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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乌提王共有三子一女,大王子名叫蒙脱,乃去世的乌提王后之子,他也是二公主麻苏的亲哥哥。三王子乃舞姬所生,曾在良国为质。四王子是另一位来自那笙国的王妃所出。

良国原本派了一名朝月公主到此和亲,但不过3年,那位公主便香消玉殒了。

此番,福音公主算是作为替补,继续为了两国和睦履职。

得知这些情况的重芸为颜回音捏一把汗,小小年纪就要来当这么多人的继母,形势不容乐观。

为了迎接福音公主的到来,乌提国专门在王城中重新修建了一处规模宏大的宫殿,名曰“万青宫”,供颜回音居住。重芸跟随宁让去看过,栋宇相望、金银铺陈、绮窗瞰水,现在是冬季,到处都是积雪,若是在春夏时节,草长莺飞,就更像江南水乡了。

乌提首都须台举办了连续十天庆祝晚会,载歌载舞欢迎新的王妃。

重芸跟着宁让搬进使馆,她忙忙碌碌收拾好几天后,总算是理清了眉目。

一座这么大的院子,部门不少,人口不少,重芸认清那些面孔都花费了不少时间。

原本随行的三虎岭弟兄,以及沙漠中缴获的上百个沙盗,现下都被送去了奴隶集中营关押,等待分配给王城的各个贵族家庭。

重芸替柳明决的去向感到担忧。

一日,宁让终于有空时,她向他提起那帮弟兄。

“侯爷,我答应您的事尽心尽力在做了。而作为交换,您答应的照看好我师姐那些手下弟兄,还望侯爷多加关照。”

宁让早就想好了解决方案,只等着她主动来提,他本以为,她会比现在更急切些。

“他们现在皆为良国送给乌提的奴隶,该如何用人,自然是乌提王的决定。等福音公主的欢迎典礼结束,就会有结果。”

什么结果?重芸现在只知道,主动出击好过被动等待。既然宁让这边说不通,她想,还是得想办法去一趟王宫,走走颜回音的关系。

她拿出那一只上次未送出的发簪,几番请托,递到了颜回音手中。

颜回音近来心中惶恐不安,她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当侍女递来那个发簪时,她正望着院子里的雪发呆。

发簪上,那栩栩如生的蓝色蝴蝶仿佛腾空飞舞起来,蝴蝶旁边的鹅黄色缠枝仿若早春的柳芽。她想起阿芸还在的时候,也曾为国公府夫人制作过一枝类似的发簪作为礼物,她幼时羡慕不已。

这是,博远侯的丫鬟阿芸送给她的礼物。

她的心一下子飞出了这王宫的高墙。于是,她对身边的侍女吩咐:“去请这位阿芸姑娘进宫。”

重芸见到颜回音时,她穿着一身绣工精美的良国锦缎,头上挂着吸人眼球的珠钗,却不似新娘子那般喜气洋洋,她因为几天的失眠,眼眶发黑,显得没什么精神。

重芸见她这副模样,以为是上次中毒后还未好全,致使身体憔悴。

颜回音对她笑了笑:“阿芸,我喜欢你送的礼物。”

“难得公主喜欢我这小玩意儿,您若不嫌弃,我还会制作一些其他的款式,可为您解解烦闷,当个消遣。”

颜回音自是欢喜,“那你下回带上工具,我们一起制作。我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解闷的。”

看来,珠宝华服好像并没有让她多高兴。重芸便暂且搁置了自己的请托,陪她讲了讲这乌提宫殿以外的见闻。

颜回音听到有趣的环节,眯着一双笑眼,笑得很温婉。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乌提女侍端着小食过来。

颜回音连忙指了指那琉璃小盏:“尝尝吧,这个是良国没有的。”

重芸一看,那盏内小雪山一般堆着一团奶呼呼的白色物质,“是酸奶?”

颜回音只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重芸对着女侍一笑,接过琉璃盏,用旁边的小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初尝的确是酸奶,再仔细一品,里面有细碎颗粒物,“似乎,是大米配酸奶?”

颜回音点点头,“酸奶在良国稀缺,而大米在乌提稀缺,这俩配到一起,倒是特别。”

重芸在使臣馆呆了一段时间,吃得最多的还是小麦和牛羊肉,而大米,在这屯田较少的地方,的确算是稀罕物。

女侍见二人气氛轻松,连忙又补充:“王妃不知,这米同样珍贵,它是在乌提的土地上种出的。上一位良国使臣建议大王兴水利、屯田种植,这便是最早一批收成。乌提懂得水稻种植的人实在不多,因此,收成不高。大王特意将此米送来,足见大王对王妃的重视。”

重芸再吃了几口,“味道的确不错,吃着还有些冰冰凉凉,夏天吃着怕是更加解暑。”

女侍笑了笑:“姑娘不知,须台夏季炎热,冰雪融化,想要吃到如冬季这般冰冰凉凉的,倒是件难事了。”

重芸若有所思,待吃完小食,她趁着女侍退下,连忙轻声对颜回音说:“公主可是在烦恼如何与大王相处?”

