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两人冲到面前,却被柳音儿抬手阻止。
温庭安不解,只见钱老爷脸色倏然变得惨白,整个人软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而他的脖子处,一根银针忽闪着光芒。
温庭安随即转愤为喜,抱着手臂晃到他跟前,哂笑道:“喂,不是喜欢出言放肆吗,怎么不说话啦?”
钱老爷只觉得半边身子又麻又痛,动弹不得,嗓子呜咽了几声,却说不出话来。
他眼珠子一转,却发现柳音儿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两根银针,登时心惊胆战,汗如雨下。恍然间明白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才是三人中最可怕的那一位。
他心中警铃大震,挣扎两下,喉咙突然被强行通了,他干咳两声,已经顾不上喉咙处的刺痛,求饶道:“大侠饶命,小人知道错了。”
齐子匀看不懂,不明白钱老爷为何突然呆了,她放下凳子走到温庭安身边戳了戳钱老爷的衣服,见他有感觉却没反应,不禁问道:“他,怎么不动了,被我们唬住了吗?”
温庭安有意逗弄她,说:“是啊,被我们俩的气势吓住了。”
柳音儿难得勾了唇,一双极具诱惑的眼眸盛满了危险,冷冷觑着钱老爷。
钱老爷此时魂都丢了,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语无伦次道:“柳姑娘,不,柳大侠,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以及一大家子人需要我,我不能死,求求你放过我。”
齐子匀这才注意到他脖子处的银针,明白过来后忍不住咂了咂舌,满脸崇拜的看向柳音儿。
柳音儿把玩着手里的银针,启唇嘲讽:“钱老爷倒是能屈能伸。”
钱老爷此时哪里顾得上其他的,连忙附和:“是,是小的眼拙嘴笨,无意冲撞了大侠,求求大侠饶过小人一命,小人日后一定将大侠如菩萨供着。”
温庭安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心想如果他能动弹,想必应该会跪在地上求饶吧。
柳音儿见他这幅样子,俨然失去兴趣,将银针收了回来,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云淡风轻抛下一句:“走了。”
温庭安和齐子匀点点头,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行至门口,钱管事见三人出来了,忍不住皱眉:“谁让你们出来的?”
说着心中纳闷,依照他那位老爷的尿性,不应该就这么放了她们才是。
温庭安没好气说道:“有心思管我们,倒不如去看看你那个软骨头的老爷。”
钱管事被她这句话说得摸不着头脑,回神时三人已经大摇大摆出去了。
出了门,齐子匀迫不及待地询问柳音儿:“音儿姑娘,可否请教,我那张药方是哪里出了岔子?”
柳音儿回答:“齐姑娘的药方其实并无问题,只是其中几味药材属烈,钱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遭受不住,即使治好了病症,也难免出其他问题,无济于事。我将那药方中的几味药材改了偏温的药,只要他们按我吩咐的去做,饮食清淡些,钱老夫人的病不日就会康健。”
齐子匀顿悟,又拉着柳音儿请教了许多医学上的问题。
一路上热热闹闹的,一旁的温庭安无形中成了背景板。
半天下来,齐子匀收获不少,本想拜柳音儿为师,但被柳音儿婉拒,她心中有些失落,但暗自里已经将柳音儿奉做半个师父了。
走到一个岔路口,齐子匀停下脚步向温庭安和柳音儿道别。
温庭安对这种萍水相逢又别离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与她说了两句体己话后拱了拱手,“后会有期”四个字卡在喉咙里还未发出,一旁的柳音儿开口道:“子匀这便要离开了么?在下可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齐姑娘。”
齐子匀顿了顿,说:“音儿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子匀定知无不言。”
柳音儿脸上挂着笑,慢慢走向齐子匀,说道:“齐姑娘可曾听闻过蛊虫?”
齐子匀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下意识便要否认,可柳音儿在靠近她之后果断出手,她的胳膊瞬间被柳音儿擒住,不得动弹。
柳音儿死死盯着她,齐子匀下意识捂住腰,脸色大变:“音儿姑娘,你做什么!”
柳音儿十分麻利地从她腰间摸出一个黑色的胭脂盒,然后快步退开。
一旁的温庭安已经看呆了,说道:“音儿,这是怎么回事?”
