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照夜白会反驳——或者至少追问两句,没想到这人只是弯起眼角笑了笑:“知道了,保证只有演员照夜白。”
沈顷潇看着他的乖巧表情,分明是自己逞了口舌之快,但心里并不快活,闷闷跟着照夜白回了待机室。
那天下午,照夜白和他有且仅有的一名助理蹭二分部的车去MV拍摄,王九川跟在成员们身边,对照夜白的到来大为警惕,搞得照夜白身边那个看起来年纪还是实习生的助理十分紧张,一直试着和王九川搭话。
两番不成功后,连沈顷潇都默默替这个冯助理捏了把汗——好在第三次的话题是商业烂片,这下王九川来了劲,总算可以一展学识,逐渐和冯助理谈笑风生,俩人聊得有来有回。
许沅和清水空音坐在前排。平时为了照顾许沅偶尔的晕动症,往往前排都会给他空出来,和成员一起。沈顷潇坐后面高些的位置,能看到前面所有动静。照夜白就在他身边刷着手机。
但显然微博上没什么博眼球的事,热搜前几名无非是平平淡淡的民生消息。
沈顷潇瞟过去好几次,最后终于捉到照夜白在刷M–Genie的MV。画面中央是浅棕色头发的明翌,《万结》里的rap唱段。
没有戴耳机,也没有开外放,纯看。沈顷潇在旁边如坐针毡地盯了一会,最后还是不忍心让照夜白看到自己在MV里裸露出的背部,骤然伸手挡住屏幕:“白老师别看了……小心晕车。”
照夜白疑问似地瞧过来,刚好错过沈顷潇只披了层纱从水中浮起的画面。沈顷潇暗暗松了口气,看到照夜白真的关掉屏幕,不再看了,才问:“白老师做了好多功课吧,连沅沅的自作曲都知道……”
照夜白想了想,说:“去年真的在听。信吗。”
沈顷潇诚实地摇摇头。
“他信了。”照夜白扬起下巴点点前排的许沅,“而且去年真的有听。当时有消息说《红心游记》里有可能和M–Genie成员合作,所以了解了一下。”
沈顷潇则皱了下眉:“但那时候是七月啊,《游记》的筹划有这么早?”
“先和五分部接触过。”照夜白温声道,“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游记》原本是小许老师的资源,但是考虑到舟车劳顿可能不太方便,又讨论了一下,最后确定了你。”
“……”沈顷潇倒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沉默几秒,“谁定的,杨制片人?”
照夜白莞尔,“这就不方便说了。”
沈顷潇点头,语气很轻松:“也好,原本还担心我抢的是明翌的资源,看来担心错人了。”
照夜白摇摇头:“真的?看着不像。二分部不喜欢明翌,综艺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你心里不比我清楚?”
“小翌是朋友……”沈顷潇淡淡笑,“唯粉又多,公司巴不得我们亲近,不必总想那些无聊的事。”
“小许老师不是朋友?”照夜白狡猾地问。
沈顷潇仍是笑:“沅沅性格好,如果真上了《游记》,回来看到被恶剪成这样,说不上要哭多久。家里孩子不爱吃脏东西,不去也罢。”
照夜白望过来,眼睛亮晶晶地:“能把捞给自己的资源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潇潇真是下凡的精灵吧?”
沈顷潇冷笑:“你又是怎么回事……刚刚说了句讨厌你,就一定要拿这些事恶心我?又不是我求着二分部和杨欢才去的,换哪个偶像上不还是节目里添朵花,又不能当主菜吃。”
照夜白这下好像心情好多了,突然笑起来,引得他助理转头往后看了一眼。话题终于转回原轨,他很正经地说:“去年真的有在听你们的歌,不是休假好久嘛,什么都听了点。就算我不找来听,那个康复……”
他忽然顿住,沈顷潇续上他的话头:“什么?”
“那个瑜伽康复疗愈课的老师,她喜欢你们的歌。”照夜白说。
“瑜伽?”沈顷潇不信,看起来像现编的,“你跑到印度去了吗?”
