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宗地处西南,群山环绕,地势险峻,山路坎坷。
在一处茂盛的,险峻的山林的最高峰上,矗立着一座小小的庙宇,庙宇里同时供奉着三清神像和四佛金身。
这里似乎是一座被废弃的古庙,庙前的功德箱空空荡荡,无人问津。
但却异常整洁,处处干干净净,寸尘不染。
走进后殿,才能在此发现有人住的痕迹。
这里便是无为宗了。
连着师父和弟子,无为宗一共只有五个人。
一个不像师父的师父,捡了四个自力更生的徒弟。
就这样建立了一个宗门。
清晨,山间的薄雾未散,人间的炊烟又起。朦朦胧胧中映出一个纤细的人影,踏着欢快的步子朝厨房跑来。
“小草,早上好呀,今天吃什么?”
厨房门外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满头大汗,脸上扬着一抹可爱的笑容。
陆小草正在大灶前挥动手中的锅铲,看到陆天来了,问她:“早。你想吃什么?”
陆天:“想吃鸡汤面,月寒那样的。”
陆小草立刻否了:“不行。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陆天:“……”她何必多嘴问这一句。
算了,天大地大,做饭的人最大。
陆天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刚练完剑一身的汗。陆小草一手颠着锅不停,一手往里面放调料。
单看这两人,女子娇小玲珑,可怜可爱,男子高大雄壮,肩若铁壁。
实在不像是同岁的人。
洗完脸,陆天蹦到灶台前:“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好香啊,今天的菜色好好。”
肉排,肉丸,肉骨头……满满当当地全是肉!
陆小草行云流水般的收汁,起锅。将饭菜各分装到三个盆里,言简意赅:“没。”
三个盆的侧边分别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黑鹰,一只纯洁优雅白猫,和一只憨态可掬的黄狗。
陆天看着咽了咽口水。
陆小草说:“先去给小黑小白小黄送,回来再吃。”
“好的!”陆天毫不费力地端着三个盆走了。
三只小兽,都是小草结了灵契的灵兽。跟着二师兄的姓,分别叫陆小白,陆小黑和陆小黄。
和他们一样,在无为宗里住了很多年,陆天早就和它们混熟了。
小黑嘛,除了出去放放风,其余时候会一直待在梧桐树上——因为觉得自己不比凤凰差,所以也非梧桐不栖。所以小草只好下山,同一个清贵人家买了棵梧桐运到山上给它做窝——把饭盆放在树前的木台上,它饿的时候会自己出来吃。
是只不用劝饭的好宝宝。
比起小黑,小黄就随便多了,一个随便的草丛,一个随便的鸟窝,一块随便的石头,都能暂时成为它的窝。
平常这个时候都在山上山下漫山遍野地疯跑,时常找不见狗。
但幸好它是一只狗。
“小黄——小黄——”陆天扯着嗓子大喊,声音能传出去四里地:“吃饭啦——”
不一会儿,林中便冲出来一团……一只狗。
小黄咧着嘴冲着陆天傻笑,毛上沾满草屑和树叶,乱糟糟的。
陆天把碗放下,撸了一把它的狗头说:“真是只好狗狗,快吃吧,今天有你喜欢的肉骨头。”
小黄汪了叫了两声,就埋头吃饭去了。
陆天心想,小脏狗,今晚小草又得熬夜给你洗澡了。
最后送小白的饭。小白是一只白色的漂亮猫猫,是全宗上下最宠爱的小兽。
陆天一步一跳地走进陆小草的房间。
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小白玩耍的架子,其余便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一个柜子。
一览无余,单调得可怕。
小白懒懒地躺在架子上,全身上下纯得没有一丝杂毛,精致得像瓷做的摆件。
竟然还在睡觉?
正在长身体的小猫,陆天很理解,就是要多睡觉。
好像听见人类的声音,它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
陆天见它醒来,语气轻柔地哄道:“小白小白,吃饭饭了。”
小白慢悠悠地摇着尾巴,没理她。
喵了几声,舔了舔爪子,挺着胸膛就外面走。
陆天对这样漂亮的猫猫没有任何办法:“想在外面吃啊,可以可以,外面风景好。”
小白回头看了她一下,好像还翻了个白眼,三两下就消失在屋后。
听不懂猫话的蠢人。
它才不要吃那个人类做的饭,难吃得要猫命,也只有那两只不挑食的傻鹰和傻狗吃得下了。
它要去找其他人类伺候它。
陆天端着盆跟在后面:“……”
小草,小白离家出走了!
