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士上,赵夏明就想好了。
要在X市生存,她首先可以靠奶奶传授给她的关于捡拾废品的知识在垃圾堆中分辨出还能转手卖出价格的东西后,将东西拿去当地废品店变卖换钱。
住宿的地方,她也考虑好了。她要住城区。
虽然来的路上被车窗外午后波光粼粼的海面吸引,想要流浪在海边,但这样她只怕会被饿死吧?唉,只有在城区,她才有机会找到足够多的废品卖上一笔吃饭住宿的钱。
到站下车后,赵夏明随机拦了个正走动的工作人员询问城市中心是在哪一个区。
“就这个区。”工作人员指了指脚下地面。
得到答案后致谢并挥别了工作人员的赵夏明因不用再偷车票而松口气的同时决定在城区步行观察究竟具体哪个位置的垃圾桶获成会好。
赵夏明一边调查一边捡拾了好多天废品。直到某天,她发现有人捡走了她不要的垃圾。
“我靠!哈哈!今天要发财了!终于又给我蹲到了!”身后传来男人欣喜若狂的说话声。
赵夏明拎着刚捡来的废品闻言好奇地停下脚步回了头。
她心想,自己刚检查了那个垃圾桶,没看见什么值钱的玩意啊。
男人现在手拎着的大号购物袋里,赵夏明记得里边装了一堆衣服和鞋。
那些衣服和鞋的款式在赵夏明时下有限的审美看来都确实美极,但现在的她无暇对换不来钱的东西起兴趣。
对方将袋子挂到自行车把手后就要跟同伴走,赵夏明提起自己捡拾来的废品悄悄跟上。
她想知道对方口中能让他发财的东西究竟可以换来多少钱,又是在哪里变的现。
赵夏明最终跟两人到了一家典当行。
装潢简朴的典当行不大,赵夏明躲在门口依稀还能听见里边的交谈。
“华伦天奴、纪梵希这两件外套我收……芬迪的羊毛开衫收……其他没水洗标的衣服不要。鞋子的话,就香奈儿这双高跟我要。”
“行吧。这些合计能给我多少?”
“华伦天奴这件,款式有点久了,收八百。其他两件……这件给一千,这件一千二。高跟鞋穿过了,只能给一千三。合计是四千三百块。”
“可以。打款吧。”
三件旧衣服和一双旧鞋就可以换来四千三百块?赵夏明被这物价震惊了。
屋内传来脚步声,赵夏明赶忙往旁边挪远了些。
“走,今天总算能吃顿好的了。”两人兴冲冲地离开,同赵夏明擦肩而过。
赵夏明盯紧两人离去的背影,开始揣摩自己干的可行性。
是奢侈品吧?她想起来了。老板刚才提到的品牌名,不少电视剧和电影里出现过。第一眼瞥见衣服领标时,她还没认出来。
照常人逻辑想,衣服穿坏或者不想要了,拿去丢掉很正常。所以富人将自己日常穿着的衣服扔了也没什么不对劲。
虽然赵夏明现在还没法理解,但既然有人愿意回收,显而易见不被人要了的奢侈品依旧具备价值和市场。
有人丢第一次,就会再丢第二次。赵夏明想仿照那两男人的做法赚些钱。
因为有一笔钱傍身以后,她就能有时间思考自己对什么行业感兴趣,不必为了谋生而胡乱就业。
赵夏明对奢侈品了解甚少,认不齐品牌也不晓得什么牌子、品类、成色是典当行收的。
老板刚才提到的水洗标,她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或许其中还存在各种回收的必要条件她不知情。倘若老板愿意给她讲明,相信她赚钱的效率可以提高不少,避免白费力气大老远捡些别人不要的东西带过来。
赵夏明踌躇在店门口,反复琢磨好可能跟老板聊上的话后才鼓起勇气推开门走进了店里。
赵夏明进店里时,女老板正在吃午饭。
老板听见动静后就放下了碗筷,没有因为来人是像小流浪汉的赵夏明而无动于衷。
她擦干净嘴后起身靠近赵夏明,笑着询问赵夏明有什么事。
“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店里都收哪些奢侈品?”赵夏明面上神情自若地笑道,不显内心紧张。
老板却对赵夏明的提问置若罔闻,转而问起她吃没吃过饭。
赵夏明一时摸不准对方什么意思。要是她回答还没有吃饭的话,对方会留下她一起用餐的意思吗?
赵夏明心想,留在店里和老板相处的时长越久对她越有利,这样她才更有机会得到越多越好的有用信息。
赵夏明于是点头,坦白对老板说自己还没吃午饭。
老板让赵夏明将手边拎的东西都放在前台,又带赵夏明到卫生间洗完手后,才一起到餐桌前坐下。
老板从电饭煲盛了米饭给赵夏明,还从外带餐盒中给她夹菜。
“奢侈品的箱包、衣物、鞋履、饰品、手表,这些我都收。”老板一边给赵夏明夹菜,一边说。
赵夏明闻言,眼睛倏地一亮。
“奢侈品的牌子,我一会儿拿纸列给你吧。”
“谢谢,麻烦您了!”
