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霜也当鱼依依在拿她说笑,漫不经心地答:“心怡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能在意得过来。”
她本意是自我调侃,但误打误撞说了实话。
鱼依依巡视一圈,不少火热的视线在注视自家大师姐,只有情根不全的大师姐瞧不出那些目光里含着情愫,一心以为他们只是在慕强。
唉,师弟的情敌可真不少呢,只是大师姐强悍又迟钝,那些男人才不敢付诸行动。不过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有按耐不住的人跳出来生事。
鱼依依铁定是支持自家师弟的,她连忙把自制的助威牌子塞给师姐,急声说:“先别管那些了,快快快,咱们给云笙加油!”
水寒霜打量手中的牌子,只见上头一面是“云笙加油”四字,一面是纪师弟的小相,新奇地问:“这加油是何意?”
鱼依依卡壳了一瞬,含糊带过:“嗨呀,就是一种助威的口号啦,咱们一起喊,云笙听了会更有劲的!”
她语出月胁也不是一两日了,水寒霜便不再纠结,同她一起挥舞牌子,很快沉浸在热情高涨的助威氛围里。
场上的观众都在声嘶力竭,有人渐渐被万剑门的队伍带偏,竟也喊起“加油”来。
纪云笙施施然登上最高阶,站定在比武台一侧,劲风吹得他的马尾和发带飘扬,挺拔的身姿却岿然不动。
他抱剑不语,神情从容淡定,目光深邃而冷峻,有种遗世独立的风采,令人过目难忘。
台下不少女修眼冒红心,激动地朝他挥舞小手绢。
水泄不通的广武场人声鼎沸,可纪云笙一眼就瞧见了想见之人,淡漠的星眸亮起光彩,俊俏的面容一扫沉肃,薄唇蓄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俊男榜前三的美男笑起来威力不同凡响,何况他一贯桀骜,外头的女修们哪看过他笑,她们登时激动万分,更有他对手的同门纷纷倒戈给他加油去了。
说来赶巧,擂主是玄光岛的陆信漳,二人可谓是冤家路窄。
陆信漳死死盯着纪云笙,他道行分明比对方高一阶,对方却信步闲庭,仿佛胜券在握,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真可恶。
他昂昂不动,傲睨自若:“纪云笙,我让你三招,过后莫说我一届金丹欺负你一个筑基。”
纪云笙抱剑斜睨,冷然拒绝:“不必了,倒是陆师兄先前对战三场,体力有所不支,我让你三式以示公平。”
“你!”陆信漳被气得够呛,一时哑然。
台下哗然,筑基给金丹让招闻所未闻,换作旁人便是大言不惭,但由他说出口又奇妙的觉得合理。
鱼依依捧腹大笑:“这话也就咱们家云笙说得出来了。”
水寒霜尽力挥舞牌子,心下亦是认同她的观点。
纵使筑基圆满和金丹初期只差一个雷劫,也宛若横隔一道天堑。一般而言,任你筑基圆满怎么折腾都不是金丹修士的对手,偏偏纪云笙屡次打破了这道鸿沟。
用鱼依依的话来说,便是:奇遇众多的纪云笙就是个挂壁,挂壁可以无视阶级,想打谁就打谁,毕竟人家光一套冥火功就能横着走了,逼王打你还用挑日子么?
话虽糙了点,理却是那个理,所以说,水寒霜下注买了自家师弟赢。
现今押注的双方是六比四,从赌桌上的数据来看,对纪云笙有信心的人不再少数。
外人都这么相信他,万剑门的人就更要支持他了。
水寒霜竖起大拇指,莞尔道:“师弟干得好,给他展现咱们万剑门的风度瞧瞧。”
秋盈也喊道:“你不妨就让他个三五招,免得赢了还有人不服。”
擂台赛最考验人的便是耐力,有些擂主打退二三人就撑不住了,后续体力和精力跟不上,输给修为低于自己的人也不奇怪,能连胜过五局都算体力惊人了。
鱼依依狂挥小牌子,对着台上喊:“好!你就让他三招,到时候可别说咱们胜之不武!”
华滦和班鸣等人跟着起哄:“对!就让他几招!”
观赛的众人一听,吃瓜不嫌事大,也跟着起哄,纷纷喊着要纪云笙让陆信漳三招。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单单是个人的对决了,还事关了两派的声誉。
众长老们想掺和进来制止,但是晚了一步,反正息事宁人已行不通,干脆随他们去了。
水寒霜瞧着玄光岛的人面面相觑,愈发幸灾乐祸。
若是他们让招赢了,那就是大捷,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纪云笙的名气和万剑门的声望,一箭双雕。
要是输了,那不丢人,毕竟他们让招了嘛,两人修为差距又摆在那里,输了不是很正常吗?