“国内的。”照夜白失笑。
“她喜欢谁?”沈顷潇问,“我让那人签名。”
“喜欢你,”照夜白大大方方地说,“真签名的话我带给她。”
沈顷潇惊奇地挑下眉,但聊的是素未谋面的粉丝,不想说质疑的话。万一真有其人呢。他说:“那白老师临走前提醒我。话说回来,你还欠我一个签名来着。”
“签专辑上怕你们群殴我。”照夜白半真半假地说,“可我又只发过一张专辑。”
“这次的概念就是群殴你。”沈顷潇面无表情,说完自己却没忍住笑了,两个人莫名其妙又笑成一团,最后是照夜白收了句尾:“虽然没什么用,不过这次MV里让你们打回来。”
“我们这次没打赢,”沈顷潇说的是他们组合概念的世界观,“神明势力庞大,这一次把我们带到了20L7年的17区,所有人都陷入了幻觉,《DRIZZLE》就是幻觉发生的故事,《二叠纪》是从幻觉中醒来,参透神明的真身。要打你还要等下一部。”
照夜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万一下一张专辑打赢了,这个概念会结束吗?”
“下一张大概会小赢一下,不过概念的重点是时间的循环。”沈顷潇说,“一堆哲学的东西……他们上课时候我睡着了,没听懂。你问桢哥吧。”
照夜白:“原来如此。”刚好车停下来,大家窸窸窣窣地起身,准备下车,沈顷潇听到照夜白在身旁清嗓子,咳了几声:“之后还需要的话,我把那个签名补给你,签哪里都行。”
*
MV拍摄的确和分镜脚本上画的一样,一会耍帅,一会狂奔。室外布景不需要太多道具,群演倒是来了半个舞团。两个哥都不在,沈顷潇带着两个弟弟向所有工作人员、群演和舞者问好。拍摄从海滩开始,延伸到城区。
按照预计,《DRIZZLE》的风调清朗梦幻,用以凸显幻觉中的无忧无虑,间或插入一些现实的裂隙;而《二叠纪》则在《DRIZZLE》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忧郁的底色,更为冷酷、绮丽,由清爽一转而入现实的沉郁感。
三个人里,举手投足最有电影感的是清水空音。他一向如此,仿佛人能融化在镜头前。偶像和演员对镜头的适应方式完全不同,比如偶像需要在演唱时盯紧袭来的镜头,但剧影拍摄时,演员需要表现得旁若无人,至少在尚未打破第四面墙的情况下,不该直视镜头。清水空音似乎能做到从容地转换于两者之间,也正是因为这个,服化团队和导演组经过商议,给清水空音的手臂上写满了诗。
眼下,他们的阿狸看上去像神话或者诗篇中走出的、带有神的吻痕的赫尔墨斯。
阿狸的部分拍完,又加入了阿狸和许沅对唱的部分。两人此前在悉尼拼盘演唱会上的舞蹈合作十分成功,这时再度对唱合舞,浑然天成。
沈顷潇这边麻烦大一些,先拍了些普通的耍帅镜头,接着奔跑,之后还有哭戏,——大概从这里开始是《二叠纪》的素材——以及摔东西之类的。根据MV的世界观,五个人性格各异,身份不同。譬如韩漠桢是祭司般的掌控者,明翌是塔罗牌中的爱神,清水空音是狐狸变做的山川精灵,许沅是吹响末世号角的报信天使,而沈顷潇的身份毫不特别,他只是个孤独、随心所欲的人类少年。
在《DRIZZLE》的故事里,所有人逐渐发现了世界的不合规之处,试图让自己沉浸于与同伴的安稳平静里,却不得不挣扎于幻觉的失序。在“挣扎”这部分故事中,需要的情绪爆发戏难上加难。好不容易拍完海滩上的狂奔,恰好赶上晚霞明明熠熠,导演团队拍了一会天空,马上招呼酝酿过情绪的沈顷潇过来。
要他哭。
人工泪液也有,但是据说这一次要表现极其绝望的感情——沈顷潇猜测,世界观里的他最终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团队的事,总之他必须失魂落魄地走到海滩前,望着明媚如伊甸的美景,崩溃到泪流满面。
人工泪液是不会替他崩溃的。沈顷潇憋了好一会,还是哭不出,甚至还有点想笑。好多人都等着他,好在导演很有耐心,一直慢慢引导。沈顷潇逐渐平静,望着晚霞,却感觉心里一片空,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不得已,只好站在一旁再准备,先拍俯瞰景色。沈顷潇蹲在沙滩上画圈圈,蹲了一会,腰开始痛,只好站起来,迎面看到照夜白走过来,身上还裹着有厚度的风衣。
墨尔本冬季,昼夜温差很大。他们下午开拍,气温已经升高到穿短袖都可以了,看来照夜白是为了时尚无视冷暖的那种。他额头上架着一副墨镜,刘海被推了上去,走过来看看沈顷潇:“怎么了?”
