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弟子御剑,三刻钟就能逛完全宗,更何况消息。
萧轻白和姜澹月被挂在广场一夜,却无人问津。
方千筹作为掌门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对谢昭衍一百个放心,甚至有培养他作为下一任掌门的意思。所以方千筹绝不会质疑和干涉谢昭衍的决定。
长碧剑宗本就主张顺势而为,各峰主就更不会插手小辈们的恩怨。
六堂长老们事务繁多,平日就忙的脚不沾地,分身乏术的他们更不可能来管闲事。
一来二去,上位者视而不见,谢昭衍的话倒成了金科玉律。根本没人来救两个掐架的小孩。
姜澹月见萧轻白衣袍上血迹斑斑更是骇极。她是想整治萧轻白一番,但并不想他死。
她双手结印,火球术一个劲儿的朝结界轰,引得早起练功的弟子纷纷围聚过来。
“快,叫人,看看萧轻白怎么了!”姜澹月指着一动不动的萧轻白,顾不得火苗点燃了自己金贵的裙摆。
两弟子听他言语忙近前查看。众人一齐呼喊,萧轻白依旧没醒。法术砸在结界上,竞是没一人能破得了谢昭衍布下的三层咒。
那弟子急忙慌里慌张掏出传令玉佩喊谢昭衍。
一柄剑破空而来,白青色箭袖衣袍修士御风而立。渡劫后期威压尽显,他手指在空中虚点,谢昭衍的坚如磐石的阵法便寸寸龟裂。
银白色光华落在地上,像洒落的星子。萧轻白被吊在空中,如石砌玉刻般冰冷。
乔禹翻了个白眼,将萧轻白放下,他在心中将方千筹从头骂到尾。
自从师父离去,他的师兄便一直奉行绝对的公平。他对待弟子、对待徒弟、甚至对待各峰宗主都是一样的标准。看似博爱众生,到不若说是冷漠彻底。
方千筹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背地里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机器。他行事只依据律法,绝不偏私。法不容情,何尝不是另一种颠倒黑白。方千筹坐在掌门高位上,恨不得将心剖出来,时时称量心脏泵出的爱是否一致。
乔禹和方千筹一同长大,他见过方千筹肆意爱恨的年纪,也知晓他行为巨变的原因。多年前他与方千筹就因此大吵,方千筹拒不接受,乔禹也十分倔强。
劝解难行,乔禹宁愿不看不听,于是在后山闭关五十年。
方千筹的不作为,致使执法堂一手遮天。萧轻白一声不吭便被执法堂抓进暮天狱,仅仅因为一段莫须有的回忆,就差点冤杀了性命。
乔禹以为方千筹肯拉下脸面请自己出山,是因为弟子送命的荒谬中,方大宗主终于认清自己所谓博爱,实则疏于管理,上行下效,导致大权旁落,法度混乱的错误。谁知方千筹只不过是请出另一把能够维持监督律法的剑,自己依旧隐身幕后,扮演雨露均沾的掌门。
乔禹往孟章殿撇了一眼,心想着如何吵架,手里抓着萧轻白踩碎虚空,往青囊峰去。
青囊峰,药殿中寂静无声,弟子们围了一圈,都屏息凝气等着结果。
柳风曲皱着眉,她第三遍搭脉,还是得到了一样的答案。
萧轻白灵台清明,丹田畅通,经络舒展,比一般修士还要康健上三分。可意识混沌,没有知觉。
“倒是奇怪。他分明无伤,可就是醒不来。”柳风曲皱着眉咂摸病情,同乔禹解释。
萧轻白仿佛睡着般,灵气却自他周身盘旋飞入。人在昏迷中依旧能自如吸纳调度灵气。
“师叔,他无事。他只是恰巧遇到了传承机缘。”
谢昭衍从众人身后走出,萧轻白昏迷不过是因为在消化天道的魂元碎片。谢昭衍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绘声绘色胡诌了一个萧轻白巧遇神修大能的故事。
“他昨日同我传音,自己巧遇大能。如今应当正封闭五感,在识海修习传承,才会陷入昏迷。”
谢昭衍的诚信度极高,萧轻白又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众人不疑有他。
柳风曲和乔禹对视,他们检查了一番,都确认萧轻白只有意识沉睡。于是认同了谢昭衍的说法。
解释一番后,谢昭衍扶着萧轻白离开,门口碰到了焦急等待的姜澹月。
“他没死吧。”姜澹月的裙摆烧成了焦灰色,像战火中绽放的焦骨牡丹。她的语气尽量轻松,却没挡住眼中的担忧。
谢昭衍轻笑,长碧剑宗家传技艺莫非就是所有人都不会演戏。他举起萧轻白的手在空中晃了三晃,仿着萧轻白的声音道:“放心吧,死不了。”
姜澹月的泪都快流下来了,瞬间被谢昭衍出乎意料的举动逗笑。
谢昭衍朝姜澹月点头,扶着萧轻白回他的小灵山洞府。
谢昭衍轻车熟路的走过迷阵,他刚搀着人进门,两只玄虎就凑着围了上来。两个团子本来兴致冲冲,瞅见萧轻白的样子,就安静下来。
它们乖巧的蹲在塌边,看谢昭衍轻车熟路的将萧轻白沾满血污的衣袍换下。
谢昭衍安置好准备离开,两个团子齐齐歪着头瞅他。谢昭衍走出洞府,叹息一声还是拐了回来。他蹲在地上,朝小虎招手。玄虎崽看他伸手,试探伸脚,跌跌撞撞跑进了他怀里。
