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E Shadow东影娱乐”本部大楼十二层，艺人工作室“7Syns”——
尝试第九次时，“红心组白老师”那边有人接听。
沈顷潇回头瞄一眼在他工作室沙发上排排坐的三个——韩漠桢去二分部开会了——示意大家噤声。他把耳机打开通话模式：“赵雪浏？”
对方回答得很清晰，而且似乎在电话里听起来更像他本来的声音：“潇潇。”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沈顷潇开口：“在干嘛。”
……
他说出口的瞬间就想扇自己。果然面对照夜白时，不管状况紧急到什么程度，他总会下意识想出一些没边的白烂话，从“听说下个月有双子座流星雨”到“您吃了吗”。
照夜白似乎也被他的寒暄卡了一下，电话那边传出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没干嘛……”
沈顷潇耳尖捕捉到动静：“您老不会真在做饭吧？”
那边安静很久，照夜白忽然笑了一声：“还真在做，刚刚又失败了。潇潇是闽南人吧，蚝烙的蛋液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下锅啊？焦了好几次……”
“照夜白。”沈顷潇打断他的话，“把我当成同行尊重一下会死吗？”
这句话一落地，沙发上窸窸窣窣起身，明翌把清水空音和许沅带走了。
工作室安静下来，照夜白那边也陷入漫长的沉默。
听不见他讲话，沈顷潇只好明说：“你会做饭，十六岁就会。《少年阿波罗》幕后采访，你说你妈妈手艺最棒了，你也跟着学了好多。上一次在医院，你拿学厨做借口骗别人，我不管，我也不想提让你伤心的事，现在呢，你觉得那部电影已经没观众了，还是我是二十岁时候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对前二十年的事一无所知？”
“你身边发生过的事，还有正在发生的事，我关心不了，也不想在乎了。”沈顷潇又说，“但你不能这样利用M-Genie。”
等了几秒，照夜白道：“前些天在东影一楼便利店里的事，沈老师还有印象吧。”
沈顷潇想到的也是那个：“你们要把那段放出来吗，‘照夜白告白’再买一个热搜？”
“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照夜白的语气含着一点笑意，“我想说的是，那段你不用担心，我问过了，那几天便利店里监控正在维修，东影内部有些东西，赵天渊拿不到的。”
“别再把他说成你的敌人了，”沈顷潇道，“我现在很难看出你们的区别。”
又没动静了。沈顷潇没理会，继续问他要问的：“既然不是便利店监控，那营销号手里的大料是什么？普通的综艺剪辑只是捕风捉影，股价不会跌这么快。赵天渊那有更保险的东西，是什么？”
“……沈老师是确定只有我会回答你，才打给我的？”
“没有。”沈顷潇道，“我打来问候一下您全家。”
“可是，”照夜白没对他的口不择言回应任何，“就算东影高层换了，你们的合约还要等到后年到期，急什么？”
“白老师的意思是，就算东影要雪藏，我们也最好忍着别出声，这个意思？”
“那倒没有。”照夜白语气仍然随和，“我的意思是M-Genie不会动的。你们的团队和业务一切照常，只是最近会有点吃力，但不会影响回归。风头过了就好了。”
“白老师的风头想吹到什么时候？”沈顷潇又问，“况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M-Genie不会牵扯更多。”
“确实没人会对你们打包票，”照夜白道，“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句话。”
顿了顿，他说：“M-Genie照常活动，继续得到公司的支持，包括你们的外国成员居留等等，这些是我亲自确保的。我还蛮喜欢你们，何况出演MV这件事已经定下，作品最重要了，对吧。”
“作品最重要的话，《氧化月球》那种剧本，你看都不会看一眼。”沈顷潇说，“小白老师今晚格外没有说服力啊。”
照夜白笑了：“有说服力的证据不能摆在你面前，潇潇。你考虑得太多，讲多了只会让你难受。但不管怎么说，东影股价的事不是你们男团成员该担心的，赵天渊确实放了话，说有大料能毁了东影，不过，和你、和M-Genie无关。是关于我的。”
沈顷潇怔了一下：“原来是你的税出问题了？你他大爷的……”
照夜白大笑起来，再开口时终于脱去了那种从容圆滑的口气，真情实感了些：
“我没有大爷……而且也不是税，是别的。”
“至于潇潇说的‘风头’，我猜要等香港篇结束。有始有终嘛。”
“所以直到那时候，我都会被人以为在和你暧昧？”沈顷潇反问，“再说，我们在香港合唱了那种歌，到时候刚好坐实了——”
“坐实了‘剧本’。”照夜白道，“我有‘男朋友’，记得吗。”
听到沸沸扬扬的“男友”传闻，和亲耳听见照夜白承认，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沈顷潇也恍了下神。
