面东升村嘞,前几天从河里捡的嫩。”满山憨厚老实,四十多年的人生里没和这样漂亮的娃娃打过交道,眼下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少年依旧不言,谨慎的打量着面前的人,似乎是在判断此人的善恶。
“嫩叫啥,家搁哪儿,等嫩养好伤俺就送嫩回去。”满山边扣手边说,说完觉得不对又慌忙解释“俺不是赶嫩走,哎呀,俺不会说话,就是问问嫩嘞情况,怕嫩家里人担心。”
少年被满山的话逗笑“你没有恶意,我知道。”
这是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满山看愣了,他忍不住的想这娃娃怎么能长的这样好看。
若是他的娃娃能有这么漂亮该多好,可惜他的媳妇去的早,没给他留下啥念想,自媳妇离开后,满山就孤身一人过了许多年。
“咳咳,那个娃娃嫩叫啥,家搁哪儿,要不要俺帮嫩去封信?”满山知道自己想远了,连忙收回了思绪。
少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
许久,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渡边诚非常喜爱华国传统的戏曲文化,每隔两天就会出门听听曲儿。
这天他刚从外面回来,就被池本弘山叫去。
“渡边君好雅兴,不知我要的东西研究的如何了?”池本弘山不喜渡边诚总出门闲逛,这耽误了他的计划。
渡边诚摆弄着手边的摆件胸有成竹的说“贰号实验品已经投入测试了,不过目前看来依旧还没有传播功效,叁号在制作了,不久就能问世。”
“你在哪儿进行的测试?”池本弘山没听说这几天渡边诚进行过大规模实验。
“是位有意思的朋友。”渡边诚嘴角的笑让人看着后背发凉。
“行了,多的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记住,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渡边诚狂妄的笑了几声,随后转身离开。
池本弘山气的砸碎了办公室的落地花瓶,但又不能对渡边诚做些什么。
渡边诚是上头指派的专家,由上面的人直接领导,不是池本弘山能轻易指挥的。
“哥哥们吃饭了。”穆祉丞将菜端上桌。
距离沈家出事和苏新皓失踪已经过去了月余,期间沈之禾回来过一次,匆匆的给沈乐北上了柱香磕了个头便回了学校,听说他们近期训练很辛苦,似乎过不了多久又要开战,他们要为其做准备。
十八巷让沈之禾帮忙带了信,信中只字未提苏新皓的事,哥哥们只希望小幺儿能照顾好自己,其他的有他们来操心。
“天润怎么不吃?”朱志鑫身上的伤在慢慢恢复,精神看着也比前些日子好了。
“他说不饿,让我们先吃。”张泽禹最后一个到了饭桌,方才他去敲了陈天润的门。
“给他留点出来吧。”童禹坤拿了个大碗每样菜都装了一点放进去。
“小六和小八何时能回?”朱志鑫尝着桌上的菜,味道比穆祉丞第一次下厨进步了不少。
“估计要到下月了。”童禹坤说道。
十八巷被苯国人通缉一事不知怎么传到了江洲,就连那天刑场的情形都有百姓在说,张老太爷听见消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被家人送去了洋医院抢救。
老爷子脱离危险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儿子给张极写信,让他速速归家,最好是把师兄弟都带回江洲。
朱志鑫他们没应,峰城是他们的家,怎能轻易说离开。
张极只好独自回江洲,临走前余宇涵提议跟他一起,想着一路上多打探打探,看有没有苏新皓的消息,若是能得到张家的帮助最好,张家在江洲势力并不小。
好在如今江洲并没有被苯国侵占,朱志鑫并不太担心二人的安危,只是有些思念。
弟弟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朱志鑫也越发的多愁善感,总在夜半无眠时回忆过去。何止是朱志鑫,每个活着的人,都在怀念离去的故人。
回忆本身就是惩罚,惩罚那些不愿往前走的人,将他们困在那条小巷子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收拾完碗筷,穆祉丞敲响了陈天润的房门“哥,再不吃饭就凉了。”
“好,放下吧。”陈天润从书堆里抬起头看了一眼。
穆祉丞放下饭菜就准备离开,陈天润忽然出声喊住了他“恩恩,你等一下。”
只见陈天润从书桌前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拉着穆祉丞往屋里走了走。
“怎么了润哥?”穆祉丞一头雾水的看向陈天润。
“想问问你,那天你们在仓库发现我和沈之言的时候,有看见是什么人将我们打晕的吗?”陈天润问道。
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医学书籍,但他有些广撒网了,压根判断不出二人被注射的究竟是什么。
你说它有害吧,陈天润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你说它无害吧,陈天润又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有什么无法控制的结果。
“具体的我没看清,但肯定是苯国人,他们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穿着一身白跟麻袋一样,为首的那个眼睛小小的,我没见过他。”穆祉丞努力的在回忆。
陈天润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答案,为首那人十有**就是渡边诚,穆祉丞不认识也正常,家里见过渡边诚的就只有他和张极张泽禹。
“哥,你问这干啥?”
