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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念念不住

常暮云冲袁惊破口大骂:“你一身功夫,看不住圆圆?啊?你学武就这点用处?”

袁惊还被铐在墙上,钥匙被常寒玉带走,长铗去寻斧子来砸开锁链。他垂着头一语不发,这时也只说:“她们进去有一刻钟了。”

常暮云怒气更盛,狠狠拂袖背向他。

杨郊本来蹲着专心观察水池,这时站起来,问:“我闭气比师妹更久,为何不能进去?”

片刻静默。常暮云深深叹气道:“那没用!你长腮了吗?没有就别去送死!水道上有三个气室,现在已经全被淹没。这些气室,每一个都有通向外界的窄缝。”

“有缝隙不是能流进空气?”

常暮云像看傻子一样瞪着他:“那缝隙人过不去,空气有什么用?”

杨郊明白过来,感到一阵头痛。假如气室完全封闭,涨水时空气会被挤压到最顶部,只要敢去寻找,仍有机会。反倒是和外界联通的缝隙太窄,会挤走所有空气。

长铗端着一柄砍柴的斧头进来,看向常暮云。常暮云看杨郊,杨郊挥手叫他放在一旁。

那头袁惊忽然跳起来:“让我进去!要死在这就死,还干脆点!难道就这么等着?”

常暮云冷冷地说:“你死在半路堵住水道,我们进不去,圆圆出不来。你想救她还是杀她?”

“不用我杀!”袁惊喊道,“圆圆进去时已有求死之意,我看得出来!现在不进去,等水退了只好收尸!”

杨郊觉得头痛更甚,低声吩咐长铗:“找最大的酒囊来。”

那两个人都对他侧目。常暮云讥笑:“回山后你要怎么跟你女——你师妹的师友交代?说你喝醉了没能保住她?嘿,至少比这废物强些,他不用喝酒都保不住我妹子。”

“而你呢?”袁惊反唇相讥,“连祖宗基业也难保住。”

“……你!”

……

常暮云嗓门大,袁惊嘴毒,若不是一个被锁住一个没兵刃,杨郊真怕他俩会先打起来。幸好长铗在他俩翻到五岁尿床的旧账之前赶回,两手各抓着一只酒囊。其中大的那个有着犀角制的囊口,另一只则花纹精致。他腰间还挂着第三只酒囊,长不足一柞,牛皮上画着炭笔涂鸦。

“只有这两只,这个小的是少庄主兄妹小时候的玩物。”长铗说。

杨郊夺过最大的那只,打开囊口,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长铗在旁做注脚:“这是绍兴花雕,南边最好的酒——哎,你干嘛!”

杨郊仰头痛饮两口,猛烈的辣意窜下喉咙。这很好,他要做的事需要一些勇气。

他把剩下的酒液倒在地上,嫌不够快,用手捏住牛皮。馥郁清澈的酒液流得满地,他撑开囊口,深吸口气——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扑到池水旁边用池水涮洗酒囊。

常暮云乱转的脚步停下来,定定地看他,忽然大叫道:“你是要……!”

他扑到长铗面前夺过另一只稍小的酒囊如法炮制。长铗呆呆地看着他俩,带着一种受惊过度的表情,显然觉得他俩是受妹子和师妹的死讯打击太大,疯了。

“哗啦”的铁索声把长铗吓了一跳,袁惊掰过他的肩膀,取下最后一只酒囊,看了看就丢到一旁,眼神扫过杨郊和常暮云,叫长铗道:“拿斧子来。”

“别拿,”杨郊出言阻止,“等我们下水再放你不迟。”

长铗愣着,半侧着身子,不知该听谁的。“锵啷”一声,杨郊长剑出鞘,虚指住欲要走向斧子的常暮云,目光在另外三人间飞快移动:“常少庄主带路,袁少侠留下。不行,别想着用那小酒囊,那连装下一口气都不够,你会窒息而死,就算常寒玉还活着生路也会被你堵住。”

“那让我去!圆圆是我妻子!我去救她,天经地义!”

常暮云被剑指着,不敢动,只好在原地跺脚:“那也是我妹子!他妈的,就你想救她?”

“我必须进去。你比常暮云威胁更大,我不会让他们放开你。谁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得有人在外面准备急救。”杨郊说。

袁惊轮番瞪着他俩,没人动容。他急促的呼吸长出口气,颓然仰靠在墙上:“好,半个时辰,你们不出来,我就进去。”

一时间没有合用的铐子,杨郊用麻绳把自己和常暮云左手捆缚在一起,两人跳下水池。常暮云伸手在池底摸索,抓起一道铁索递给杨郊,搅起的泥土让池水浑浊难明。

火光很快晦暗起来,池水变得冰凉。杨郊循着铁索向前游去。不久,铁索上提两次,他随之上浮,不知过了多久,猛地探出水面。

逼仄的空间里,传来常暮云沉重的喘息声:“妈的,水涨得太快!”

