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小镇的宁静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彼时余姥姥正在做饭，余南众还在床上睡的香甜。
“谁啊？”余姥姥握着锅铲来到门边，从猫眼向外看去。
“妈，是我。”
门外是于欣，她拎着一袋排骨，眉眼中是藏不住的焦急。
余姥姥一愣，赶忙将门打开，放自己的女儿进来。
“怎么突然过来了？吃早饭了没有？”她关切地问道。
“吃了，”于欣语气稍显不耐，“妈，南众呢？”
余姥姥愣了下，“还在屋里睡着呢。”
“行。”于欣站起身来，向屋里走去，“妈，排骨记得放冰箱啊。
“我今天要带她回家了，东启托关系能让南众早一年上学，马上要开学了。”
余姥姥明显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但也反应过来女儿要叫醒余南众，带她离开。
她无力再次争取改变女儿的想法，因为余南众也确实该回家了，但是，她想，让外孙女多睡一会儿她还是能做到的吧。
于是她上前拦住于欣，“让孩子多睡一会儿吧，还在长身体呢，睡醒再走吧。”
于欣语气很不耐烦，“妈——，你懂什么啊，和她一起上学的还有东启他客户家的孩子呢。东启都和人家说好了，让两个小的先一起玩玩，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上学了，还能有个伴儿。”
理由正当，听起来对余南众也有好处，余姥姥一时想不到反驳的点，只好默默让开了路。
于欣越过余姥姥，进了里屋。
余南众确实还在睡。她身边还站着睡不了觉的韩宜苏。
此时的他正透过皮相审视余南众灵魂里的枝条。
这根枝条在这个位置出现了拐弯，这象征着余南众的人生出现了转折点。
“这是一个需要分章的位置。”韩宜苏从怀中摸出一个全新的、巴掌大小的牛皮本，将这个时间点记录下来。
虽然在人生经历全部看完后，人生会自动生成一本书，但为了迎合不同时代的人的阅读习惯，韩宜苏习惯重新整理。
比如分个章，加个目录，给每一章节取个合适的名字。
毕竟直接生成的书只有大小一样的文字，其余什么也没有，枯燥无比。
而调整书的格式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按下不提。
门被打开发出“咔”的一声脆响，韩宜苏带着被打断思绪的烦躁想门口看去。
一见来者，韩宜苏了然，转折点这不就来了。
于欣大步上前，“南众，别睡了，走了！”
边叫着边上手拍她。
余姥姥一步一跚地跟进来，见此景，面露不忍，抬了抬手，想去阻止于欣，但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
孩子终究是要跟着父母的，她又能做什么呢。
余南众睁开惺忪的睡眼，“妈妈？你怎么……”来了？
话语未毕，就被于欣匆匆打断，“赶紧穿衣服，我们走了。”
说着，将余南众从床上一把薅起来。
余南众被扯得一晃，抬眼便看见了妈妈身后的姥姥，她求助似的，“姥姥……”
余姥姥冲她摇摇头，“快走吧，要上学啦，有时间再来看姥姥啊。”
那边于欣还在催，“快点换衣服，不然赶不上车了。”
余南众就这样被于欣带着，离开了姥姥家。
离开时她回头去看姥姥，老人小小的身体就站在楼前，孤单的，脆弱的。
见她回头，还举起手冲她挥挥，虽然看不到，但余南众知道，姥姥脸上一定挂着笑。
韩宜苏跟在两人身后，他同样回望老人，看老人在风中摇摇欲坠。
在他回望的同时，老人再一次挥了挥手，韩宜苏一怔，扭过头看向母子俩，两人还在向前走。
他又看向老人，她笑着，再次挥手。
韩宜苏可以确定，老人看见自己了。
心里涌上一股悲伤，他知道老人活不了多久了。
同时又为余南众感到悲哀。
此去，竟是和姥姥的永别。
他亦向老人道别，临走前微一颔首，算是对长达三年打扰的致歉。
他转身走向母女俩，两人已经离开小区，走出很远了。
韩宜苏不急不慢，在跨出小区门的一刹那，周边景色一闪，他微微合眸，知道自己又要被记忆裹挟着去到下一个记忆点了。
等再睁眼时，又是全新的场景了。
是医院……
这件事在余南众的记忆里是混乱的。
晃动的医院走廊，刺耳的警报声，听不清楚的医生的话语。
还有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余姥姥。
快速闪过的画面晃的韩宜苏眼睛痛。
