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过鼻尖,萧笙言嗅了嗅,“你有没有觉得这药味道不对?”
“我看看。”
果然顾淮岸一稍不注意这药便过了火候,脸色有些不好。
看在他是为自己的熬的,她安慰了几句,“这也不怪你,毕竟你身份贵重,没做过这差事,第一次在所难免。”拍着顾淮岸的肩膀。
可他脸色更加难看,这几句安慰话倒不如不说。
“既然味不对,那我倒掉便是了。”说罢顾淮岸便要端起药碗倒掉。
手才一触在那汤炉里的手把上,滋腾的热气裹挟着他,逼他手一下缩回来。
炉子里的汤药洒满一地,瓦片落得稀碎,脚下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你别动,我来收拾,”拦过萧笙言向前的步子,他弯下腰拾掇碎片。
瞧他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儿的,保不齐又会划伤自己,府里已经有个病人了,她可不想等她自己还没好全,又添位病人,到时候自己还得拖着病体照顾他。
“流风——”
略带嘶哑的嗓子叫来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流风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命人重新熬了汤药送来,记得找个心细的。”
“是。”流风低下的头略带疑惑的神色,往自家主子那边看了一眼,却被萧笙言捕捉到眼神。
“看什么看,我说话还不中用吗?”
又瞟了一眼主子,主子这下终于是不做闷葫芦了。
“她如今是顾家长媳,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今以后不用看我的眼色行事。”
有些惊讶于他说出的话,萧笙言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顾淮岸,这话也是能从他嘴里说出的吗?
等流风命人下去煎了药,萧笙言进了屋,顾淮岸后脚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不比屋外,屋外边至少还有人看着,现下只觉着屋内闷得慌,她走到窗边将窗打开,对着外边大口呼出了口气才觉着畅快。
四下无人,有些难以问出口的话今日再适合问不过。
顾淮岸坐得端正,拿着的仍是那本尚完整的书。
叹了口气,看不得书里的错误还不被看书人发觉,她走过去坐在紧挨着顾淮岸的地方。
“替我研墨。”
“什么?”
萧笙言抬起头,声线提高又重说了一遍,“没听清吗,我说替我研磨。”
眼前之人虽长着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庞,可刚刚那看什么都淡漠的神情一下子就让顾淮岸心灵被击中,下意识脱口而出, “是,老师。”
笔下指尖一顿,萧笙言脸上也有些古怪起来,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停驻的笔在指尖滑落,写得极其舒畅,就连萧笙言自己也没注意到这纸张是她从前喜欢用的。
也许,正是因为习惯,所以才未曾发觉。
也是由于刚刚发生的才让她更加警觉,她将往日所写字体换成了自己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示过的草书,任谁也不会认出。
通笔流畅,一顿行云流水下来,她合上书递给顾淮岸。
接过去,他原本只看了一眼,却被吸引了过去,自己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点了头。
“你这字写得倒不赖,”将书合上,他的脸突然凑近萧笙言,“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是那个京城里不学无术的萧家二女儿吗?”
萧笙言转过身背对着他挡住烧红的脸,“这金京城难道就只许你一个是女士的徒弟吗?”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现在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了。
“你什么意思?我从未听闻她收过女徒。”
“你未听闻是你孤陋寡闻,你别忘了,我长姐可与女师是旧相识。”
好像突然一切都说的通了,萧笙言是女师的徒弟,她先前的一系列古怪举动和他自己的目的一致,他眼神越发深沉,思索片刻才开口,“所以,你先前为何认定我是杀害老师的凶手?”