他并没提高声音,杨郊却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他举手上探,头顶几乎就是石壁,空气清新,隐然有风。

常暮云说:“这是三个气室中地势最高的,下一个说不准,最后那个必定已遭淹没。你要回头就把酒囊留给我。”

“再多话不用进去,等水退后收尸就好。”

“你不走,就把这绳子解开点,前面太窄,这么绑着咱俩会卡住。”

杨郊二话不说,把麻绳放开两圈,还解开他穴道:“这样闭气更久。”

常暮云愣一下,叹气:“圆圆是我妹子,你又何必?”

他重新潜入水中。第二个气室果如常暮云所说更加狭小,杨郊换气时只觉得胸口憋闷。常暮云挣扎着说了些什么,声音很闷,杨郊连蒙带猜才明白他是说气缝被淹,因此空气污浊。

两人再次下探,跟随铁索前行。常暮云再次上提铁索。杨郊迟疑一刹,仍是跟着他上浮。他分明记得常暮云说这第三个气室已经被淹没,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只能相信带路的人。

上浮过程中,他不时撞上石壁。这里显然十分狭窄。按照方位推算,这是在岛北的山崖地下,这种地下水洞地形多变,没有规律。

左手传来的牵引仍在向上,他忽地冒出一个念头:最后的石室比前两个都低,需要上浮这么久吗?

此念一起,他立刻想停在原地。可惯性太猛,他只稍微减速,接着一头撞上什么东西。

那是洞壁顶端。这个气室已经完全被淹没。

杨郊疼得眼冒金星,呛进一大口水。身旁水波扰动,一只手在他腰间摸索,拔出佩剑。杨郊想抓住这只手,可他挨这一撞方寸大乱,呼吸凝滞,只觉自己将要窒息,手足挥舞,根本无暇顾及。

他左手绳上传来的牵引忽然消失了。随后手中被塞进个东西,柔软的,按下去微微凹陷,随后立刻回弹。

窒息感已经从鼻口蔓延到胸腹,呛水的火辣感毫无减退的迹象。那只手把他抓着东西的手往脸前送,他忽然意识到这东西是什么,用另一只手抚摸它的形状,找到口部塞进嘴里。杨郊用牙齿磕开囊口,深吸一口含着辛辣酒香的空气,脑子终于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身前水波再次划动,而后远去。他没敢追,在原地调整气息,才缓缓下潜。他先碰着地面,随后向左、又向右搜寻,这才找到铁索。

幸好刚才混乱中也未曾转向,他循着铁索向前潜游,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铁索仿佛长得没有尽头……杨郊吸进最后一口气,酒囊瘪得再也挤不出一丝空气。他觉得肺部刺疼,长时间的低氧还是带来伤害。但他已经无法回头,也不知该在哪里停下,只能顺着铁索一直前行。

窒息感再度袭来,鼻腔开始灼烧。胸腔里的气体渐渐流失,四面八方的水压像要把他和酒囊一样挤成薄薄一片。

常暮云不值得信任,师妹是否也错信自己,觉得自己能救下她?

他想缓下动作,可根本控制不了心跳的急促。

忽地,他伸向前的手抓了个空。

左手还抓着铁索,杨郊收回右手,半路抓到一个刺手的物件。是铁环,连着铁索终点。也许上面依旧是封闭,但他没有选择,只得松手上浮。

膝盖、手肘关节处传来刺痛,胸口的灼痛没有分毫缓解。他没法判断那是因为窒息还是刺伤。眼前的光点好像变成了两个,骤然隐没又出现。

等等,光点?

过去的一刻钟,杨郊没见到一丝光线。他奋力向上游去,那个光点渐渐变大,直到最后在他视野里铺开。

杨郊破出水面,大口呼吸着。

很近的地方有人轻呼一声,他艰难地转过身面对那边,闪着白光的视野里看到常寒玉跪在石台上呆望着自己,面前仰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一动不动,常寒玉手中匕首泛着青光……

他大吼:“住手!敢动我就杀了你哥!”随后竭力向前游。

常寒玉并未阻止,这反倒让他的心往下沉。他爬上石台,这番折腾,盛采兰始终没回应。灯光下她脸色发青,双眼紧闭。他看到她身下有两滩不大的血迹,忙举起她手臂,这才发现她双腕上伤痕被水冲得发白,新流出的血是诡异的青碧色。

他怒极反笑,看向常寒玉。趁这机会,她已经退到石台另一侧,仍举着那匕首。

“解药在哪儿?放下那刀,你伤不着我。”

常寒玉凄然一笑:“没有解药,我专门找来无解的毒。”

说着,她高举匕首。两人虽没比武,步态、气息却高下已分,她敢动手莫非还有后手?杨郊起身挡在盛采兰身前,提起真气,运转无碍,做好擒下她的准备。

常寒玉手中白光乍现,匕首竟刺向自己胸口。杨郊大吃一惊,提起冲向对面,但哪快得过那一挥手?