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再抬头，画面已经稳定下来。
是个光秃秃的土包……
是余姥姥和余南众未曾谋面的余姥爷的墓。
余南众依旧是个小小的人，只是神色间像是长大了。
脸上挂着泪水，眼底的哀伤满得快要溢出来。
“姥姥……”饱含不舍的一句话，然后，再说不出来什么了。
我没姥姥了。余南众如此清晰的知道这件事。
她宁可不知道。
“南众，走了。”
于欣在远处的车边唤她，眼底尽是红血丝，眼皮也还肿着。
余喜在车里坐着，等着她娘俩上车。
等余南众跑到跟前，于欣看着她，忽的伸手抹去了她的眼泪，“别哭了，你姥好担心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余南众忽然意识到，这个不太熟悉的妈妈和她一样，在今天失去了一个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车发动了。
余南众从后车窗盯着那个长眠之地，直到消失在眼前。
就像她离开的那天，余姥姥也是这样目送着她离开的。
车渐行渐远渐，一切重新在韩宜苏的眼前模糊起来。
记忆里的墓地下了一场雨，淋不湿现在的人。
韩宜苏伸出手去，接住了一滴潮湿。
雨滴在掌心化作一片树叶，上面浮现一句话，“我想要姥姥。”
他轻叹，“很强烈的愿望啊……”顺手将叶子夹在牛皮本里。
记忆追溯过程中掉落的叶子并不能做成书页。
但却是最适配书的书签。
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昏黄的台灯，摆满试卷的书桌和书桌上撑不住陷入昏睡的人。
这次韩宜苏是真的震惊了，他恍恍惚惚地看向闹钟，硕大的“12:30”印在他的眼底，“不是啊，现在的小孩要说这么晚么？”
这其实不能怨他没见过世面，韩宜苏上一次收书是三年前，一个社畜大叔，关于高中的痛苦，早就被上班的痛苦冲的淡了。
如果要韩宜苏来形容一下那本书的话，他只能想到一个字——水。
再来一个词，无聊。
总之，那本书他收的也很痛苦，身临其境的感觉了社畜的生活。
话又说回来，韩宜苏能明显感觉到记忆中的速度慢下来了。
这意味着距离余南众离开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哐的一声门被打开，撞到墙壁有反弹回来。
“余南众！学着习都能睡着，你还能干什么。”
称得上尖锐的声音响起，余南众被吓醒，和韩宜苏一起向门口看去，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于欣。
“妈……”余南众颤抖着喊了她，“我太困了……明天还要上课。”
于欣看了一眼手机，确实很晚了，这才松口，“行吧，去睡吧，东西收拾好。”
余南众忙不迭地的收拾起来，生怕于欣后悔。
几张卷子一卷，塞进书包，余南众爬上床。
“还没完事儿？”房门外传来余喜的声音。
“好了，催什么。”于欣走前伸手关掉了屋里的灯，就回屋里去了。
韩宜苏等着余南众在黑暗中闭上眼，渐渐陷入睡眠，就穿过房门来到客厅。
他在客厅里枯坐到天亮。虽然还是比正常时间过的快，但仍是难熬。
韩宜苏几乎已经习惯，毕竟每次收书都会经历这么个过程。
等最后一个月的时候，连时间都不会加速。
凌晨六点，闹钟响了，余南众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此时的韩宜苏仍闭着眼假寐。
没几分钟，余南众穿戴整齐的出来了，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拧开房门，去上学了。
身后韩宜苏站起来，拍拍衣服跟着去上学了。
呜呜，今天先发这点，等之后再添啊，不会只有这点字的
二编：啊啊啊搞完了，下一章傅老师就出场了，终于进入我喜欢的领域了。这几章可憋坏我了。
然后就是想问宝宝们都是怎么发现我的啊？（好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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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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