“白老师平常怎么拍哭戏?”沈顷潇问。
“哭就行啊。”照夜白理所当然。
沈顷潇无语,想再说什么,又觉得问了也白问。“再想想你这个故事,”照夜白说,“总该知道这个人他怎么了吧。”
“我还真不确定他到底怎么了,”沈顷潇说,“说是对人类很失望,但我不知道这一段是《DRIZZLE》里的还是《二叠纪》里的。”
“不要想那个,”照夜白冷静地说,“你要放松一点,无关的事太沉了,镜头接不住。”他上手捏捏沈顷潇的肩膀,“对人类失望不是很常见吗,你没有失望过吗?或者,就算不是对人类失望,对人失望,没有过吗?”
沈顷潇摇摇头:“也没失望到要哭吧。”
照夜白的表情苦恼了一瞬,“是害怕吗,怕努力哭了以后身体不舒服?”
沈顷潇怔了一下,抿了抿唇角。
照夜白偏了下头,扫了一眼拍摄团队,“没有替身吗。”
沈顷潇失笑:“又不是打戏,打戏也没钱给我们搞替身演员吧,以为是影帝呢?”
照夜白也笑了,“不过上次哭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
沈顷潇看着他,没说话。
——好像是赵天渊的车来接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易拉罐戒指,交往两个月……
他没说话,照夜白却先想到了:“啊……是天文台的时候吧,你说可能会哭——”
“开玩笑的。”沈顷潇打断他。
照夜白凝视他,眼里带着点调侃:“MV重要还是我重要?”
沈顷潇想都不想:“MV。”照夜白哪来的胆子敢和MV相提并论——
“我去和导演打个招呼,然后我们聊聊天,之后你就可以直接上场action了。”他说完就真的去找冉导演,把沈顷潇一个人留在原地。另外两名成员正在远处补妆。
过了一会,照夜白又回来,沈顷潇吃惊得才说出话:“哥,这次哭不出来的话,你最好替我祈祷眼药水也能满足冉导。”
照夜白摇摇头,说:“没事,只是聊聊。你演的这个角色,他有牵挂的人吗,家人或者恋人?”
“有家人吧,但世界观里没讲。恋人就是粉丝啊。”沈顷潇觉得这些问题毫无必要,也不愿意去想。他和照夜白并肩走向离海更近的岸边,望着金红色的波涛漫卷在眼前。
照夜白又问:“如果有的话,他们也牵挂他吗,很担心他吗?”
沈顷潇犹豫了一下,“有时候……应该……是吧?虽然互相平时不联系,不过,总该有吧?……没有吗?”
“有吗?”照夜白恬然反问。“先前在《红心游记》里,大家多少都谈到家人,我不参与就算了,你也什么都不说。”
“别扯上我,”沈顷潇摇手,“我和Syn不太一样。”
“Syn是MV里的名字?”照夜白笑问,“和沈顷潇不一样的话,你还是更喜欢作为Syn生活,是这样?”
