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里,许朝阳最喜欢和史今待着,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的看着也很安心。
在那些细碎的间隙中,她的目光也总是被史今所吸引。看着他写报告,看着他擦战车,看着他对着自己漏出微笑……每次看着他的时候,周边的喧嚣声都自动褪成背景音,时间的流速也跟着变慢了。
许朝阳一刻也不停歇地沉浸在其中,享受着史今奢侈的温柔。
这里所说的奢侈,并不是说史今在对待许朝阳时表现得吝啬,恰恰相反,史今总是毫无保留地付出着自己的关怀与耐心。
奢侈——指的是他的这份品质在时代的浪潮中难得可贵。
提起七连,其实人们大多更青睐于高城这样的狼性领袖,他刚直、果决、张扬、信奉着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引领着众人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奋勇前行。
但思虑愈多,愈是谨小慎微,也愈是胆小。
在众多鲜明的人物形象之中,再没有人有勇气像史今那般,固执地捧着一颗赤子之心,用自己整个职业生涯去精心呵护、培育一粒不知道能否发芽的种子了。
高城的好,是对于尖子来说的;但史今的好,更多的是针对被大众所不屑、忽视的后进生来说的。
当拨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归到现实之中。就会发现,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成为尖子往往只是一种难得的奢望。
更多的人,最终都成为了平凡的普通人。甚至有一部分会因各种原因,成为了别人眼中差劲的人——这才是真实的现状。
只有史今这样的人他才会毫无保留地包容你的错误。面对着你的笨拙,他最先做的不是厉声指责,而是轻轻俯下身来看你低垂的脑袋上究竟是怎样的神情,你有没有哭啊?
关切地问你:冷不冷、饿不饿,累了没有啊。他总是这样带着土地般厚重的包容,用自己的行动,托举着所有人一起成长,让那些原本可能被放弃的人,也能重新找到前进的方向。
许朝阳就曾是那个随时可能被放弃的人,所以她明白那滋味的难受。
是史今,主动地伸出援手,为她推开七连的那扇大门,也才紧紧地绑住了她和七连的缘分。
史今对许朝阳好,不是因为许朝阳多么优秀、多么出类拔萃,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他不贪图回报,不渴求营收,只坚持着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就这样稳稳地温暖许朝阳,让她不再挺立着锐利的尖刺,而是毫无伪装的展示出心底的柔软,像个孩子一样,尽情地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
所以在许朝阳心中,史今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谁也比不上。
泥土孕育出了山,山又孕育出了石,石又孕育出了玉这一精华。
玉,是最能概括史今底色的象征。
和他接触久之后,你能切身感受到他内里的温润柔和。他的身躯看起来并不结实,站在魁梧的连长旁边更是显得瘦瘦弱弱。
可是那种破碎与坚韧交织的矛盾感,加上在理想上近乎偏执的坚定,总是会深切地震撼着其他人。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温和地笑着。可许朝阳却被他深深地感染了,开始努力学习他的那份包容,试着去理解和接纳身边的每一个人。
史今又笑了,许朝阳也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回以一个灿烂的弧度,心里也跟着感叹:有班长在真好。
“朝阳,今天怎么笑得这么傻乎乎的,在想什么啊?”
