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古典架空 > 十二巫峰 > 第15章 欠命还命

第15章 欠命还命

常暮云举起双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我。我来只是为了找这东西。”

杨郊回身,看到他展开两张纸,都被血污了右下角。

第一张是信笺,写着劲瘦的柳书:

——吾妹梅姑:你所虑之事已有决断,今夜见面详谈。兄敬上。

第二张则是银票,通宝钱庄,五十两面额。这银票是天下通兑,唯一的特殊之处是甘肃发行,这在富裕的江浙一带较少见。

看到杨郊盯着银票,常暮云道:“这两张纸是他贴身藏着,放在一起,不然我也难想到:朝露是从甘肃起家。”

近些年先是朝廷后是邪魔外道,中原做收钱买命生意的的多遭清洗,倒是让原本盘踞西南的“朝露”冒了头。

常暮云把信笺揉成一团——展开时上面就全是折痕,想必之前已经揉过不止一次:“这秃驴还装不通汉文,写得倒是一手好字!呵,梅姑啊梅姑!要不是贪心,你何至于!”

他两眼赤红,在屋里来回踱步。杨郊不禁想起在赌场旁见过的、急红眼的斗鸡。

他问:“怎么没让大师一起下岛?”

常暮云说得又急又快:“他自己不愿走,说圆圆的病还没瞧好。”

“那岛上还有什么人?”

“还能有谁?我,圆圆夫妻俩,你和你女人,”他把那纸团向桌上重重一掷,坐下,手指插进头发,“还有长铗!你不就想问谁宰了他?我管他是谁,这秃驴敢在云霞动手脚就活该!”

“师妹和我没那种关系。”杨郊摇头,俯身,两指拈起布料去看那创口。伤口很不规整,看来并非刀剑之类寻常武器所致。

常暮云声音沉闷,想还是埋着头:“我不认得那兵刃。这庄子里全是使剑的。”

奇门兵刃……就只有一个人使。杨郊四下看看,摘下悬挂床帐的小钩,在手里掂量一番,挂回去,问:“大师的兵刃呢?”

那必定是铁钩一类,屋里却没见着。常暮云终于直起身子,同样四下张望一圈,颓然坐回:“要是我杀的,肯定顺手带走丢去海里。”

这倒也有理。杨郊不再纠缠,问他:“见到我师妹没有?”

“要是见着了,怎会还以为你们逃走?怎么,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杨郊注视他半晌,终究没看出疑点。他拔腿往外走,顺手摘下维奴迦门后的蓑衣:“你要是见到你妹子,叫她小心。”

常暮云追出来:“要是见到盛女侠,该怎么说?”

“让她……”杨郊顿了下,“也自己小心。”

他说着推开院门。暴雨中,常暮云的声音有些异样:“喂,你这么着急,不施展轻功?”

杨郊嘿地冷笑一声:“关你的事?”

耳后极细的一丝风声,他霍然回身,常暮云手中匕首已到胸前。杨郊仰天下腰,手在地上一撑,抬腿去扫他下盘。

踢中了,纹丝不动。常暮云一偏腿,转到他身侧,矮身曲肘撞中他腰眼,随即一拳打在他颧骨上。

杨郊眼前一黑,焰火在他视野里炸开。

这孙子瞄准的本来是眼眶!

这念头刚一转过,一阵剧痛袭来,他踉跄后退,后背抵上院墙,挥开常暮云一掌。

杨郊慢慢低下头,胸口插着一枚细锥,锥身只余寸许在外。

常暮云未再上前,只看着他:“这么慢?上次怎么会输给你?”

杨郊举起手,抓住锥尾,微弓身体:“膻中穴!做这么绝,何必?”

“我没法子!我没路走!你以为我想跟峨眉结死仇?嘿,谁叫你那师妹非得来趟浑水!”像是为自己辩解般,常暮云对地啐了口,“放在往日,云霞会怕峨眉?等明年商路通畅,我们就能缓过来,云霞不能这时候结仇——不能断在我手上!”

他这话有点夸大的成分,但不全是,据说前两代时,云霞的确曾在苏浙一带有过很大的势力,几乎能与五大派齐平。然而泰山北斗终究不能撼动,而云霞就像江湖上往来的那么多世家一样,飒沓如流星般一闪而没。

胸口的疼痛让杨郊几乎无法思考。膻中被刺,气脉已破,内力无法回转周天,那是对习武之人说来,比死穴更沉重的穴位。

尽管知道丹田空虚,他仍忍不住运起内力。

泥牛入海。

常暮云上前一步,仍保持着一丈的距离,道:“你们峨眉也真怪,让女人骑在自己头上。要是早管着点你女人,何至于现在带累自己!”

“师妹和我不是……算了。”杨郊闭上眼,仰头靠在院墙上,手上发力。鲜血四溅,他把拔下的细锥扔到一旁,按住伤口,对常暮云说:“不杀,就让我包起来。”

常暮云果然未加阻拦,只说:“你把那秃驴也背上,尸体不能留在这里。”

杨郊撕下衣襟从左胁裹到右肩:“这么对伤员,你好意思?都这样了还用防着我?”

