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云起轻轻揽着冯煦,手指有点不安分的乱动着,不知是触到冯煦哪个敏感的地方,怀中的人忽然挣扎了起来,嘴中嘟囔着,“痒……啊……”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时云起吓了一跳,心剧烈地颤动起来,冯煦也趁此挣脱了他的桎梏,只是仍旧迷糊的他,双眼微眯着,下一秒眼见就要朝地上倒去,幸亏时云起眼疾手快,扶住了冯煦的肩膀,让他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
“冯煦?冯煦?”时云起轻声唤道。
面前的人没有一丝一毫地反应,微眯的眼睛也渐渐闭上,叫时云起放下心来,他俯下身,细细盯着这张唇红齿白的脸,最后定格到那血色的红唇上,时云起露出一个坏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手指在这微张的唇上细细描绘了几下,慢慢低下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间,他跳动的心被紧紧摄住,瞬间停了心跳,偷亲的动作定格在空中,只听门外小才子大声提醒道:“主子,二公子回来了!”
实在不怪小才子扰他主子的好事,刚说完,时越就跨进了门来,见时云起仍低着身子,不觉有些奇怪,神色扫到那昏睡的冯煦后,一时变得有些冰冷。
不过,他很快便掩饰了过去,酡红的脸颊一脸喜庆地望向时云起,“兄长。”
时云起也已经站起身,心中却不免有些遗憾,随口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聚仙楼管事的为了免这酒钱,偷偷在其他菜上减了价格,后面算差了。”
“一瓶酒,免了就免了。”
“嗯。这一般都是客官让酒楼少点钱,如今这聚仙楼倒是争着要让咱们少点钱。”时越笑着,真心实意地看着时云起,“我知道,他们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
时云起不耐烦听他叽叽喳喳地讲话,若是放在平时,这些恭维的甜话,他还是乐意听的,但刚刚时越刚刚坏了他的好事,他隐忍着没发脾气就算好了。
时越这回却没眼力见地絮絮叨叨了好久才住了嘴。
时云起招了招手,“小才子,过来,扶着他。”
“这小子还挺重的,小心点。”说着,他拍了一下冯煦的脑袋。
“哎,主子。”
“小才子,你亲自送到镇国府,代我们向冯家长辈问好。”
“是。”
时越忍不住发问:“咱们不跟过去?”
时云起白了他一眼,“跟着干嘛?当护卫啊,这大京城脚下还能有刺客不成!”
他明白时越为什么问他,无非是之前他信誓旦旦说着要亲自送冯煦上门,如今见他昏睡过去,就叫侍童送回去了,时越也不想想,他把人家从不喝酒的孩子喝醉了,冯家人不会觉得是他逼得?上门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更何况,他还干了些其他事,见人父母总是有点心虚。
他喜欢上冯煦,却也没想未来的事情,在这异世他乡,及时行乐就是他奉行的法则。
时越不敢反驳他,只好将剩余的话咽回肚子里。
“咻咻……”时云起吹了声口哨,一匹红色的鬃毛烈马很快便从身后奔来。
他打马上了马背,牵起缰绳,潇洒地离去。
时越看着他的背影有一丝沮丧,而他身后刚刚还唯唯诺诺的书童小林子,现在却愤恨地望着时大公子的背影,对时越道:“大公子也真是的,离开也不打声招呼。”
“他一直都是这样。”时越的语气有些落寞。
“等主子你考上状元,入朝为官了,就再也不用受他的气了,庶出又怎么了?有能力就行!只怕那时他还要来巴……”
时越怒声打断,“住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
小林子触上他那冰冷的视线,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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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颜色很深,时间已到子时。
即使时云起已经很累了,还是对小和子道:“小和子,洗澡。”
小和子知道时云起的习惯,他这位主子特别爱干净,出去一整天后回来是肯定要沐浴洗澡的,于是早早便将水备好了。
洗完澡后时云起才安安心心地睡着。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怎么不叫我起床?小才子?”
床边耷拉着脑袋的小才子一个激灵,瞬间抬起了头,看向他,“主子睡得太好了,不想扰了主子的好梦。”
时云起不慌不忙地从床上下来,“得了,你昨日几时回来的?”
小才子一边伺候他将腰带系好,一边回答,“奴快寅时才回到府中。”
时云起朝他挥了挥手,“难怪困成这样,快睡去吧,今日小和子跟着我。”
“谢主子,小才子这就下去了。”
时云起轻轻点头,小才子这才退出房间,又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
没一会,小和子就端着各类早食过来了,摆在外间大厅内的梨花桌上,虽数量不多,却种类繁多、精致可口。
时云起今日却是没兴趣欣赏这些,王让听说他醒后便急匆匆找了过来,“时大公子,前些日子从福建运来的绫罗绸缎,又在耒水淋湿了大部分!”
