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宫聿文反手合上房门,背靠着门板,目光在谢岷阁身上流转,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们可不能就这么过去。”
谢岷阁微微蹙眉,“的确,那我们?”
宫聿文向前逼近一步,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连着几日上门宣扬自己要成婚,未免太惹人怀疑,所以……”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了那个木鸡蛋。
谢岷阁垂下眼帘,待看清那熟悉的木鸡蛋后,眉心猛地一跳。
“我为师弟乔装打扮一番,如何?”宫聿文眉眼弯弯,喉咙里滚出一声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得意又期待的低笑。
谢岷阁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只能认命地点头。
自那日宗门宴饮意外开发出这木鸡蛋的"换脸"功能后,宫聿文便潜心研究,竟发现它还能在现实中进行"奇迹换装"。这个发现让他心痒多日,苦无机会,今日总算能得偿所愿。
宫聿文将木鸡蛋对准谢岷阁,指尖在其上轻轻一按。刹那间,一道柔和的白光自蛋身涌出,如流水般将谢岷阁周身笼罩。
“师弟,可以睁开眼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只因觉得被木鸡蛋对着的场景实在诡异,谢岷阁在宫聿文动作前便紧紧闭上了眼。黑暗中,只觉一道温润的光掠过周身,衣物触感随之变幻。听到呼唤,他睫羽微颤,迟疑地睁开双眼。
“……”
“怎么样?师弟!”宫聿文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邀功意味。
不过眨眼功夫,谢岷阁身上的白色劲装已不翼而飞,换作了一身娇俏的粉色交领长衫。原本用玉簪高束的长发也被解下,仅以一根白色发带松松挽起半缕青丝。
宫聿文围着僵立的谢岷阁慢悠悠转了一圈,抚着下巴,眼底的满意几乎要溢出来,“嗯,粉色娇嫩,配师弟,倒是正好了。”
“呵呵,我还粉色脚冷呢。”谢岷阁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愿去看自己身上这过于娇气的颜色。
宫聿文如法炮制,先给自己变出一脸浓密的络腮胡。至于衣服……他瞟了一眼身旁粉雕玉琢的师弟,灵机一动,竟将自己那身青衣,换成了谢岷阁平日所穿的白色劲装。
“……”谢岷阁看着眼前这个顶着络腮胡、却穿着自己衣服的诡异组合,一时无语。
“怎么样?”宫聿文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炫耀,“这可是我凭记忆复刻的。师弟的身形尺寸,我可是……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宫聿文向来是个脸皮厚的,见小师弟不来围着他品评,便自顾自围着师弟转了一圈,展示这身行头。
谢岷阁实在没眼看,面无表情地抬腿就要出门。
宫聿文兴致未尽,追在身后,哼唱起来:“我穿过格格穿过的衣服,是否代表我们已相拥~”诡异的歌声在客栈走廊回荡,引得路人侧目。
“……”
宫聿文正追得兴起,前方的谢岷阁却猛地停住脚步。他收势不及,眼前一黑,直直撞了上去。
谢岷阁倏地转身,耳根通红,伸手捏住宫聿文两颊的软肉,用力向两边一扯,“不许再唱了!”
宫聿文被扯得嘴都变了形,却仍撅起嘴含糊道:“么么,要亲亲……”
谢岷阁白了他一眼,松开手,转身快步离开。
-
东大街,裁缝铺。
今日店铺内依旧门可罗雀,小厮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打盹,怀里抱着的鸡毛掸子将落未落。
宫聿文立于门前,看向一旁的谢岷阁,递去一个眼神,示意他挽住自己的手臂。见对方略显迟疑,他干脆主动伸手将人揽近,这才走到打盹的小厮身旁,重重咳嗽了几声。
听到动静,小厮一个激灵睁开眼,手中的鸡毛掸滚落在地。
宫聿文弯腰拾起,慢条斯理地放回他手中,扬声道:“上好的红绸缎,有吧?”
小厮连忙站起身来,微弓着腰,脸上瞬间堆满职业性的笑容,“当然有当然有,二位里面请!”
两人相携踏入店内,小厮手脚麻利地从里间搬出几匹上好的绸缎,这次的成色明显比前次的鲜亮不少。
“这两日东家回来了,特地购置了一批新料子。”小厮边说边熟练地展开一匹红绸,指尖抚过光滑的缎面,“二位来得真巧,这料子摸着就舒服!您二位看看?”
宫聿文顺势将谢岷阁往怀里一带,声音腻得能掐出水来:“亲爱哒,你喜欢嘛?嗯?喜不喜欢?”他边说边轻轻摇晃着怀中人。
谢岷阁被他摇得头晕,把心一横,豁出去般道:“亲爱哒,我都听你的。”
小厮挠了挠头,看着眼前这两个抱在一起快要扭成麻花的人,虽一头雾水,还是本着良好的职业操守问道:“咱们店内有新做的甜饮,也是东家从外边学来的手艺,二位可要尝尝?边饮边看,慢慢挑选也不迟。”
宫聿文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轻轻捂住谢岷阁的双耳,嗔怪道:“你声音太大了,别吓着我亲爱哒。”
小厮:“……”
“亲爱哒,他吓着你没有?”宫聿文松开手,柔声问道。
谢岷阁咬着后槽牙摇了摇头。
“那你想喝甜饮嘛?虽然我觉得再甜的甜饮都没我家亲爱哒甜。”说完,宫聿文在谢岷阁额上印下响亮一吻。
“我也这么觉得。”谢岷阁木着脸回道。
小厮弱弱地伸出手,“不是……二位客官?”
