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安全屋的简易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他试图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不得不扶住墙壁。
"慢点。"许星河的声音从房间另一头传来，"你失血加上能量转移，需要时间恢复。"
许沉眯眼看去，许星河坐在电脑前，背上的枪伤已经包扎好，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勾勒出他侧脸坚毅的轮廓。
"我昏迷了多久？"许沉嘶哑地问。
"十八个小时。"许星河递给他一杯温水，"你冒险了。能量转移可能致命，文件里没说明吗？"
许沉小口啜饮，感受水流过干渴的喉咙。"没仔细看。"他实话实说，"当时你正在死去。"
许星河的表情变得复杂，他转身回到电脑前，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安静的安全屋里格外清脆。"我破解了硬盘上的部分文件。你养父确实留下了病毒样本和抑制剂配方，藏在李氏老宅的密室里。"
许沉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蹒跚地走到许星河身后，看向电脑屏幕。上面是一张李氏老宅的平面图，地下室某处被标记为红色。
"这里，"许星河指着标记处，"你养父的书房后面有个隐藏空间。问题是，周岩肯定已经派人守在那里了。"许沉的目光从屏幕移到许星河的侧脸。阳光中，他能看清许星河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和唇角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那是十岁时他们爬树摔下来留下的。十五年过去，这道疤还在。
"我们得制定计划。"许沉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先侦察再行动。"
许星河点点头，调出另一份文件。"林小雨的资料显示，周岩每周三下午会去高尔夫俱乐部见投资人。那是我们最好的行动时机。"
许沉皱眉。"你还和林小雨有联系？"
"她昨晚发来了加密信息。"许星河打开一封邮件，里面是周岩的行程表，"她妹妹被转移到新城制药了，她想和我们合作救人。"
许沉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你相信她？她之前骗过我。"
许星河转过身，直视许沉的眼睛。"不完全相信。但她有我们需要的情报，而且..."他犹豫了一下，"她提到一个细节，关于我们小时候的事，只有我们知道。"
"什么事？"
"槐树下的时间胶囊。"许星河轻声说，"我们十岁那年埋下的铁盒，里面有我们写的'未来计划'。林小雨说周岩的保险箱里有那个盒子的照片。"许沉呼吸一滞。那是他和许星河最私密的约定，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至今记得纸条上自己稚嫩的笔迹："长大后和星河永远在一起"。
"这证明周岩一直在监视我们，即使在孤儿院时期。"许星河关闭文件，"我约了林小雨今天下午三点在码头见面，她要给我们周岩私人保险箱的密码。"
许沉下意识抓住许星河的手腕。"太危险了。可能是陷阱。"
许星河的手腕在许沉掌心下微微发热，脉搏平稳有力。"所以我一个人去。"他轻声说，"你留在这里恢复。"
"不行！"许沉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激烈反应感到尴尬，"我是说...我们应该一起行动。"
许星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最后点点头。"好吧。但你要保证听我指挥，别冲动。"
许沉哼了一声表示同意，松开许星河的手腕。皮肤相触的地方残留着一种奇怪的温暖，让他忍不住摩挲手指。
下午两点，他们准备出发。许沉的身体仍然虚弱，但坚持要同行。许星河递给他一把手枪和备用弹夹。
"会用吗？"许星河问。
许沉检查了一下保险，熟练地退出弹匣确认子弹数量，又啪地装回去。"养父教的。你呢？"许星河微微一笑，从后腰抽出另一把手枪，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战地学的。"
他们避开主要道路，沿着小巷向码头前进。许沉注意到许星河走路时右肩仍有些僵硬，但动作已经流畅多了——那种超常的恢复能力再次显现。与此同时，许沉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有人从他体内抽走了一点能量。
"你感觉到了，对吗？"许星河突然问，似乎察觉到许沉的不适，"能量转移的副作用。"
许沉点点头。"每次你使用那种恢复能力，我都会...被抽取一点什么。"
"文件里称之为'生命共享'。"许星河的声音带着歉意，"我应该更谨慎些。"
码头区人烟稀少，废弃的仓库像沉默的巨人排列在水边。他们按约定来到3号仓库，许星河示意许沉躲在附近的集装箱后观察。
"我一个人先进去。"许星河低声说，"如果有问题，你立刻离开，回安全屋。"
许沉想反对，但许星河坚定的眼神让他只能点头。他看着许星河悄无声息地滑进仓库大门，消失在昏暗的内部。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十分钟，依然寂静。许沉的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枪柄。十五分钟时，他决定不再等待，悄悄摸向仓库侧门。侧门虚掩着，许沉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昏暗的仓库中央，许星河正背对着他，与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交谈。男子递给许星河一个信封，许星河则递过去一个小U盘。
许沉如坠冰窟。那个黑衣男子他认识——是周岩的贴身保镖，常在新闻照片中出现。许星河在和他们做交易？
谈话似乎结束，黑衣男子转身离开。许沉迅速退回集装箱后，心跳如雷。他该相信什么？许星河真的背叛了他？还是这又是某种卧底行动？
又过了五分钟，许星河从正门出来，环顾四周寻找许沉。许沉深吸一口气，从藏身处走出。
"沉！"许星河快步迎上来，"林小雨没来，但留了信息——"
"我看见了。"许沉冷声打断，"你和周岩的人做交易。"
许星河的表情凝固了。"什么？不，那是..."
"省省吧。"许沉后退一步，手枪不自觉地抬起一点，"我亲眼看见你给他U盘。"
许星河的眼神从震惊变为受伤，最后归于一种奇怪的平静。"那是假情报，"他平静地说，"为了让周岩转移注意力。我在执行组织任务。"
"什么组织？你从没详细解释过！"许沉的声音在码头上回荡，"我凭什么相信你？"许星河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后递给许沉。"问她。"
许沉迟疑地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许沉先生？我是国际刑警特别调查组的凯特·莫里斯。许星河是我们安排在周岩身边的卧底，已经三年了。"
许沉没有回答，直接挂断电话。他盯着许星河，后者坦然迎接他的目光。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许沉最终问道。
"组织规定。"许星河轻声说，"而且...我不想把你卷得更深。这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许沉把手机扔还给他，转身走向码头出口。"我们回安全屋。明天按计划去李氏老宅。"
回程的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隔在两人之间。许沉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不仅是怀疑许星河的背叛，更是因为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动摇了对他的信任。十五年前他选择离开许星河，十五年后他再次选择了怀疑。
安全屋里，许沉坐在床边反复翻看他们儿时唯一的那张合影。照片边缘已经磨损，两个男孩的笑容却依然明亮。许星河在房间另一头整理武器，动作利落而精准，完全不像一个普通记者应有的样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国际刑警工作？"许沉突然问。
许星河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检查完最后一个弹夹才开口："叙利亚。我偶然拍到了周岩的军火交易照片，联系了国际刑警。他们招募了我，因为我的身份和...特殊能力很适合卧底工作。"
"所以重逢不是巧合。"
"不，是。"许星河终于转过身，"我知道你在那座城市，但展览确实是巧合。组织不知道我们的...历史。"
许沉把照片放回钱包，躺下来背对许星河。"睡吧，明天要早起。"
长久的沉默后，他听到许星河轻声说："我从未背叛你，沉。永远不会。"
许沉没有回答，但那一夜，他梦见了孤儿院的大槐树，和树下埋藏的时间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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