“哈哈,小事儿。坐下吃饭吧。小孩,你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不像。”
赵夏明对上老板似笑非笑的眼,敏锐地察觉出了话背后的深意。
也对……
一个穿着打扮或许还有言谈举止都不像是能消费得起、用得起奢侈品的小孩对回收奢侈品感兴趣,很难不让人有所猜忌,怀疑这个小孩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比如偷或者抢了谁的东西,现在想将赃物处理。
她需要给老板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哪怕下一次她带来的奢侈品经鉴定为真,老板也不见得会收。
她还不能跟老板说明实情,其实她提供的货都是从垃圾桶边捡来。一是担心老板嫌弃货的来源太脏而不愿接受;二是担心老板知道奢侈品可以被捡到后跟她抢。
赵夏明重新坐下,额头和鼻尖都因紧张而冒出些汗珠,对老板装作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G省M市的,父母双亡后被亲戚接来这边过活。亲戚家条件不太好,我就想自己挣点钱,减轻些他们的负担。
其实,我是想问您店里需不需要帮忙。我可以帮您回收,想办法替您将全城的奢侈品全都收来。”
对于赵夏明有些画饼嫌疑的说辞,老板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反而对赵夏明笑道:“原来是这样。
可以啊,小朋友。如果你有这个本事,能让别人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处理的话。
这样吧,如果你真能拿到奢侈品过来我店里回收或者寄卖,每件我多给你加两百。”
“成交!”见钱眼开的赵夏明双手捉住老板的手用力摇晃了几下。
两人聊了一下午,老板给赵夏明普及了奢侈品方面的常识。
起初,赵夏明会在一天之内暴走好多地方。三个月以后,赵夏明发现最初两男人捡奢侈品的地方不仅捡到的频次较高,而且捡来的奢侈品成色也比较好,能回收且卖个好价格的概率高。此后,赵夏明便在同一地方开始了守株待兔。
典当的第一堆奢侈品,距离来到X市已经过去九个月,赵夏明用这笔钱给自己找了一个像样的住所,摆脱了来到这座城市后一直住在车站的窘境。
典当的第二堆奢侈品,距离来到X市已经过去了十一个月,赵夏明用这笔钱将自己收拾得妥帖,梳妆打扮成成熟模样后找到了一份销售工作。
典当的第三堆奢侈品,距离来到X市已经过去了十四个月……赵夏明为了这堆和那两男人打了一架,虽然脸颊青肿了,鼻血也在当场横流了,但好在还算有结果。她从男人手里抢到了一双古驰的高跟鞋和一只德尔沃的包。
赵夏明用这两件奢侈品回收卖的钱打车到了海边,到人最多的一家海鲜排档点了一桌子自己想吃的菜。
赵夏明一边吃一边因后怕而痛哭,夹菜的手止不住打颤。
这一次是砸到脸上的拳头,下一次会是什么?她不想死。
硬将满桌子饭菜吃光后,吃撑的赵夏明挺起饱胀的肚子到海滩上散步消食。
冷冽的海风给她此刻混沌的脑袋吹清醒了些,赵夏明抹干净眼泪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她不能总是靠跟别人当场抢来赚钱,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避免同他人直接起冲突。这个办法最好还能提高她来钱的速度。
赵夏明在海边待了一宿。后半夜终于想出解决办法时,她兴奋地躺倒在沙滩上打滚。
直到赏完日出,赵夏明才动身冲回家洗澡,收拾好自己后出门到公司向主管请完一整天的假后,又马不停蹄到了捡拾奢侈品的地方。
不同于往日,赵夏明今天要守株待兔的对象是人。
那些给雇主丢垃圾,具体说是曾经丢过奢侈品的那群佣人。
来X市多久,赵夏明几乎就在这一带活动了多久。她知道这里是专门处理山上别墅群业主垃圾的地方。
她想出的解决办法简单,就是说服业主们将奢侈品都直接交给她处理。
要达成这一目的,赵夏明首先需摸清除了被丢掉以外,奢侈品是否会被做其他处理?比如像她一样出给典当行。
赵夏明在这一整天只拦下了四个人。
从她们口中得知,多数富太太其实都有跟典当行合作,只有少部分没有。
合作的人群中,一部分人是因为亲戚或朋友开了典当行。她们将自己闲置或不准备要了的奢侈品交由对方处理,帮衬对方生意,并不在意回收到手的钱有多少;
另一部分人则在意回收的价格,希望买来的奢侈品可以回血甚至二次创造价值,卖出比买来时更昂贵的价格。她们往往会跟开价较其他典当行高的店长期合作。合作方不要的奢侈品会被直接丢掉,不再做其他处理。
没有合作的人群,主要原因是不在乎。普通奢侈品回收换回来的钱对于她们来说太少,未必够她们的一顿饭钱。哪怕送给家里佣仆的礼物也是买专柜全新的赠予,不会将自己不要的东西送人。人的精力有限,破烂直接丢掉最省心省力,她们总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处理。除非是极其贵重的物品,她们才会专门拿去给业界专家或者拍卖行处理。
对应各种人群,赵夏明心中都大致有了对策。
实施对策的前提是能够见到对方。虽然也能用电话谈,但是赵夏明更愿意双方面对面地谈。观察对方表情的实时变化,她才能判断下一句话自己该说什么,下一步该做什么。
而面对面谈的前提是见着对方。进入这个高级小区需要由业主或者业主授权的对象陪同带进。
所以赵夏明在聊天的最后都留了心眼,分别询问了四位是否愿意留一个联系方式给她。
四位佣人中,三位直接拒绝了赵夏明,只有一位年长些的驻足反问了赵夏明为什么。
赵夏明自信地给出的解释是,自己可以给对方带来更多的财富。
对方闻言乐了,好像来了兴趣,反问赵夏明:“那你觉得自己可以给我们创造多大的财富?”
“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我将尽自己所能,将物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这是联系方式。小朋友,我拭目以待,看你要怎样如你所说将物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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