嘴巴张了张,下意识说出口却立马收回,她当然不能说是自己亲眼所见,她曾在熊熊烈火之下摇尾祈怜顾。
“京城里都这么说。”
立马得到否认,“不是我,我先前就同于你说过,你可以相信我。”
“口说无凭,说话要讲真凭实据。”她的口音出奇的冷淡。
每每两个人讲到此事时,总会吵起架来。
“证据我会拿到的。”顾淮岸也不多作解释,起身整理衣摆后径直推门往外走。
好不凑巧的是下人手上执着袖帕,端着热滚滚的汤药,也正欲盛进来。
突然的开门举措致使门框与那热炉子相撞。
再一次,萧笙言的药又被打翻在地。
汤药都要喂到嘴边了,还是未幸免于难。
下人被顾淮岸的黑脸吓双腿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那双颤抖的手颤颤巍巍去够地上的瓦罐碎片。
嘴里求饶一片,“少爷,是我不仔细粗心将汤药打翻的,还请少爷饶了我。”
神色复杂朝里面的人侧目瞥了眼,“这药不是给我的,这药是给谁熬的,你自己给谁请罪。”
“是,少爷说的是。”跪在地上的下人头低得极下。
等顾淮岸长腿一迈,轻而易举就跨过那些碎片,没有伤到自己分毫,下人才有些犹豫的地抬起头,不知道如何向夫人开口求饶。
门外动静这般大,萧笙言然后是想装听不见也不行。
若荷叶在府邸,这差事定然会由她亲自出马。
更何况,就算荷叶不在,这事错不在下人,而在顾淮岸。
只看这下人吓得胆都要破了,她叹气招了招手,“不关你的事,再去熬上一罐吧。”
等了一下午的药到现在还未喝少,也不知道汤药今日她是否还能喝得上。
荷叶不在,她若是什么时候走了保不齐都没人知道。
夜晚总是难熬得很,推开窗院子外边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偏偏今日这偌大府邸还就萧笙言和顾淮岸两人在。
一大早顾老爷就出了远门半差事,说起来也是好笑,婚后第一天竟然连家公的面也没见上。
顾淮岸与自己隔墙相距,下人过来传话,只说顾淮岸今日睡在书房,只叮嘱夫人好生照顾自己。
“恐怕这后半句是你自己加的吧。”顾淮岸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匆匆往外退,于是房间里有空荡荡,只剩她一个。
好在落得清净,没人打扰扰自觉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便铺了纸币将自己近日搜集到的证据全都梳理下来。
院子里染了两盏灯,一盏是房里的,一盏是隔壁书房的。
比邻的两盏灯火在顾府里冉冉摇曳,熬着一轮又一轮下人。
主子不睡,他们这群下人更是睡不得。
等萧笙言从笔下抬起头时,眼神不经意飘向窗外,恰巧隔壁书房的最后一条烛芯燃尽。
她看了眼自己的烛芯,也快燃得差不多了。
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她将自己梳理的笔记卷起来收好放在柜子里,却瞟到了自己萧府带来的书。
皱着眉头,她仔细想了想,这书位置原先好像并不是这样摆放的。
保险起见,她抽开那本书册翻开,原先的“萧笙言”对江直吐露心迹的书信滚落下来。
只道了句不好,恐怕有人趁她身体不适翻了她的东西,此事还要早做防范,只等明日荷叶回来问了话才清楚。
荷叶对顾府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等第二日安顿好风晓阁的事才赶了回来。
只一回来,就被萧笙言叫住问话。
“我且问你,昨日你去了风晓阁为何今日才回来?”带着责怪的语气对荷叶。
说到这里,荷叶也气不过,将自己被欺骗叫走的事全一股脑说了出来,语气将全是怪罪自己的姑爷欺骗自己。
萧笙言一拍掌,“你既已知晓自己受骗,为何拖到现在才回来。”
“那是因为风晓阁的确忙,等忙完已天黑,实是不安全……”荷叶越来越小声。
只因,她也是有私心的。
此时了解的差不多了,萧笙言转头问道自己晕倒这段时间可有外人进入过。
将昨日情景再现,荷叶摇头只道:“并未,昨日除了大夫来过,一直都是我和姑爷在。”
见萧笙言沉默,她又试探问道:“可有何不妥?”
“有人翻了我的书柜,”她沉思着,“恐怕是顾淮岸,此时你先别声张免得打草惊蛇,我们指之后更加防范变好。”
她本就多疑,竟然不会在两人房间里面放什么机密文件,可顾淮岸既然翻了,就说明他对自己不放心。
而且,他看到了自己倾心于江直的事实。
虽然萧笙言并不在意他怎么想,但她在意一个女孩秘密是否能得到保护。
对萧笙言所说荷叶还没怎么领会清楚,只听见夫人咳了声。
“这件事情你自去领罚。”
“是。”荷叶心里也郁闷。
从前她不管多么粗心犯了什么错萧笙言都会忍耐,怎么今日动了这般大怒。
另一边顾淮岸昨日在睡梦里突然想到这封信,他心里也好奇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萧笙言自以为顾淮岸不尊重自己翻了自己的书柜,可她并不知道,顾淮岸在拿起书翻阅到那封信时,恰巧大夫来了他未曾看成。
可他又突然想到倘若大夫未来,他是否会拆开信?
答案仍旧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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