“不是吧。”沈顷潇说,“沈顷潇又没……没做错过什么。”
“当然。”照夜白同意,“Syn是干干净净的身份,沈顷潇则在背后辛苦地赔笑脸当牛马,就算这样,还是有人无缘无故地讨厌他。——当然不是做错了事才会这样,而是原本就会这样,这是Syn被人喜爱的代价。”
沈顷潇无语:“这么说就太刻薄了,白老师……就算是有代价的,可我为什么要关心无缘无故讨厌我的人,喜欢我的人最重要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和照夜白站太久了,怕团队或者经纪人有人介意,以为他们两个在平白无故度私人时间。
照夜白注意到他回头,开口:“……潇潇这么紧张啊。”
沈顷潇完全不介意他说这种话:“没有你紧张,白老师。上次见面手还在抖呢,明明当时只有我们俩,根本没其他人在看。”
照夜白干笑一声:“怎么还记得那个,是那天降温太快了,我又一直抱着你……”
沈顷潇:“……是让我现在抱回来的意思?”
照夜白连连摇头:“没……只是,”他身旁的沈顷潇开始心不在焉地踩地上的影子,“是我把这件事想简单了。让你心疼一下自己有这么难?”
沈顷潇不再踩影子,扬眉道:“可我做得很好,没什么要心疼的。”
又低下头,小声道:“反正不会在你面前哭的。”
沈顷潇说完后没再抬头,只听到照夜白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我猜也是。不是都说喜欢一个人时,会在对方面前不自觉暴露出真实的自我吗?你这样的人我真的第一次见。”
“过奖。”沈顷潇挑了下眉,但心里有点着急。他还是感觉不到任何想哭的坏情绪。分明刚刚看着照夜白、不看照夜白地一直回想天文台和便利店外两次见面,却觉得世殊时异,一点都不再心疼这家伙了。
坐拥那样多资源,再落魄也是金凤凰,有没有沈顷潇又能怎样。
“白老师别费心了,”他最终有点无奈地说,“可能我是真的没什么情绪。和你们不一样。我太顺风顺水了,从没见过什么非哭不可的坎。其实上次在东影楼下分别之后就哭了,因为觉得白老师你真的太惨了,那么小就入行又自己混了这么久,没想到白老师你其实想出专辑就出专辑,想去音乐节就去音乐节,那时候我们连打歌两周都争取不到,综艺资源靠我们亲自联系导演自荐。”他一下子都说出来,心里更舒爽,准备回去问导演组要眼药水,“我没资格。小白,没资格觉得你可怜。”
“便利店?”等了一会,照夜白只捉到这个关键词,看得出这家伙对后半截内容根本没留意,只想让沈顷潇哭,“你哭了?”
沈顷潇坦坦荡荡地点头:“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白老师的影帝日子那么爽,有我什么事呢。”
“确实。”照夜白居然附和了他,跟上沈顷潇往拍摄场地那边走回去,“大部分时间都还不错,去年出了点小问题,但也还好。”
“去年?”沈顷潇反问,一边看到冉导演走过来,于是离老远就开始鞠躬表示歉意,又问照夜白:“去年不是休假吗?”
“啊,当然,是休假来着。”照夜白承认,这时沈顷潇已经站到冉导演面前,十分抱歉地说明了情况。导演果然没有为难,甚至还鼓励他尝试。补妆后准备滴人工泪液,照夜白仍然站在他身边看着,沈顷潇又问:“去年到底怎么了?”
等化妆师走开,照夜白亲自替他滴眼泪,“我如果说出来的话,等下慢慢地哭,做演员最重要的不是戏,而是不要让自己受伤——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他滴完左眼,还确认一下,“眼睛没事吧?”
“你快一点。”沈顷潇催促。摄像还在等着。晚霞马上要过去了。
“你也能猜到吧,”照夜白给他滴右眼时说,“无非就那些,生了场病不想出现之类的,不过不是精神方面的——那个也有,但去年在ICU里,没什么时间发作——”
“什么?”