“亲爱哒~”宫聿文拖长了尾音,又抱着人开始摇晃,“你怎么不叫我相公了?昨天晚上还抱着我不放,一口一个相公呢?”
谢岷阁:“……”
“害羞了嘛?”宫聿文轻笑,指尖轻点对方泛红的脸颊,“看这小脸红的,真可爱!来我亲一下。”说着就在谢岷阁脸上啵了一口,响亮的啵唧声在铺子里回荡。
小厮徒劳地挥着一只手,“不是……有人听得见吗?”
“听得见听得见。”宫聿文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随手点了点几匹布料,“这几个我都要了,我们着急成婚,一天时间够做新衣?”
见这两人终于肯谈正事,小厮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手脚麻利地将选中的布匹抱进内间。
不多时,小厮端着两杯甜饮出来殷勤招待。
“都不用量一下我们的身量吗?”谢岷阁疑惑地问道。
“不用!”小厮拍着胸脯,信心满满,“我的眼睛就是尺!二位放心,但凡一点不合身,我们包退!”
宫聿文放下银锭,状似随意地往里间踱步。小厮急忙拦住,“非常抱歉二位客官,本店内间不能参观。”
“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宫聿文眯眼打量着小厮。
小厮急忙摇头,擦去额角的细汗,转移话题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这小镇可不太平,怎得想要来此地成婚?”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岷阁开口问:“什么不太平?”
“二位不知?”小厮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宫聿文一把扳过他的肩膀,迫使他面向自己,“出什么事了?”
小厮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只是摇头,“玩笑话,都是玩笑话。”
宫聿文立刻皱起眉,小跑着扑进谢岷阁怀里,夸张地摇晃着他,“哎呀,我好害怕呀!亲爱哒,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亲爱哒,别怕!”谢岷阁轻抚他的背脊,动作刻意放柔,“我们偷偷的,不会出事的。”
“那你亲人家一下~”宫聿文乖巧地把左脸凑过去。
谢岷阁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快速在那脸颊上轻触一下。
“二位感情可真好啊。”小厮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地审视着他们。
“怎么,你羡慕?”宫聿文勾着唇角,带着几分炫耀。
哗啦——里间忽然传来异响。
小厮脸色微变,随即又堆起谄媚的笑容,“二位可否留下地址?我保证天黑前就将吉服送到府上。”
两人对视一眼,谢岷阁报出客栈地址。
小厮赶紧记下,“二位慢走,恭祝百年好合!”
宫聿文颔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里间门帘,这才与谢岷阁一前一后离开。
-
客栈内,房门方一合上,宫聿文就又黏了上来,“亲爱哒,你觉得有戏吗?”
谢岷阁轻哼一声,有时候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就算再修炼几百年,也绝对达不到宫聿文这种信手拈来的境界。
宫聿文心情颇佳,悠然自得地斟茶品茗。
这时,多日未有动静的木戒指忽然泛起微光,小猪从戒中一跃而出。紧接着,一道符咒虚影浮现,下方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速来—
谢岷阁脸色骤变,“这一定是师兄传来的消息,他有危险!”
宫聿文按住他的肩膀,温声安抚:“二师弟修为精深,定能化险为夷。”
谢岷阁却乱了方寸,焦灼地踱步,甚至生出了即刻出门寻人的念头。
“师弟,寻常寻人之法根本无用。若是有用,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在裁缝铺演这出戏。”他拉住谢岷阁的手,将人按在椅上,“眼下,我们只能静待夜幕降临。”
谢岷阁以手扶额,避开他的视线,默然枯坐。
待到夜色深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终于划破了厢房的寂静。
宫聿文开门,果不其然,日间那裁缝铺小厮正捧着木托盘立于门外,盘中整齐叠放着两套大红吉服,针脚细密,绣工精致。
“哎呀,可算把你盼来了!”宫聿文侧身将人让进屋内。
谢岷阁也凑上前来,佯装欣喜地翻看吉服。
小厮环顾四周,见房内连个喜字都无,疑道:“怎么只有二位?而且也不见半点喜庆布置?”
“你有所不知,”宫聿文叹气,“我们两家的长辈都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们是偷偷逃出来成亲的,一切从简。”
“所以就算二位凭空消失,也不会有人知晓咯?”小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嗯?”谢岷阁故作不解。
小厮立即换上和善笑容:“相逢即是有缘,可否让在下为二位见证这桩喜事?”
宫聿文轻笑颔首:“求之不得。”
二人换好吉服,点燃龙凤喜烛。
小厮从怀中取出一只黑匣,开启后置于烛台之间,“这是在下的贺礼,祝二位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多谢。”宫聿文脸上漾开幸福的笑意,俨然一个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新郎。
“那我们就开始吧。”小厮背过身,声音平稳无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一股腐烂果物的甜腻气味弥漫开来,宫聿文直起腰身,只觉天旋地转。
抬眸望去,近在咫尺的小厮眼中,再也掩不住那浓重的恶意。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宫聿文用尽最后力气,将摇摇欲坠的谢岷阁紧紧护在怀中,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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