“在想班长你啊,一直都在想。”许朝阳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眼中全是真诚。
“一直都在想,那么为什么不主动说呢,说了班长来给你解忧。”
“因为等你问了才更有意思。”说着,许朝阳轻扬脖颈,唇角勾起,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满溢的笑意直直地望向史今。
那眼神,如同璀璨的星辰闪耀,让史今的心跳陡然间乱了一拍。
史今慌乱地别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他害怕自己会错了许朝阳的意思,将她那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当了真。
“……走吧,今天放假我们俩一起出去,班里人的清单我已经拿上了。”史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清单,朝许朝阳晃了晃。
并肩走在连队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影影绰绰的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光影。
许朝阳又开始偷看身旁的史今了。
史今自然是察觉到了许朝阳偷偷投来的目光,但却没打断她这幼稚的小动作。
只见许朝阳再次笑了,笑得那么傻乎乎,笑得……那么好看。
史今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两个不符合年纪的小朋友一起傻笑着,享受着外出逛街的快乐。
当两人几乎将清单上的所有东西都购置齐全后,才猛地一拍脑袋,想起刘武之前特意嘱托要买的书竟然被忘得一干二净。
可书店远在反方向,即便乘坐交通工具抵达附近,还得走上好长一段路。更麻烦的是,此刻他们俩的手上已经提着大包小包,满满当当的一大堆东西,行动起来颇为不便。
于是思索片刻,史今带着许朝阳来到了附近的奶茶店,让她自己坐在这里把东西守着,自己先去买书。
史今帮许朝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东西整齐地放在旁边的空位上后,转身准备离开。
刚好,店员正在制作许朝阳点的奶茶。她又连忙喊住史今:“班长,你等等,等他们把这杯奶茶做完,你带着路上喝。”
史今嘴角微扬,露出那惯有的温柔笑容,轻声哄道:“唉哟,你自己喝,别担心班长的。我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儿乖乖坐着就行了。”
推脱着奶茶的同时,他转身走到柜台,又掏出钱给许朝阳买了一块草莓小蛋糕。
许朝阳蹦也似的站起身来,走到史今身边着急阻拦:“班长,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我请你呀!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的!”
史今轻轻抚了抚许朝阳的头发,宠溺透过温热的掌心不断向下渗透。“朝阳,听班长话好好在这儿待着,吃些东西,我去去就回。”
只要一瞧着史今那坚定又温柔的神情,许朝阳完全就无计可施了,只能点头应下:“好吧,班长,那你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
史今笑着回应后,终于是转身离开,朝着书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许朝阳一直在奶茶店乖乖坐等,可是吃完甜品后血糖升高,这困意是抵挡不住的翻涌,强撑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小心陷入了梦乡。
等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时,才惊喜地发现史今已经回来了,正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安睡。
看得许朝阳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撒娇似的轻声埋怨道:“班长,你回来了怎么不喊我啊?”
史今将这些情绪全盘招收,“这不是看你睡的正香嘛,班长舍不得。”
“哼。”
许朝阳对于班长的理由进行无声抗议。挺起脊背,然后试图抬起被久压的手臂。
可一动弹,这麻木的手臂里跟全是小电流在爆炸着对撞一样,难受的很,“哎呀,班长,我手压麻了,你帮着我按一下。”
史今握住许朝阳的手掌,从指尖开始,轻缓地为她按摩。手指在她的手臂上温柔地按压、揉捏。
他的手掌带着些许温热,透过肌肤传递到了许朝阳的心里,那股难受的麻意也似乎在这按摩中渐渐消散。
“朝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班长你真是天下第一好!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其实,史今早就回来了,一直看着许朝阳的酣睡模样没有做声。
可许朝阳不知道是,看着许朝阳伸出的手掌,他也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右手放在旁边。
不断调整着位置,试图对准手掌上的纹路,将两人的生命线对齐。
掌纹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民间认为掌纹能反映一个人的生活经历,甚至预示未来。
所以那一条条细小的线路代表着许朝阳走过的路,翻过的山,认识的人……紧密的拼织起来,形成独属于许朝阳的命运轨迹。
望着这些纹路,史今出了神,他忍不住想探究,到底哪一条细线代表着他呢?
朝阳啊,你的掌纹里也会有关于我的命运吗?
可他又忍不住开始自嘲,想摆脱这些“多余”的遐想。毕竟,自己这个条件能给许朝阳什么呢?他什么也没有,就连时间也不能多给予了,不知道还能陪着朝阳走多久。
只是在握着许朝阳的手为她按摩时,史今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话:当你牵起我的手的时候这颗心就属于你了。
他好像也只能给她这颗无用的心了。
朝阳,面对着这颗心,你会觉得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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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番外-史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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