常暮云从嗓子眼里挤出两声笑:“我用得着防一个废人?除非,哈哈,你练的是六脉神剑。”

话虽如此,他却一步也没动,目光紧紧逼视着杨郊。

再也没有谈判的余地,杨郊挪动脚步,回到屋里。维奴迦的尸身尚且柔软,但那只冰冷黝黑的手搭上肩膀时,他还是打了个冷战。常暮云找来一条绳子,从尸首腋下穿过,出门时顺手抄起桌上的纸团塞进口袋。

低垂的阴云更加逼近地面,大雨仿佛永不会停。

不知在泥泞里跋涉了多久,杨郊发现自己回到山庄,随后走进第一天见到常寒玉的那间米房。常暮云押着他进屋,搬开角落里几袋粮食,露出一道地上的木门。

门后的铁梯通向一个很小的甬道,左右各有两道铁栅,里面散发出厚厚灰尘的气味。

常暮云推搡他进到左端里面那间,“咔哒”一声铁栅上锁。杨郊问:“不杀我,还等什么?”

“去找你女人。要是还没死,送你俩一道上路,也有个伴。”常暮云呵呵一笑。

他没留下灯烛。

木门重新合上。对面牢房里传来硕鼠窸窣之声,杨郊本想把维奴迦的尸身就丢在地上,但迟疑片刻,还是送到墙边平放好,自己摸索着在干草上坐下,按着胸口伤处。剧痛已转为阵阵跳痛,若非细锥短小,这伤已经要了他的命。

他心里明白,常暮云不动手并非仍存善念,带上维奴迦尸身也只是要找到合适的抛尸处——让“凶手”背着“受害人”自己走去案发现场,这可比搬两具尸体容易得多。

但他在等什么?为何不毁去那张字条?

窸窣声更加响亮。……老鼠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分明听到铁栏摇晃的响动。兴许是以前的冤魂,有冤没处讲,魂魄游荡在这阴暗的地下。那也该去找常家人,关自己何事?

那个冤魂如有所感,幽幽地说:“师兄,你背着我,占我便宜啊。”

盛采兰打亮火折,大概进过水,只微弱地照亮她的脸。她端详杨郊片刻,问:“常暮云干的?”

杨郊苦笑。

盛采兰问道:“外面几时了?”

“天色差看不出,大概快要未时了。”

盛采兰叹口气,不言语了。杨郊问道:“师妹身上还有火折没?我的全哑了。”

盛采兰掏出一只火折。杨郊从铁栏之间伸出胳膊,她凄然地看他一眼,说:“这让我想起那两只野鸭。”

说着,还是同样伸出手,两人在空中一对,指尖相差半丈,怎样也不可能跨过。她只得轻巧向空中一丢,正落在他掌心。

盛采兰撤回手,颓然倚靠在栏杆上坐下,过了会,咕哝道:“师兄要是不回来,还能有人把我死讯送回峨眉。”

杨郊不禁“呸呸”连声:“不要胡说!你不会死。”

盛采兰长叹道:“师兄不愧是峨眉首徒,光是信心就强过我不知多少。就是怎会落到这地牢里?”

杨郊大约被她戳到痛处,不讲话了。

盛采兰摇摇头,沉思片刻,说:“从那天晚上说起吧。”

那晚月色很亮。山里很静。整个晚上,女人们缩在柴房里,都听得见前头传来的吵嚷。很多人喝高了——大着舌头鬼吼鬼叫地,很难听不见。

盛采兰推开道门缝,王春兰问她:“去干嘛?”

她答道:“去解手。还谁要去?”

盛采兰从不出门解手,那天以后没一个人还敢出门解手。她觉得王春兰知道自己是说什么,每个人都知道。

宜姐不安地挪动了一下,从角落里远远地说:“不去。你发着烧还折腾什么。”

窗子都被木板封死,只有门口的月光,没法照亮所有人的脸。盛采兰轻声说:“那我走啦。”

趁着月光,她踮着脚尖溜到正堂背后。那间草屋里传出的笑骂声零落不少,想必多数人已醉死过去。

索桥上竟没人看着。她晃晃头,确定自己没看错,一时不知该哭还是笑。

放哨的也会喝醉……自己就栽在这伙乌合之众手里?

咣。嚓。哎呦——咕咚。

背后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响声。盛采兰跳起来,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尖叫。她转过身,一条衣冠不整的大汉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草屋木窗的上沿被撞断,木刺支棱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个人……喝得酩酊,非要跳窗出来,先是磕着头,又被绊住脚。不用看到她也能猜出发生什么。

“石头,怎么在这?”这人摇摇晃晃地问着往前走,直到她面前才停下,“喝!喝啊!”他从窗台上抓起只壶递给她。盛采兰接过来,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不是酒,是做火把用的桐油。

真醉成这样子?那个“石头”虽说瘦小,和自己也有九分不像。她把油壶抱在怀里,怕暴露自己声音,抿嘴不语,余光去看墙上靠着的草叉。

“咋不说话?”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伸到面前摇晃,她极力忍住不向后退,嫌恶地摆了摆手,希望自己的动作足够自然。

那人好像愣住了,站定,仔细地打量她。她的手暗暗伸向草叉。

大汉发出一阵傻笑,搔着头:“几斤白酒,就把你灌哑巴了?老天真是白让你长根**!等着,老子撒尿回来,不把你喝死!”

他提着裤子狂奔而去。

盛采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独个穿过那道桥的。她回过神时,已经在索桥对面,手里还拎着一只漏空的油壶。匪徒的叫嚷依旧震天响,可是——那已经在身后了。她靠着月光下山,不知道摔了几跤,几近天明时,终于看到远处连片的屋舍。

新津县矗立在薄雾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羲山传

寻仙

女娲娘娘,我不想努力了!

我给秦皇汉武剧透历史

混沌剑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