齐子匀没了束缚,立刻扑向柳音儿,嘴里喊道:“把小豆子还给我。”
只是她刚靠近就被温庭安擒住,温庭安抓住她的胳膊只是一拧,她就疼得龇牙咧嘴,全然没了反抗的力道。
温庭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柳音儿拿着那胭脂盒,一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一只米粒大小的半透明小虫子。
温庭安瞳孔一缩,惊道:“这是蛊虫。”言罢她看向齐子匀的眼神都变得警惕起来。
齐子匀被她们的反应吓了一跳,咬着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把小豆子还给我。”
柳音儿盯着小豆子看了看,不知是通灵性知道主人出了事还是见光的缘故,小豆子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那半透明的身体也如隐形了一般若隐若现。
温庭安皱着眉,她现在光听见“蛊虫”二字就觉得恶心至极,现下眼前就有一只,更想一把火烧了。
温庭安满脸严肃说:“子匀,我原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竟豢养了这种东西,你可知这蛊虫是个害人的东西?”
齐子匀连忙摇头:“不,你们听我解释,小豆子真的不是坏虫子。”
温庭安对她已经十分失望了,明明刚才她们还同仇敌忾,这才半炷香的功夫,竟成了这幅模样。
她摇了摇头,松开了齐子匀。
“庭安。”柳音儿这时开了口:“子匀说的对,这是医蛊。”说完将胭脂盒合上还给了齐子匀。
温庭安睁大眼睛,什么医蛊,她怎么听不懂。
柳音儿解释道:“蛊与人一样,也分好坏。治病救人,除医师外还有蛊师,想来子匀是一名蛊师罢。”
齐子匀连连点头:“不错,我是蛊师,只是学艺不精罢了。”
温庭安这才放下芥蒂,但她转过头又疑惑道:“音儿,你是怎么发现子匀身上有蛊虫的?”
齐子匀也看向柳音儿,她也很好奇,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呢。
“药方。柳音儿狡黠一笑:“子匀开的药方上面的药材与寻常药材不同,明显不是医师。既是蛊师,身上应该有豢养的蛊虫才是,所以我方才诈了子匀一下。”
齐子匀现在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着急之下露出破绽,才害得小豆子被抢走,不禁心有余悸。
柳音儿见她这幅样子,低头说道:“蛊师在当世十分罕见,我只是一时好奇,无意冒犯,实在对不住子匀了。”
齐子匀摇摇头,丝毫不在意,说道:“我阅历尚浅,又无功夫傍身,幸好遇上的是音儿和庭安,若是旁人,怕是小豆子已经被抢走了。”
温庭安见她这幅奚落的样子,思考了片刻,忽然灵光一现,说道:“子匀虽不会功夫,但我见你身法倒是了得,想来学习一门轻功应当是容易的。”
齐子匀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初入江湖时因无武艺傍身,曾吃过不少亏,她自认武学废材,一路摸索下来也结识了些朋友,却未跟着他们学会个一招半式,那些江湖朋友也时常调侃她不适合在这吃人的地方混。
可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常因为医术不精被人说成骗子追打,一路挨着打下来竟自出了一套灵活的身法,虽不及正经功法一半厉害,却也够她逃亡时保命了。
如今听温庭安这么一说更是开心极了,忙跪下就准备拜师。
温庭安赶紧拦住她,说道:“我如今因为一些缘故怕是无法做你的师傅教你些什么的。”
齐子匀一听整个人瞬间焉了。
温庭安见她这样,又马上说道:“但我见过你那速度,即使是自学,也一定能成。我这里有套功法,名为莲花步,我将口诀教给你,你自己慢慢摸索,日后能有缘再见,届时我一定好好传授给你,那是再拜我为师,如何?”
齐子匀一听,感激不尽,弓着身子给温庭安行了个大礼,温庭安连忙扶她起来,将口诀念给她听,又简单说了些基础理论,齐子匀似懂非懂,将其刻印在心底。
不知不觉三人又同行了一段路,到第二个岔路口时齐子匀郑重向温庭安和柳音儿道别,不舍地离开。
与齐子匀分别后,两人也快速回了客栈。
见大家都在忙碌,温庭安闲得无事却也没有打扰,而且快步奔向了冷凝儿的房间。
进去之后只看见瑜心,便问道:“瑜心,小姐呢?”
瑜心正在收拾东西,回说道:“小姐方才出门去了。”
温庭安疑惑:“去哪里了?”