“没事,饿不着它。”陆天拿着原封不动的大盆回到厨房,陆小草刚好将锅里的菜盛出来:“它这几天就是不吃东西,可能是嫌弃我做的饭难吃。”
陆天:“……”确实,但她不好说。
与其说是做的饭,不如说是做的毒药,每次吃完后她都会七上八下,乱七八糟,翻天覆地。
……拉完后虚弱地连剑都拿不起来了。
那些饭看起来很好吃,吃起来也很好吃。就是对胃不好——人类的胃,准确地来说是陆天的胃。
她吃完后必定腹痛如绞,但小草和她一样地吃,吃了却无事发生。
“洗手,拿碗筷,吃饭了。”
“……好。”
但不吃是不可能的,宁愿拉死也不愿饿死。
“多吃点这个,”陆小草夹了一筷子绿色的菜到陆天碗里;“能长高的。”
陆天挑起这长长的一根看了看,那一截茎段像是蛸的触足,在空中扭来扭去地,还在吐着绿色的汁液。
她很难将这种东西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但看着小草巍峨的身躯和一筷子三根的速度。
既然能长高……
陆天视死如归般,闭着眼一下子将翠绿的触足全都塞进嘴里。本以为会被恶心地吐出来,结果却……
更恶心地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
“小草,”她看着满桌的狼藉和被殃及到的陆小草,弱弱开口:“我不是故意的……哕……”
在晕倒之前,陆天很是不解,往日都是下泄,今天怎么上吐了。
看来小草制毒的功力又增强了……
……
山下。
陆月寒和陆地正在山道上前行。
陆月寒神色烦恼,脸有些沉。
陆地一声不吭地推着板车走在后面,不敢说话。
正值月初,陆月寒拿着新炼的丹药和一些师妹师弟们做的木头小人,竹编器具,准备下山去卖。
顺便买些粮食和盐。
往常是同陆小草一道去的,结果这次临行前,陆地撒泼打滚地说什么也要跟着下山。
“长这么大,”陆地可怜巴巴地:“我还没和月哈一起下过山呢。”
陆天:“就是啊,我也想去的,唉……”
陆月寒一心软:“行吧,下这次陆陆去,天天下次再去。”
陆地:“好哎。”
陆天:“好哎!”
陆小草狐疑地望着她俩。
但不管怎样,陆小草和陆天还是被留守在山上了。
心软的结果就是,陆地一掷千金(并没有那么多),将带去的所有钱全都用光了。
还了个空荡荡的荷包给陆月寒。
陆月寒接过钱包,呆住:“钱呢?”
陆地嘿嘿笑,指了指身后的板车:“在这里呀。”
陆月寒:“你花完了?全部?我们还要买粮食的。还有你的乾坤袋呢?车是谁的?”怎么放开一会儿,就搞出这么多事!
陆地:“我想好了,卖东西的钱用来买粮食足够了,大不了我少吃点。板车是珍宝阁老板看我买的东西多,免费给我的。”至于乾坤袋,买剑的时候钱不够,只好把乾坤袋当给珍宝阁了。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那乾坤袋是师父特意为他们炼制的,月寒知道了她当了一定大发雷霆。
陆月寒看了眼板车上的东西,良久,狠敲了一下陆地的额头:“这次你去卖东西!”
陆地:“是!”
卖完东西买了粮食,二人甚至没有多余的两文钱去坐驴车。
于是只好走着回去。
陆月寒算了一路,觉得情况也不算太遭。如果山上真的断粮了,卖一个师妹或者师弟还能撑一段时间。
男孩行情好点,但是小草一看就吃得很多,可能不太好卖。
天天那性子准会先把人牙子打一顿。
所以还是将陆陆卖了吧。
花起钱来毫不节制的家伙,就该卖去祸害别人!
而且卖陆陆的话,她武功好,跑得快,说不定找机会还能逃出来,
想到这里,他眼前一亮——卖了逃回来,还能再卖一次,这不就是一劳永逸的赚钱的法子吗!
越想越……累。
陆月寒望着这山,心想真是望山跑死马,这么高的山,马来了都还得再死一遍。
陆地回头,顶着她那一张可爱的脸,做出一种疑惑的表情,回过头带着一点不解地看着他。
她手中掐着漂浮诀,牵着绝大多数行礼——包括那架板车,但是没有他!
如果是小草的话,陆月寒想,就可以让他用漂浮决运所有的行礼了。
算了,陆月寒喘着气心想:这么好的气力,都不是他一口口喂出来的!
陆月寒:“我也很厉害!”
陆地:“?”
陆月寒:再看,再看第一个就卖你!
陆地被翻白眼,扁了扁嘴:“月寒,你累我可以背你的。不要逞强嘛。”这是她第十三次说这话了。
陆月寒“不要,我能,行。”第十三次被拒。
陆地“哼”了一声:“也就嘴上行。”
她用另一只手起势,车上的剑随召而来,停在陆月寒面前。
陆地:“上来吧,我带着你走。”
“……”陆月寒:“你还买了剑?”他有点崩溃了,“在山下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这都到半山腰了!
陆地不好意思笑了笑:“嘿嘿,我都忘记我还买了剑了。”
陆月寒:“……”
陆月寒爬山剑,盘腿坐在上面回复着气息。
陆地一手牵着行礼,一手控住剑。慢悠悠地往家走着。
等回到了山上已是傍晚。夕阳西下,天边还剩最后一抹血红。
陆月寒和陆地在庙前各为三清与四佛供了三炷香,两人才回到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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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寒不会卖掉陆陆的。
此时大师兄16岁。陆陆天天和小草都是十九岁。
师父是后捡的他们,小时候月寒都是被三人一起养大的。
蛸:名词,软体动物,通称章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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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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