势头已经造起来了,这一战不管输赢,万剑门都是不亏的。
这个结果正是水寒霜想要的,故而带头煽动,纵容师弟妹们煽风点火,将事态升级。
现今目的已达,她满意地收起心中的算盘,油然而发的快活劲怎么藏都藏不住。
纪云笙瞧她开心起来了,跟着挑起唇角。
事实上,他第一眼就察觉到了师姐不开心,尽管她没有表露,他仍然通过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判断出来了。
当下师姐笑靥如花,不枉他主动递出话头,而师姐果然也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将此事的走向推至皆大欢喜的局面——除了玄光岛。
不经意间,水寒霜和纪云笙视线相撞,二人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俱都志得意满。
不过这些落到陆信漳的耳目中,那就是万剑门蔑视他过头、欺人太甚了,他双目通红,气得拿剑的手都在抖。
白衣小童见双方已落位,在长老们的默许下,赶紧敲响了锣鼓。
陆信漳疾首蹙额,起手就是一个舞光斩,三道光束急速劈向对手。
观众安静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赛台。
纪云笙言出必行,当真不还手,只闪身躲避对方的舞光斩、十字诀和烈风切。
观众自发鼓掌,赞他说话算话,真男人也!
三个招式过后,纪云笙滑身避开陆信漳的攻击,飞速将冥火剑悬空,使出分剑术,再是幻影,后接神通九步。
陆信漳被成百上千的幻剑包围,定睛再看,见纪云笙也分出了几个幻影,他们如闪电般从四方八方攻来,根本来不及判断哪个才是本体。
他回身四顾,无从躲避,只好祭出一个光盾抵挡。
金丹之体凝结法力幻化的盾牌,筑基小修是无法破开的,再多幻剑和分身攻来都是以卵击石。
本该如此,可就在纪云笙欺身而上之时,所有幻影都汇回本体。
纪云笙启动冥火功,冥火剑匼匝着一层灼目的红光,刹那间,整柄宝剑浴火而行,犹如新硎初试,愈加锋芒逼人。
九品法宝本身就削铁无声、劚玉如泥,何况冥火剑有配套的冥火功,寻常的九品法宝不可与之比拟。
在陆信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赤红的长剑以锐不可当之势,一寸寸刺穿了光盾。
他骇然失色,忙起势掐诀,可是晚了一瞬。
纪云笙反手一拍剑柄,瞬发一个破魂诀,周围气流剧烈翻涌,袖口和衣摆在烈风中有节奏的鼓动,飞舞的墨色长发不时掩藏他俊容上的冰霜,但没有遮挡住星目中的冷冽。
局势变化只在瞬息之间,陆信漳来不及退开了,他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再加**力,形成盾中盾,然后暗中蓄力,准备还以颜色。
纪云笙预判了他的下一步反击,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立即将冥火功提到第四段。
很少有人知晓,冥火功的第四段相当霸道,他筑基圆满使出的效果相当于金丹中期的全力一击,这一招还曾被鱼依依打趣说是越级打怪的秘密武器。
今天之后,冥火功的神威将世人皆知。
纪云笙神色一凛,冥火剑骤然变大,一片地狱之火裹挟着巨剑疾如雷电。
一切快得如同残影,陆信漳被巨剑轰得砸到比武台的光壁上,再重重掉到地上。
若非阵法护着,他怕是凶多吉少。
陆信漳吐了口血,忍着疼痛正待起身,抬首时赫然被巨剑指着,欲退开再还击,四周又烧着熊熊狱火。
双重威胁下,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陆信漳颓然闭目,不甘捶地。
他输了,输得如此轻巧,如此狼狈,如此无力,更让他难堪的是,对方手下留情了,否则狱火早就烧到他身上来了。
上一次让他滋生这种挫败的感觉,还是在嵊关港和水寒霜的那一场指导战,那种被强压着打、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是如此的相似。
陆信漳一点都不想承认世上又多了个天才,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天才存在呢?还全都让他碰上了。
可惜世道就是这么残忍,他打不过修为高过他的天才,也打不过修为低于他的天才,师门里也还有一个天才时时刻刻压着他,呵……他真恨,恨自己为何如此平庸。
纪云笙没有看他,随手收回狱火。
观众静了静,他们修为差距摆在那里,大家本以为这一战会打得很胶着,谁都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小童敲响锣鼓,扬声报信:“万剑门纪云笙,胜,暂记一分。擂主玄光岛陆信漳,败,共三胜三分。”
天梯榜同时更新积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老实说,这场战斗不甚精彩,太短了,他们兴味还没上来就结束了。
但是就结果而言,这场打擂形同教科书。挑战者居然用时不到一柱香就把擂主打下台,太猛了,况且这还是一场下克上的对决。
陆信漳堂堂一届金丹修士,被筑基期的纪云笙网开一面,堪比杀人诛心。
然而没多少人会去顾虑败者的心情,他们为胜者而欢呼,如雷的掌声为胜利者而奏响。
鱼依依振臂高呼:“云笙好样的!给万剑门长脸了!”