萧轻白昏迷,不知多久才能醒来。自青阳回宗后,谢昭衍总避免与萧轻白的接触,防止滋生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可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像一只大手将两人越捆越紧。
谢昭衍不再犹豫,为了防止小虎饿死,还是将它们带走了。
孟章殿吵了三天三夜,最后以乔禹甩袖离开而告终。
谢昭衍每天带着程九畹、陈和月和云朝在校场修习,不时也去万深林实战演练。
一年间,几位都进步飞快。
程九畹将妖力炼化,但为防暴露,只按照谢昭衍的叮嘱停在了练气九阶。云朝倒是稳扎稳打,她不急于突破,停在练气圆满巩固基础。陈和月毫无基础且入道最晚,一年修习也成功到了练气四阶。
萧轻白在识海与天道魂元搏斗了一年,他的修为毫无精益但是神识突飞猛进,已经跨越金丹进入元婴。
混沌散去,萧轻白从识海退出。神识散开,他的知觉覆盖了大半长碧剑宗。
演武场上弟子们正练习剑招,执事堂中程九畹在排队领任务,神骏峰上姜澹月挽起衣袖帮白鹤梳毛,藏书阁里陈和月追着谢昭衍推演阵法。孟章的后殿窗扇紧闭,能模糊听到方千筹的声音。萧轻白刚靠近便被乔禹的神识拍走。
“醒了就出关,别用神识在宗门乱晃。”
神识收束,萧轻白从榻上坐起。他刚起身,两只小虎便扑了过来。一年不见,巴掌大的小虎足有西瓜大小了。
萧轻白摸着光滑的皮毛,感叹道:“你们过的倒是不错。不知道,狠心的大师兄,有没有忘记我。”
藏书阁中弟子们三五成群或坐或立,萧轻白抱着两只崽径直朝二楼窗口的书案去。
杨柳在风中拂动,阳光穿过枝桠打在桌角。陈和月坐在谢昭衍身旁,两人凑在书册前研究。陈和月在模型上摆弄,点点星光自罗盘升起。
“不错,这里还能精进一下。”谢昭衍笑着点头,他纤长的指尖微挑,阵石移动了一寸,罗盘上瞬间斗转星移,无数流星拖着长尾划过。
萧轻白站在书架后,向前走的脚步凝滞了。他似乎瞧见少时的自己,他们也曾是如此相处,也曾抵肩而坐,也曾靠的那样近。
藏书阁的空气仿佛凝结成水,压的萧轻白心口一沉,感觉某些酸溜溜的东西正往外冒。
玄虎瞅见谢昭衍,顾不得萧轻白的状态,白额玄虎扭动着从他怀里滑下,朝谢昭衍扑去。
虎崽才不管什么阵法罗盘,它一脚踩在书案上,往谢昭衍怀里撞去。谢昭衍正悉心指导陈和月,措不及防被扑的歪倒。
虎崽亲昵的踩在谢昭衍胸口,仰着头舔舐他的下巴。
“别闹。”谢昭衍提着后颈将虎崽从身上拔下,任由它在空中蹬脚。
“不得无礼。”萧轻白笑着从书架后走出,看着被分开的两人,心中夸奖小虎懂事。
谢昭衍顺着虎毛,平淡的问道:“你醒了?可还好?”
萧轻白抱着另一只,随意地坐在对面,心中回道当然是看看我的亲亲前夫在做什么,有没有被人拐跑。他面上却笑着道:“自然是替我家小虎来谢谢救命恩人。”
“大师兄果然无所不能。”陈和月默默摆好被挤走的罗盘,同二人搭话。
谢昭衍注意到陈和月动作,眼神示意萧轻白将小虎管好,自己则单手捏诀将桌面复原。
陈和月眼神一亮,扯出一个甜甜的笑看向谢昭衍。
看到陈和月方才落寞的眼神,萧轻白感觉刚刚实在过火。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对着少年吃飞醋。他连忙陪笑道歉:“小家伙不懂事,小师弟,他们不是故意的。”
萧轻白从储物袋翻出自己当年学习阵法的笔记,递给陈和月,解释道:“这些是我的心得,虽说不如大师兄精益,但是好在简单易懂。”
“谢师兄,师兄不必在意。”陈和月接过笔记,翻了两页,顿时两眼放光。
安抚完小的,萧轻白瞅着大的,笑道:“两只玄虎还没有名字,我取了一个,另一个由师兄来想,可好。”
谢昭衍听见萧轻白算盘打的叮当响。
谁取了名字,可就要归谁管了,赖一年不够,还想赖一辈子。他本想拒绝,可一大两小三双眼睛,都眼泪汪汪的盯着他。
谢师兄被架在空中,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逗弄怀中的虎崽,笑着问:“你取了什么名字。”
“碎碎。”萧轻白捞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他刚刚用两秒钟想出的名字。“它方一到洞府,便因为馋嘴打碎了我一套茶具,定是和这个名字有缘。”
谢昭衍和陈和月顿时满脸黑线。
“不行。”谢昭衍严词拒绝,他接过萧轻白的笔,在碎碎旁边重新写了两个字。
“岁岁。”
“这只呢,就叫年年。长命百岁,年年平安。”
“岁岁年年,长相伴。”
萧轻白很满意这个名字,似乎有了年年岁岁,他们便能不离不弃。
陈和月的眸子暗了暗,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好在其乐融融的氛围没过多久,便被乔禹打破了。
“萧轻白,来孟章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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