“没事就好奇,好奇他们为什么没抓走我。”陈天润并不算撒谎,他确实好奇,但更好奇渡边诚对他们做了什么。
穆祉丞点点头,其实他也不清楚“还有事吗哥?没事儿我去找九哥玩了。”
“玩去吧。”陈天润拍了拍穆祉丞的头,随后拢了拢外套径直往书桌走去。
穆祉丞准备离开,拉开屋门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皱着眉回头看向正在奋笔疾书的陈天润“润哥,你怎么穿了这么多,不热吗?”
陈天润也愣住了,墨水滴到了纸张上,晕染了他的字迹。
是啊,他怎么穿了这么多,两件长袖,却没有热的感觉,反观门口的穆祉丞,一件短袖都热的出汗。
“没,没事,我这两天有些风寒,多捂一捂就好了。”陈天润编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多休息啊,回头我上药铺给你抓点药,别老待屋里看书,多出来走走,这屋里空气都不流通。”穆祉丞粗枝大叶的竟也没听出陈天润蹩脚的理由。
“咳咳,不用了,我就是大夫,回头我给自己扎一针就行。”陈天润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痒。
“行,不舒服就喊我们啊,记得吃饭!”穆祉丞替陈天润关上门,随后晃悠去了张泽禹的屋。
“哥!哥!张泽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穆祉丞抬手在张泽禹眼前挥了挥。
“啊?怎么了?”张泽禹回过神来。
“我问天润哥为啥会得风寒!”穆祉丞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我也不清楚,可能夜里踢被子了吧。”张泽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唉,幺儿生日快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穆祉丞掰手指数着日子“紧接着就是四哥,张顺,五哥......”
往年就数七月和十一月是最热闹的,生辰一个接一个,可惜今年怕是都没心情过了。
穆祉丞耷拉着脑袋兴致缺缺,眼眶不知何时续了眼泪。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张峻豪就像个尾巴一样缠着穆祉丞,问他今年的生辰礼是什么,生怕穆祉丞会忘。
今年他早早的准备好了礼物,可收礼物的人不在了。
“不哭了,日子还得过不是,哪能成天的以泪洗面。”张泽禹拍了拍小朋友的脑袋。
谁不怀念呢?只是没有怀念的时间罢了,活着的人还需往前走。
穆祉丞憋回了快要落下的眼泪,拍了拍自己的脸平复心情。
“说的对!日子还得过!”穆祉丞站起身给自己打气,然后气宇轩昂的离开了张泽禹的屋子。
张泽禹无奈的摇摇头,小朋友太可爱了。
穆祉丞身影彻底消失后,张泽禹望向了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听着时不时传出来的咳嗽声不禁皱眉。
陈天润,你是不是有秘密?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是时城和岱城。
七月初,两地突然爆发大面积的疫病,并且以可怖的速度迅速往周边蔓延。
起初人们以为是风寒,便自主在药铺买了药,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从开始的咳嗽,浑身发冷,再到后来的发热,起红疹,接着便是四肢无力,胸口疼痛难忍,严重的甚至会咳血。
短短几日,事情就变得不可控了。原本满不在意的百姓一时间慌了神,街上大大小小的医馆都塞满了看病的病人,不少贪生怕死的郎中将患者全都拒之门外,导致两地愿意伸出援手的郎中寥寥无几。
许多自觉健康的百姓开始想办法逃离病区,殊不知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的体内已经有病毒潜伏,他们的离开,反而是将疫病带向了其他地区。