沈顷潇每一眨眼,并非本意的泪水就扑簌簌落,照夜白连忙把他头扶正:“抬一下头,这边眼泪都流干了。”他语气很好,沈顷潇呆滞地仰起头,还在问:“什么ICU,去那做什么?”
“感染了。”照夜白说,“肺炎。说起来也很好笑……”他收了药水瓶,自己也局促地笑了一下,“之前不是说呛了水吗,后来发烧了,只好去医院。《氧化月球》你不是看了嘛,我死得特别早,因为拍不了,剧本改了。”
沈顷潇渐渐忍住诧异,觉得这件事有点扯:“是我哭不出来,但白老师也犯不上现在演……”
他准备好上场,照夜白收了瓶子,十分淡定:“脾切掉后容易那样,我切得早。”
准备走到定点位置前,沈顷潇还不可置信地一步三回头:“又不是切阑尾,怎么可能……”
照夜白忽然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肋骨位置前:“真的不在这,要不要摸摸?”
沈顷潇怔怔看着他,脸颊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淌下来,不是眼泪。他不敢伸手。
“我不是那种程度的假人,”照夜白笑笑,“我是真的很怕死。留在康复医院的时候,那边总是放你们的歌,所以听了很多,也很想真的再见到你……就是这样,才去了《游记》。我不太喜欢国内,因为赵天渊在……但国外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我猜当时只是想回到你身边……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喜欢十九岁,讨厌现在。”
“我不是来利用你的,”照夜白说,“只是想你,又怕以后见不到你了。”
“去吧,”沈顷潇呆站着说不出话时,照夜白推推他,“别让自己哭得太难受,你现在特别漂亮……等下告诉你哪部分是假的。”
哪部分是假的?沈顷潇完全没头绪,脑子乱成一团。他就位完毕,听到导演的信号,望着遥远的海滩,音乐也有,可是好不真实。照夜白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假的,可是,和去年的时间线,和先前相处时沈顷潇的那些犹疑严丝合缝。当初在大阪时,为什么冒着恐高的风险上摩天轮?因为觉得没有下一次了——这完全说得通。
可是……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上移,茫茫海面上,晚霞几乎收尽,天际泛起清冷的紫罗兰色,只有一抹金灿灿的余晖渐渐泛白。
风冷冷掀起他的衣摆,没有台词和动作,只需要沈顷潇流泪的样子。除此之外,怎么都行。
他呆呆望着无际的水色与天色,对靠近的摄像机浑然不觉。这里是南半球,海的对面就是南极洲。天空如此清艳,阔大,大得没有一只鸟能把它称为家。
他仿佛忽然明白了照夜白的心情,不自觉朝着海面走去。海水是葡萄酒般的颜色,腥而咸爽的冷风让他口唇发干。到底哪里是假的?他忍不住望着摄像机镜头,想从那边找到答案,离海越来越近,看到旁边的摄像导演试着提醒他。
沈顷潇回过头,望着远远离开他站的照夜白。他也在看着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在身后那样多让他折返的声音和手势里,像期待着什么一样,安静而满足地站着。看着。
再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站在水里,眼泪流了好久。
冉导演喊出cut的瞬间,清水空音和许沅飞跑过来,把跪在水里泣不成声的沈顷潇扶起来。回来时又哭得蹲下去一次,两个弟弟从没见到沈顷潇这样哭过,都有些慌神。在王九川急促地质问“你和他说什么了”的嘈杂背景里,有熟悉的香味扑满怀抱,对方抱着他,慢慢抚着沈顷潇的后背,温声劝慰:“缓一缓……没事的,不用说话,我都知道……对,脾是摸不到的。刚刚很漂亮,潇潇做到了……”
每讲一句,后背就挨了沈顷潇一下。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耳朵里响着嗡嗡的杂音。
“没有那么严重,”照夜白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在呢……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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