“是啊，你今晚澄清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澄清这一点。”
“是后手。”照夜白说，“这样就不会牵扯你……们了。”
“为了我们牺牲你爱人？”
“把爱人带到聚光灯前，不叫‘牺牲’。”照夜白轻声笑道，似乎很愉悦，“何况他喜欢。”
沈顷潇愣了很久，觉得自己的力气大概只够说出“祝你幸福”。但另一方面，似乎又没有那么强的负罪感了。照夜白道：“之前也说过，七月有空的话洗白你的人设……”
“现在确实理解什么叫‘污点’了。”沈顷潇开玩笑。好像一下子卸去真心，连语气都轻松多了，“白老师同意在香港唱那首歌，什么‘谁恋爱就多障碍，死性我不想改’是给那位唱的吗，他懂中文吗？”
“当然懂啊，”照夜白笑笑，“只是粤语说得不太熟练。”
两个人彼此不语，时间过了很久。也许该挂断了，但谁都没有动。
就这样在无垠的寂静中等了十几秒，照夜白似乎又想说什么：“其实，潇潇……”
沈顷潇打断他：“白老师录音了？”
照夜白那边顿了一下：“什么？没有……”
“我录了。”
沈顷潇说。
他听到一句更急促的“潇潇？”，但没有回答。
“潇潇，”照夜白似乎快速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对话，语气平缓了点，“这些东西你好像也用不到……”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顷潇承认了，“只是怕你乱来。你能保护我，也能利用我……我没什么办法。但确实录下来以后，我也只能存在手机里留着……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弄丢手机。”
“怎么会。”照夜白竟然笑了，“只是潇潇……你可以直接说的。我说一点你用得到的东西，万一东影表现得不如人意，也可以找到可靠的记者……”
沈顷潇笑不出来：“刚刚白老师说知道太多对我不好，现在又说要给我讲点大的。觉得我很好玩的话，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玩，像所有人那样。而不是假惺惺地接近，装乖，撒娇，卖惨，演戏，发疯。”
“以白老师的水准，不做偶像真的很可惜。”
照夜白被他怼得没了声音，等了一阵子，也只说了句“这样啊”。沈顷潇道：“是的。只是这样。没别的事的话，白老师今晚好好休息。过几天还要飞澳大利亚呢。”
电话打完了，出去时，门口只有许沅一个人。
“啊，哥！”他原本蹲在门口，估计一直像门神似地在那守着，这时跳起来，“他说什么了？”
“比唱得还好听。”沈顷潇说，把许沅领进屋，“那俩呢？”
“吃饭去了。”许沅道，“我让他们给咱们带一份。桢哥大概也快回来了。赵小白说没说之后的事？我们的MV……”
“说到澳大利亚的时候他没反驳，估计是正常拍。”沈顷潇重新坐下来，抱起他的海豚娃娃，“剩下的没怎么讲，回归大概也会照常。”
“现在好多人都认识M-Genie了，”许沅刚刚在门口一直刷手机，“后援会声明也上热搜了。”
“早知道就不该给他唱那首歌。”沈顷潇想起那段剪辑，还是恼火，“明明是他自己提的……”
“翌哥也说一猜就是赵小白要的，但赵小白肯定没听过我们的歌，所以肯定是节目组要求。”许沅也很懂似地评价道，“潇潇哥捅的篓子虽然多，但是一次都没拍到马腿上过，所以这次肯定是——”
沈顷潇听得脸上挂不住：“谁说我捅的篓子多——”
许沅摊手，一副公道自在人心的模样。他们这个年纪最小的成员还是个高中生，虽然个子已经窜到了桢哥的180水平线，但言谈举止仍然一团孩子气，注意力也集中不了多久，刚讲两句今晚频登热搜的大事，就开始在沈顷潇的工作室里东摇西晃，一会问他上次的那把红色吉他去哪了，一会想看粉丝Nyc送的海豚模型装饰唱片机——“在家里。”沈顷潇对他的活力往往感到头痛，哪怕知道孩子这样不是坏事，但还是无比想念他的那些半E队友们。
好在没过多久，剩下三个就回来了。尤其是韩漠桢，进门时看上去满面春风：“都在？都在就好。”
“好消息是今晚练习暂停，刚好拍了两天团综，先休息一下恢复精力，明天开始继续练《二叠纪》dance break部分。”之后他揉揉沈顷潇的脑袋：“综艺那些，没什么大事。东影也在观望，但看样子他们有别的要忙。”
“还有不好不坏的消息。工作，”他点点明翌：“你这个月记得直播。然后，潇潇，记得选一下cover曲目，沅沅的曲子练得差不多了，后天可以录音加拍摄了。”
Cover企划是今年开始的全团活动计划，预计要在今年结束以前，每人cover至少两首歌，录制演唱视频，放在生日或者其他重要日期发布。今年已经过完生日的韩漠桢、明翌、清水空音都已完成计划的一半，沈顷潇还没有开始选曲。
“最后是我个人觉得不能归类到前两者的消息。”韩漠桢宣布，“《二叠纪》MV拍摄时间提前了一星期，我们要在八月三号抵达墨尔本。”
“也就是说练习时间所剩不多，明天我们要开始地狱模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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