在刚发疫病的苗头时,岱城的客运码头便有先见之明的关闭了,眼下是只进不出。其他公路也有苯国重兵把手,百姓出不去,只能在四城活动。
随着疫病范围的扩大,嘉陵线四城像是一个牢笼,将他们困死在无尽的恐慌中。
时间回到最早传出时城和岱城有疫病时。
那时才进七月,家里写给姚昱辰的信刚刚寄出没多久,峰城忽然涌入不少神色慌张的陌生人,他们大多挤在破庙,或是找了街头巷尾无主的屋子落脚。
十八巷稍加打听便知道了疫病一事,在听完患病者的情况后,陈天润自告奋勇的提出要前往两地进行援助。
他心里有了猜测,这次时城和岱城的疫病危机,与他不正常的身体状况定有关联。
“病区多危险啊!就凭你一个小郎中能起到多少作用?”朱志鑫不建议陈天润去冒险。
“你自己风寒还没好,怎么去病区?”童禹坤也不支持。
陈天润穿着与旁人格格不入的长袖坐在正厅,时不时传出的咳嗽声叫人忧心。
“咳咳咳,哥,你们就让我去吧,这对我很重要,我心里有疑惑,一定要去证实。”陈天润打定了主意。
几人在屋子里讨论了许久,最终朱志鑫还是同意了陈天润的想法。
这是陈天润第一次这么固执的去说服他们,朱志鑫明白,这件需要证实的事对陈天润很重要,否则他不会这般。
童禹坤不放心陈天润,非要跟着一起,朱志鑫拦不住便随他去了。
陈天润回屋收拾东西,张泽禹紧跟着溜进了他的房间,锁了门后之后双手抱胸倚着书柜,看向床边背对着他的陈天润。
“和你的情况有关对吗?”张泽禹没兜圈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陈天润收衣服的手一顿,随即轻笑一声“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得到肯定的张泽禹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陈天润的书桌上,翘着二郎腿接着说“所以我猜对了!这场疫病是人为的,至于幕后主使显而易见,而你的情况与他们又有所不同,你的病没有他们严重,甚至并不传染,否则你不会一直待在家里。”
陈天润不可置否,目前为止张泽禹说的全对。
“至于为何不同,或许是因为染病途经,时间或者种类不同。如果我没猜错,你接触病源是码头那晚,而且不止是你,还有沈之言。而你此次一意孤行,是想试试能不能研究出解决方法对吗?”
陈天润转过身,勾起嘴角看向张泽禹“九哥,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聪明!”
张泽禹太聪明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仅凭蛛丝马迹,便能推算出所有真相。
事实上,张泽禹一直都很聪明,只是从未表露过,他是故意藏拙的。
在这个家里,不需要他太过聪明,上有厉害的哥哥,下有懂事的弟弟,他只需轻松安稳的生活就好,没什么要他操心的。
可现在,他不能再藏下去了,目前只有他知道陈天润的隐瞒,他要担起哥哥的责任,保护好这个最让人省心的弟弟。
陈天润放下手里的衣服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向张泽禹,一把搂住了张泽禹的腰,将头埋在了张泽禹的颈窝。
“哥,我很怕......”
陈天润哭了,张泽禹清楚的感受到衣领被打湿,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竟忘了伸手抱住这个只比他小了二十多天的弟弟。
在张泽禹的印象里,随着年龄慢慢增长,陈天润很少会将脆弱的情绪外露,他们几乎没怎么见陈天润哭过。
在张峻豪穆祉丞姚昱辰还在调皮闯祸的时候,陈天润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替哥哥分忧了,似乎他们早就把陈天润的懂事看做是理所应当。
可他们忘记了,陈天润也是弟弟,他在可以撒娇任性的年龄,强迫自己成长,成长为需要坚强的大人。
回过神的张泽禹搂住了陈天润,轻轻的拍着陈天润后背“不怕,哥在,哥一直在......”
