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风格外刺骨。四人沿着林轩指引的秘密小径疾行,背后是已成废墟的实验设施。祁悦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共鸣实验的后遗症像铁丝网般缠绕着她的思维,时不时捕捉到队友们零散的情绪碎片——程墨的决绝、林轩的警觉、林薇的忧虑...
"前面有个猎人小屋,"林轩低声说,他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扩张,"我们可以休息到天亮。"
程墨搀扶着祁悦,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再坚持一会儿。"他轻声鼓励,但祁悦能感受到他手掌的颤抖——共鸣实验对他的影响同样不小。
小屋隐藏在茂密树丛中,几乎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林薇轻松撬开门锁,屋内积满灰尘,但有基本的生活设施和一个老式无线电。
"安全。"林轩检查完每个角落宣布,"至少暂时是。"
林薇找到几根蜡烛点燃,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程墨让祁悦坐在唯一一张床上,自己则开始检查从实验室带出的资料。
"父亲提到的岛屿实验室..."他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位于南海,标记为'气象观测站',但实际是'凤凰计划'的核心设施。"
祁悦强忍头痛凑近看:"上面写着'12号样本'...那是什么?"
程墨摇头:"文件里没详细说明,但父亲在旁边标注了'关键突破'。"
林薇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她找到了小屋墙上的老式收音机,调至军方频段后,断断续续传来通讯:"...确认威廉姆斯上校阵亡...启动12号协议...回收所有实验体...优先目标A-9和C-1..."
四人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12号协议是什么?"林轩皱眉。
程墨快速翻阅资料:"没有直接提及,但..."他突然停在一页上,"这里有个被反复涂抹的段落,只留下'12号样本如预期发展,证明非创伤激活可行'。"
祁悦的头痛突然加剧,眼前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但没等她看清,画面就消失了。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程墨决定,"先休息几小时,然后前往东南方向的渔村,想办法去那个岛屿。"
林薇分配了简陋的床铺。祁悦和衣躺下,尽管精疲力尽,却无法入睡。共鸣实验留下的连接感仍然微弱存在,她能察觉到程墨同样醒着,在黑暗中凝视天花板。
"你看到了什么?"她轻声问,"在共鸣的时候。"
程墨沉默片刻:"父亲的记忆...他最初是那么热忱地相信这个研究能帮助人类进化。后来军方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他们想要制造没有道德约束的超级士兵。"
"所以他开始破坏自己的研究。"
"嗯。但最奇怪的是..."程墨转向她,"我感觉到父亲对'12号样本'既期待又恐惧。它可能是关键,也可能是灾难。"
祁悦正想回应,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小屋的景象扭曲变形,蜡烛的光拉长成奇异的光带。她最后的意识是抓住程墨的手,听到他惊呼她的名字...
当祁悦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圆形大厅里,四周墙壁上布满了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的记忆片段——有些是她的,有些明显属于队友们。
"欢迎来到第十二密室。"熟悉的机械声响起,但这次带着沃森的话调,"终极心理评估:面对你们的恐惧。"
祁悦环顾四周,没看到其他队友。"程墨?林轩?林薇?"她的呼唤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各自面对各自的恐惧。"声音解释,"存活者进入最终阶段。"
最近的一块屏幕突然放大,显示出祁悦最害怕的场景——她站在人群中,能力失控,被迫感受每个人的痛苦记忆,直到精神崩溃...
"不!"祁悦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但画面直接投射在她的脑海中。更糟的是,她开始实际感受到那些记忆中的痛苦——车祸的剧痛、失去亲人的撕心裂肺、被虐待的恐惧...
她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肩上。
"集中注意力,只看着我。"程墨的声音。
祁悦抬头,看到程墨站在她面前,奇怪的是,他周围似乎有一圈隔离带,阻挡了其他记忆的入侵。
"你怎么...?"
"这是我的恐惧迷宫。"程墨苦笑,"变成父亲那样冷酷理性的科学家,忽视情感只追求结果。"他拉起她,"但理性也有好处——我能暂时构建逻辑屏障。"
祁悦抓紧他的手,感到那些外来记忆的冲击减弱了。"其他人呢?"
"我们得找到他们。这个迷宫是我们记忆和恐惧的混合体,理论上应该能互相连接。"
两人手拉手穿过大厅。程墨的"逻辑屏障"像气泡一样保护着他们,但维持它显然消耗很大——程墨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下一个区域是个战场废墟,枪炮声震耳欲聋。周以牧跪在中央,怀里抱着一个血淋淋的战友——正是祁悦之前在共感中看到的场景。
"那是李明,我最好的战友。"周以牧的声音沙哑,"在战场上为我挡子弹而死。我的恐惧是...那天我本可以救他。"
程墨上前:"这是幻觉,周以牧。我们一起出去。"
周以牧的眼神逐渐聚焦:"程墨?不...你不应该在这里。这是我的惩罚。"
"这是测试!"祁悦强调,"他们想让我们被自己的恐惧击垮。"
周以牧终于站起身,眼中的迷茫被坚定取代:"威廉姆斯喜欢玩心理游戏。走吧,找其他人。"
三人小组继续前进,穿过一段扭曲的走廊,墙壁上交替闪现林家兄妹童年的画面——火灾、实验室、束缚椅...