烛火在刀刃上的反光几乎灼伤他的眼睛。电光石火间,常寒玉背后水中窜起一道人影,双脚在石台边一踏,合身扑倒常寒玉。

这人出招甚急,连章法都没,不是常暮云是谁?

常寒玉失声道:“哥!”

常暮云扬手把刀丢开,一叠声逼问:“你想干嘛!圆圆我问你,你想干嘛!”

他紧攥的右手有血滴下来。常寒玉双手抱住他的手,急得冲他吼:“哥!让我看看!”

常暮云左手摸着她的头发,嘴里说:“没事了,没事了,跟哥回去,都是我的错……”

常寒玉脸色却越发苍白,猛地用尽力气掰开他手,露出一道血痕。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常暮云总算发现情形不对,问:“涂的什么毒?”

常寒玉只是一味摇头,喉咙滚动几次却说不出话,于是常暮云又问:“我还有多久?”

她饱含热泪的眼睛遇上杨郊的,又遇上常暮云的,终于说:“小牙不会死!但是,但是……”说到这,她轻轻打了个冷战。杨郊看到,常暮云的嘴唇开始发青、发紫,就好像在水里冻过的人是他一样。但他自己并没发觉,仍对妹妹怒目而视。

常寒玉找回了开口的勇气:“这药不伤性命,可是,可是……药引就涂在这匕首上,底药不止小牙,你、我、还有我哥也喝下……即生即灭,念念不住,中毒的人会遗忘一切,甚至不会吃饭穿衣……”

她不能再说下去。常暮云的姿势已有些吃力,扶着妹妹的肩膀坐倒在地,怔了一会儿,笑道:“念念不住,念念不住……我这些烦恼,忘了也好,也好!圆圆,这下你得照顾我,可不能寻短见了。只是山庄的担子太沉,哥不忍心你自己去接……”

常寒玉半跪在他身前,泣不成声:“爹走了,我只有你和惊哥,山庄算什么?哥,你干嘛拦我?”

常暮云摇摇头,对杨郊说:“是我干的,别为难圆圆。不要怪她……”

他声音渐次降低,终于听不清了。

杨郊抱起盛采兰的身子。他的手再三举起又放下,最终探到她的脸颊旁轻轻一碰。

尽管冻得冰冷,但不是死人的那种冰冷。

师妹醒过来,又要说自己占便宜了,他想,但并没有放下她。地上太冷,姑娘家受寒毕竟不好。

他没想到自己身上那个湿衣裳粘着,也暖和不到哪去。

头顶上雨声渐稀,水终将退去,袁惊会带着人找来,救出他们。

叮。

一滴水从头顶那看不见的缝隙中滴落,砸在石台凹陷处。盛采兰的身子忽然一动。杨郊忙问:“盛师妹?”

盛采兰睁开眼,眼角含泪。

“师妹,”他说,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你编得太过火了。师父、师姐什么的,人家一听就知是假的……”

盛采兰目光天真澄澈如雨后碧空。

杨郊不知怎地想起曾经在峨眉,年初的大祭礼只有首徒才能领祭。三牲中,最后杀死的总是那头牡牛。和猪、羊不一样,牡牛被人牵上台,一按头顶就会跪下。望着那双眼睛,杨郊总觉得它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毫无反抗地顺从了这命运。

他只领祭过那么一次,第二年武功全失,没有上那高台的资格。

盛师妹秉性不坏,只是身世坎坷。忘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师父,对她倒算好事。可这终究非她所愿……

盛采兰虚弱地撑起身子,实在乏力,又倒回去,蛄蛹了两下找到个舒服姿势,露齿而笑:“袁惊不也信了?不那样说哪能脱险,师兄还怪我?”

杨郊觉得自己的心向上飞起来,一时间想不出别的话来回答:“是,是是。”

她眯起眼睛,带点邀功的口气说:“打翻的那盏茶,我没有吃……师兄。”

暴风骤雨不知何时停歇,天光穿透云层和山峦,投上这方莲台。

诚恳地说,这章我写得是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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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念念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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