秋盈同样喜形于色,和华滦等人整齐划一地狂呼:“万剑门!万剑门!”
水寒霜随着众人一起拍手,她知道纪师弟非等闲之辈,应该能拿下这一战,却没料到他赢得那般干脆,不由得感慨英雄出少年。
高阁上,喻临神色自若,看不出心中所想。
玄光岛几人面色不虞,尤其是卫策和东里宏。其他门派面上不显,私下早就打起了眼神官司,偷偷看玄光岛的笑话。
池无没忍住,得意地扫了眼东里宏。
东里宏不悦回瞪,旋即甩袖扭头,心里暗骂陆信漳是个轻敌的蠢货。
陆信漳灰头土脸,他沉默地起身,匆匆行礼,不言不语地下台。
纪云笙抱拳还礼,他唤回冥火剑,伫立在属于他的擂台之上,平静的等待着下一位挑战者。
强而不狂,胜而不骄,模样还俏,实在招人喜爱。
不少女修抛却了矜持,将一束束鲜花投向他,热情地呐喊。
“纪师弟,我看好你哦!”
“云笙哥哥,你要一直赢下去呀!”
“纪师兄干得好!”
若不是比武台有光壁隔着,那浪潮般的花朵、荷包和手绢都能淹没他。
鱼依依不服气地揽过自家师姐,催道:“霜师姐,你也喊喊呗。”
水寒霜没多想,毕竟别派的人都在助威,他们万剑门更该有所表示了,于是一边手挥舞牌子,另一边手凑到唇边充当喇叭:“云笙加油,我这一场也买了你赢!”
鱼依依用死鱼眼看着她:“后面那句多余了!”
“为何?明明这一句才是重点,”水寒霜话是这么说,转头再喊时倒真减去那句话了,“云笙,一定要赢下这一局!”
鱼依依:“……”算了,不跟木头计较了。
她们就在比武台的最前排,擂台上的人自然听全了她们的对话。
纪云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心道师姐一点都没变,还是那般爱财。
既然如此,他改变了拿完五分够晋级就认输的计划,能赢几场就赢几场,让她多赚点灵石。
然后,纪云笙沉迷在她呼唤的一声声“云笙”里,果真来一个就打跑一个,稳住了擂主的地位。
他后头的对手有强有弱,弱的是跟他一样的筑基大圆满,强的有金丹中期,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纪云笙的每一场都赢得干净利落。
对比之下,陆信漳输得也就没那么显眼了,作为东道主的玄光岛勉强挽回了一丢丢脸面。
广武场音符乱飞,众人都连忙呼朋唤友,毕竟寻常难得一见精彩的下克上对决,而今纪云笙贡献了太多下克上的名场面,他们不找人过来一起吃瓜不得劲。
渐渐地,所有参赛人聚到了广武场,包括各派的首席弟子,连玄光岛其他不参赛的人都慕名而来。
纪云笙目不斜视,眼里唯有对手,他渐入佳境,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冥火剑上挑、下劈、平刺,再配合燎原的狱火,一个个对手被他打下擂台,实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随着又一个对手被击退,广武场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天梯榜的计分显示,纪云笙当前十二分,暂列积分榜的榜首。
只要再赢一场,他就破纪录了。
纵观历届擢选大会,丙纶擂台赛的最高纪录是十二分,记录保持者是水寒霜。
彼时,她尚未成为万剑门的首席弟子,在擢选大会上走完了普通弟子该走的流程,第一次参赛就破了丙纶保持了几百年的至高十分的记录。
不是水寒霜拿不到更多的分数,是她打了半天有点乏了,也倦了,没兴趣再继续打下去,索性认输了。
因此,丙纶擂台赛的记录一直保持在十二分,无人能撼动她打下来的分数,当年备受期望的萧霁和宋青涯皆双双倒在第十一分。
时隔数届,终于又有人撵上最高记录了。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在水寒霜和纪云笙之间流连,好奇这个记录究竟能不能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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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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