尽头是一个纯白的房间,林薇被绑在椅子上,头上连着电极,痛苦地尖叫着。林轩站在一旁,同样被束缚,却拼命挣扎着想保护妹妹。
"不!不要再来了!"林薇哭喊着。
周以牧第一个冲上去,军刀划断束缚带。林轩立刻抱住颤抖的妹妹,轻声安抚。
"这是...我们最常做的'测试'。"林轩解释,声音因压抑情绪而紧绷,"他们故意让我看着妹妹受苦,激发我的空间感知能力。"
祁悦感到一阵愤怒:"这些人不配称为科学家。"
五人重聚,各自的恐惧暂时被压制,但迷宫仍在变化。墙壁开始渗出鲜血,组成文字:"只有面对最深恐惧,才能突破极限。"
"什么意思?"林薇颤抖着问。
程墨思考片刻:"也许...我们需要主动面对恐惧,而不是逃避。"
"你疯了吗?"周以牧反对,"那些画面能逼疯任何人。"
"但如果我们一起呢?"祁悦突然领悟,"共鸣实验证明我们的能力在连接时更强。也许...恐惧也是。"
一阵沉默后,林轩第一个伸出手:"值得一试。"
一个接一个,五人围成一圈,手拉着手。祁悦闭上眼睛,主动打开自己的共感能力,不再抵抗那些恐惧记忆的涌入。
起初的痛苦几乎令她崩溃——车祸、火灾、战场、实验室...所有最可怕的记忆同时冲击着她的意识。但渐渐地,她感知到其他四人也在分担这种负荷,就像电网中的稳压器。
程墨的逻辑分析能力帮助分类整理混乱的记忆;
周以牧的战斗本能提供稳定和专注;
林轩的空间感构建了记忆的"地图";
林薇的精密操作调整着能量流动...
祁悦作为枢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控制力——她可以选择共感的深度和方向,不再是被动受害者。这种掌控感带来奇异的平静。
迷宫开始崩塌,恐惧画面如烟消散。五人仍然站在圆形大厅里,但屏幕全部变成了雪花点。
"评估完成。"沃森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能力协同度...超出预期...启动紧急协议..."
大厅地板突然打开,五人坠入黑暗。
祁悦在坠落中再次看到那个模糊的画面——玻璃培养舱中的小小身影。这次更清晰了些,她能辨认出那是个女孩,漂浮在淡蓝色液体中,身上连着无数细管...
"12号样本..."她脱口而出。
坠落突然停止,五人落在一个类似监控室的房间里。墙上的主屏幕显示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一个白发苍苍的将军正在听取威廉姆斯的汇报,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手持标有"12号协议"的文件夹。
"顾问先生坚持继续计划。"威廉姆斯说,"尽管程的破坏造成延误,但A-9的表现证明理论可行。"
将军点头:"12号样本呢?"
"按计划培养中。三个月后即可进行最终测试。"
屏幕突然熄灭,真正的灯光亮起。五人惊讶地发现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小屋,晨光已经从窗户照射进来。所有资料和设备整齐地摆放着,仿佛从未移动过。
"幻觉...全部是幻觉?"林薇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
程墨检查资料:"不,我们确实带出了这些。但恐惧迷宫是某种...共享幻觉体验。"
祁悦的头痛消失了,共感能力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可控。"我的能力...好像升级了。"
其他人也陆续发现能力提升——程墨能瞬间记住整页复杂公式;林轩闭眼就能感知方圆百米内的空间结构;林薇的手指灵活度达到新高度;连周以牧的伤口都似乎不那么疼了。
"恐惧是限制器。"程墨恍然大悟,"父亲的理论...情绪压抑能力,接纳才能释放。"
周以牧走到窗边警戒:"无论刚才是什么,军方仍在追捕我们。下一步?"
程墨展开地图:"岛屿实验室。找出'12号样本'的真相。"
祁悦却盯着自己的手掌,那个培养舱中女孩的形象挥之不去。最奇怪的是...女孩的轮廓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我们需要分开行动。"周以牧突然说,"太显眼了。两人去渔村安排船只,两人获取补给,一人收集情报。"
最终决定程墨和祁悦前往渔村;林轩和周以牧获取补给;林薇则利用新提升的操作能力黑入当地网络收集情报。
分别前,五人站在晨光中,无需言语就明白——恐惧迷宫不仅测试了他们,也永久改变了他们。那些共享的恐惧记忆创造了前所未有的信任纽带。
"无论'12号样本'是什么,"程墨总结,"它显然是军方计划的核心。找到它,我们就能阻止下一个威廉姆斯。"
祁悦望向远方的山脉,感到命运之线正将他们拉向那个神秘岛屿。而内心深处,她有种奇怪的预感——12号样本与她自己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她能力觉醒的日期——2007年3月12日——与"12号"这个数字太过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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