被她说中心事,颜回音略有些尴尬,这几日大王倒是日日都过来,但由于二人年纪差别实在太大,她总是不知该与他说什么,面对大王,也总像面对一个随时会抽检功课的长辈。她自身性格本就寡言,她怕自己的木讷,哪天会让大王不喜,于是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重芸:“阿芸倒是有一法,想要献给公主,不知公主愿意听否?”

颜回音眼睛一亮,“你但说无妨。”

重芸缓缓与她说起自己打好的腹稿。两人说到天快黑了,重芸又被颜回音留下吃饭,重芸连忙找个借口回去。她得掐准时间,免得宁让公务结束后见她不在,又是各种挑刺。

入夜,殿外嬷嬷急急禀告,说是乌提王马上就要到了。

颜回音早已梳洗打扮好,跪在地上迎接。

乌提王迈着大步走进殿内,他已经年近50,脸上有一些皱纹,但身姿挺拔,走起路来器宇轩昂,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

颜回音抬头打量这位极具威严的王者,他头戴宝石冠冕,穿了一件四合如意云纹金丝袍子,一看倒是良国的布料,裁剪成了乌提的款式。

颜回音连忙低下头,指甲紧紧掐在肉里。

“大王今日怎么这么早?”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她到底年轻,语气有些怯生生的,在这位器宇轩昂的王者面前,更显得有些畏手畏脚。

乌提王知她有些怕他,扶她起身,就事论事:“你是想让我不过来?还是晚些过来?”

颜回音摇摇头,“妾不是这个意思,妾以为,您政务繁忙,会……会晚一些再过来。”

她想起重芸说的话,连忙将一碗新端上来的大米酸奶酪递给他。“大王您辛苦一天,要不尝尝这个。”

乌提王顺手接过来吃了一口,“你可吃得惯这些?”

颜回音:“听女侍们说,这是在乌提的土地上种出的大米,倒是缓解了福音的思乡之情。”

乌提王欣慰道:“就是刚开始试种,缺少懂技术的人手,产量不高,以后,会有更多的。”

颜回音眼睛一亮,鼓起勇气说道:“须台气候适宜稻谷生长,缺的不过是人手罢了,想要提高产量,我倒是有一个妙计,想要献给大王。”

乌提王这几日见她都有些羞赧的样子,今日却主动讲了这么多,便赞许道:“你说来听听。”

她按照重芸说的复述:“我知道博远侯一路缴获了许多盗贼充作奴隶送来乌提,这些人当然罪大恶极,但若是将他们投放到贵族府上,却怕他们心术不正,引出祸害。”

见大王并没有说话,她又道:“眼下大王正在提倡种植水稻,不如将一些尚未开垦的地块,交予他们开荒种植,他们其中不乏良国人,知悉种稻之术,这样既可让他们戴罪立功,也可将他们集中看管。他们有了土地,也会感念大王恩德,在此处生根发芽,繁衍生息。”

乌提王白日才见了良国使臣博远侯,他听着这与他的建议相仿的言论,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计策,是你自己想的?”他眼睛一扫,满眼的肃杀之气。

见他的面色越发严肃,颜回音腿抖了一抖,“是……是的。”

重芸回到使臣馆,她担心宁让发现她的踪迹,匆忙朝院内走,也许是跑得太快,她一不留神就朝前一滑,整个屁股坐在冰面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半天才摸索着站起来。

还好宁让今天回来得晚,估计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但倒霉的是,她尾椎骨疼得厉害。

晚上,她侧躺在床上休养生息,却听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捂着屁股开门一看,宁让眼神冷得可怕,露出吓人的锋芒,“你今天去王宫做了什么?!”

重芸多方请托,早就该料到,这事瞒不过他。

她打算适当隐瞒一点:“就……送公主结婚礼物,我自己做的。”

他冷笑:“恐怕不只这件事吧。”

“……我还跟公主约好一起做手工”她挑旁枝末节说。

“我早就跟你说过,等福音公主的欢迎典礼结束,你师姐那些手下的处置就会有结果,结果呢,你做了什么……”他甚至有些薄薄的怒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冰冷坚硬的扳指捏得她有些疼。

这下不光是尾椎,这手骨也快保不住了,“我,我不过给公主出出主意……”

他将她拖出门,“你知不知道,你这些随口而出的主意,可能会让这些人没了性命。”

重芸感觉走这几步,屁股疼得厉害,她倒吸一口凉气,“你什么意思?”

见她眉头皱着,一脸痛苦,他怔忪一瞬,放开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她将手伸到身后摸了摸此前摔痛的骨头,“你先说他们怎么就没性命了!”

宁让:“你是不是跟公主建议,让那些山贼去种植水稻?”

这么快都被他知道了?“怎么?”

宁让:“你可能还不知道,乌提王最不喜欢的,就是后宫妃嫔干预前朝政事。”

重芸此刻身体有些发抖,她从没想到,自己这些建议会给颜回音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但若是这话从颜回音口中说出,乌提王会怎样决策?对仅有一些经商经验和贼窝管理经验的她来说,政治仍然是一门难以捉摸的学问。

而王权,在这个世界,是碾压一切的存在。

“他们……会怎样?”

他垂眸,“对乌提王来说,这群盗贼本就可有可无,稻谷亦是如此。他刚刚下令,明天王宫举办箭术比赛。而那些奴隶,就是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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