瑜心摇摇头说:“小姐没说。”
温庭安心下疑惑,只好出来。
再说另一边。
冷凝儿出了门,按照先前的记忆去了常与真的住处。
常与真刚好也没有出门,见她来了,热情道:“冷小姐来了,快请进。”
冷凝儿含笑点头,跟着她一起往里走。
“冷小姐是来取画的罢。正巧,在下已经画好了,请随我来。”常与真说着,引着她往书房处走。
冷凝儿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跟着。
进去后,常与真将画像取来给她过目。
冷凝儿接过画像,上面俨然出现了温庭安的身形。画上的温庭安身姿高挑,容貌清丽,手里还拿着狐仙面具,正好掩了三分之一的面容,腰间别着一支剔透的白玉笛。
与真人十分相像,果真惟妙惟肖。
冷凝儿心中暗暗感慨,轻轻将画收好,回道:“多谢。”
她虽神情寡淡,看不出变化,但常与真也从她的眉目间知道她是满意的,于是勾了勾唇,没有言语。
冷凝儿并不着急走,而是说道:“来的路上我见这院里假山花草众多,奇观不少,不知常姑娘可愿给这一观的机会。”
常与真登时笑了起来,说道:“冷小姐好眼力,我这院子里的景观都是我精心布置的,只是屋里人少冷清,我的这些个心血也无人在意。现在冷小姐既然肯赏脸一观,在下自然感激不尽。”
冷凝儿也谦谦开口:“不敢,常姑娘言重了。”
随后,两人一同往院子里去。
冷凝儿望着那些坐落有致的花草景观,亦是由衷感慨于常与真的审美以及能力。
但她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画像,另一个则是为了探明常与真的身份。
她想知道常与真与温庭安是否也是故人,且是不是当年那起事件的幸存者。若不是,自然是件好事;若是,那她需得提防一下,倘若常与真有意接近温庭安告诉温庭安一些事情,于她总归是不利的。
思及此,冷凝儿主动挑了些话题,跟常与真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说起来,常姑娘有如此精湛的画技傍身,不知师从何处,往后若有机会或许可以拜访一二。”
常与真笑着摆摆手,说道:“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幼时跟随一个云游的道姑学的。她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教了我一些皮毛人就不见了,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摸索悟出来的罢了。不过说起来,我与她老人家也有十几年没见了,我小时她已年过五十,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怕是早已经陨落在不知名之处了。”
“原来如此。”冷凝儿点点头,思虑片刻,又笑说道:“我观常姑娘举止谈吐,规矩有礼,倒不似这江湖中人,想来出身并不俗气,为何入了这江湖受这分离之苦呢?”
常与真不答反问:“冷小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姑娘,怎么心甘情愿跟随他人进入这俗气的世界,远离亲人受着分离之苦呢?”
冷凝儿哑口无言,至此她已经了然,常与真看出她别有目的,自己的每一问对方都能答得滴水不漏,且还反将了她一军。
常与真见她沉默,似笑非笑说道:“冷小姐可还有想问的吗?”
冷凝儿看着她,没有言语。
常与真不怒不恼,只是悠悠走着,时不时抬手拭了拭身边的花草,自言自语道:“真是可惜这些奇山奇树了。我还以为冷小姐当真欣赏我这些宝贝呢。”
一句话,简单直白地撕开了冷凝儿面纱。
冷凝儿心中不由警惕,此人心计城府深不见底。但她面上仍然冷静,淡然道:“常姑娘多虑了,我不过随意寻了些家常话说说罢了,若是冒犯到常姑娘,我在此向常姑娘道歉。”说着向常与真躬身。
常与真赶紧将她扶起,笑说道:“与真不曾感到冒犯,冷小姐不必如此。我与音儿是故交,你是音儿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有什么话不妨明说便是。”
冷凝儿有些意外,她知道常与真是性情中人,十分好相处,倒是没想到此人心胸竟如此宽广,豁达。
但她向来不太相信外人,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常与真的态度虽然令她动容,但她到底还算“冰冷”。
“常姑娘说的是。”她低了低眼眸,又说道:“我只是有几分好奇罢了。”
常与真睁大眼睛:“好奇什么?”
冷凝儿说道:“常姑娘不是平凡人家的儿女,应当也是知道,富贵人家的姑娘总是不能出门,所以我从来没什么知心的朋友。但看见常姑娘与音儿庭安她们亲密无间,想来定是多年的朋友,着实让我羡慕。”
常与真哈哈大笑,说道:“冷小姐你误会了。我与音儿确实是多年好友,但和庭安也不过才刚结识罢了。到今日为止,与庭安的交心程度怕是还不及和冷小姐更熟悉。”
冷凝儿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眼拙了。”
常与真忙说:“庭安待人坦诚,我对她亦是十分欢喜,所以那日与她多说了很多话,冷小姐会产生误会也是正常的。”
几番话下来,冷凝儿放下了戒心,两人之间的气氛登时倒愉悦了不少,便又一同在院子里观赏起景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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