时云起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掷下,咬牙切齿道:“又是耒水!”
“备马车,去丝韵坊!”他起身便要离去。
小和子忙招呼其他人将吃食装上,自己则是亲手将披风加在了时云起身上。
坐上马车后,时云起看向一旁的王让,道:“仔细说说看。”
“耒水出桂阳县南五里耒山下,西北至兴宁县。如今掌管兴宁县的知县为纪为,纪为乃绥阳人士,虽贪小便宜却胆小如鼠,但从不敢滥用职权故意毁坏。每次路过,下人们都备了厚礼给他,因着之前遭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这次我叫成欢特意多加了两成礼带给纪为,没想到这纪为面上答应地好好的,刚出兴宁县的头天晚上,这些货品就又遭了殃!”王让说着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时云起敛眉,陷入了沉思,忽然开口道:“兴宁县是不是隶属东官郡?”
王让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时云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两年前,卫王被册封为卫王,即日前往封地,而封地便是——东官郡。”
“主子是说,是卫王?”
“没错,丝韵坊每年要从福建运进绫罗绸缎两次,每次都得经过耒水,而出事是从大前年开始,当时那次还以为是意外。”
“确实是这样,可咱们既然封了厚礼给纪为,想必也瞒不过卫王。”王让转了转眼球,试探道,“那要不要送些礼给卫王?”
时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显气性未消,“送,当然要送!给老子来这一套,我他妈偏不如他意!”
一套瓷盏应声碎裂在王让的脚边,他用右手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王让心想,他这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得很,还吃软不吃硬,卫王这番还真是弄巧成拙了。
“主子,消消气。”
王让捡起脚边的一块碎片,递到小和子手中的布桶里。
“改道,去饮仙居。”
“王让你就别跟去了,福建那边的货停一下,先从其他地方补货。”
“是,主子。”王让犹豫着出了马车,转身时还是忍不住道:“福建那边便宜,这一停……”
没等他说完,就听到马车内传来时云起暴怒的声音,“我会不知道自己要损失多少?这都是我的钱啊!滚!”
“诶!”王让叹了口气,目送着马车离去。
小和子也是一副怒容,谁叫他早就示意王让不要说了,他却偏要当作没看到。
马车又行了一会,便停下了。
饮仙居独自立于河岸边,两边皆无其他房子毗邻,是一栋独立的楼房,共有三层。
这饮仙居其实也是他的产业,虽名为饮仙居,却不只有酒喝,舞蹈歌曲各类才艺应有尽有,伶人妓女皆都姿容绝色,别有一番韵味,是京城众人心目中最高档的乐坊。
刚下马车,一袭白衣便入了他的眼,时云起本未注意,见那人来到近前,不禁有些玩味地笑了。
他本以为连笑昨日只是看着冯煦在场,为了维持他清贵公子的风范不得已朝他打招呼的,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
只是,是与不是他又不在乎,人连笑也许是心血来潮找个乐子,也许长大了更加成熟了,不管在谁人面前都可以装得好这温润公子的模样。
就见连笑端着一贯温和的笑容朝他道:“时大公子,你也来墨书坊?”
“我去的地方,只怕连二公子不会想要知道。”说完扭头就进了饮仙居。
连笑见他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对面饮仙居的八角门后,立在原地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公子,你今日可来了?群儿好想你。”
时云起摸了他的脸一把,便将他推开了,“你李妈妈在哪里?”
群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甜甜地开口,“李妈妈在三楼的竹玉轩休息,群儿带时大公子去。”
说着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时云起倒也任由他拉着,像逗小猫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群儿知道他不反对,大胆地拉上他的手臂,领着他往里走。
来到三楼的一个隔间,雕梁画栋的窗户透出一位桃夭柳媚的佳人,正细细擦拭着手中的琵琶。
群儿用眼神示意他,“诺,李妈妈。”
李妈妈一早便看到有人在外,见进来的人是他,笑着起身问候:“时公子,您来啦。”
时云起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玉佩,眼神直勾勾地盯眼前人,“李妈妈风韵犹存啊。”
李妈妈看了群儿一眼,沾沾自喜道:“那是自然,时公子可喜欢听琵琶?”
“李妈妈会弹?”时云起彷佛来了兴致。
李妈妈不动声色地将群儿隔开,凑到时云起耳边道:“时公子可要听听看?”
时云起不禁点了点头。
李妈妈道:“群儿,你先出去。”
群儿试图想拉时云起的衣袖,可怎么也够不着,眼中泛起不舍。
时云起笑着安慰了一句,“等会找你。”
李妈妈见群儿走来了,便将门赶紧关上了。
转过身来,李妈妈便换了一副神色,琵琶声起,她便开口了,“公子,有何吩咐?”
“今日那位大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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