陈天润没说话,就这么抱着张泽禹默默的流泪。
许久,陈天润平复好了心情,擦干了眼泪,看着张泽禹被打湿了衣服说了句抱歉。
“没事,能被阿润的眼泪打湿是它的荣幸。”张泽禹调侃道。
陈天润羞红了脸,张泽禹看着陈天润这样只觉得稀奇,弟弟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对了哥,这事儿能不能......”
张泽禹伸手打断了陈天润的话“放心,我不会说,无论是你方才哭了还是你的病,我都会守口如瓶,但阿润你要答应我,不许再瞒我,若是让我猜出来,我定不帮你。”
“谢谢哥。”
“臭小子,跟我说什么谢。”张泽禹笑着揉了揉陈天润的头发“行了,快收拾吧,早去早回,哥等你的好消息。”
童禹坤和陈天润启程了,轻装简行的前往了时城,行李里塞得最多的就是之前从沈家带出来的口罩,沈之丘曾告诉个陈天润,这东西在接触传染病人时有大用。
两人离家的第二天,余宇涵和张极便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峰城,他们到家已是傍晚,穆祉丞忙去厨房加了两个菜。
“岱城乱了套了,若不是我们脚程快没停留,怕是要中招。”张极想想都后怕。
他们刚从岱城下船时,就觉得这里不对劲,凭借着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二人没敢停留,快马加鞭的往城外赶,一路上看见的病人和逃跑的百姓数不胜数。
听说童禹坤陈天润二人去了时城,余宇涵不禁懊恼“早知道早些回来了,还能陪他们一起去,你们是不知道,如今那边的难民像疯狗一样,见人就扑。”他有些担心他俩瘦弱的小身板了。
“不知道童童和阿润走到哪儿了。”朱志鑫担忧的吃不下饭。
“他们会平安的,一定会。”张泽禹念叨着。
被家里人念叨的童润二人已经到了时城郊外,保险起见他们早早戴上了白色棉口罩。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们触目惊心,这才几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们不禁开始担忧,若是再不想办法解决,时城岱城,甚至是峰城,会变成怎样?
峰城的难民越来越多,街上显得拥挤的很,抢劫、斗殴事件屡屡发生。苯国人并没有出面干涉,像是看戏一般,欣赏四城百姓艰难求生。
奇怪的是,染病的人里,并没有发现苯国人的身影。对此张泽禹是心知肚明,既然苯国人敢投毒,那必定是留有后手,不会让自己人中招。
正如余宇涵所说的那样,街上的难民如疯狗一般,转盯有钱的行人,惹得不少峰城百姓不敢出门。
这天张泽禹和穆祉丞出门买菜,不知何时被几个难民盯上了,他们一路跟着二人,想要抢劫他们的钱袋子。
可张泽禹和穆祉丞是谁,十八巷出身,还能发现不了这种劣迹的跟踪吗?
在难民要行动时,两人齐齐出手,将几人打趴在地,难民不死心,利用人海战术往二人身上扑,因为他们腰间的钱袋子太过诱人。
穆祉丞一个大意被扑倒,几人见状蜂拥而上,抢夺穆祉丞腰间的钱袋,张泽禹分身乏术,只好将腰间的钱袋扯下扔远引开了身边的人。
抢夺穆祉丞钱袋的几人得逞后准备离开,可偏偏一人开始猛地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没等穆祉丞从地上爬起离开,咳嗽那人竟然咳出了血。
穆祉丞连连后退,可还是有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衣服上,张泽禹拽过愣神的穆祉丞跑离是非之地。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穆祉丞停下了脚步,拦住了张泽禹推门的手“哥,刚才那几人胳膊上和耳后都有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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