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水气下,风雨仍然未停,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汤药,氤氲出一偶合欢安宁,静谧烟火。
当昶蔚在房间里一通“撒野”结束后,梳发整理衣服,严肃地使用轮椅出来了,丝毫不慌不忙,看不出半点凌乱。
桌子旁边正在喝汤药的沈溪,正襟危坐理了理衣服,一鼓作气的把药全喝光了,面上是看不出怕苦的痕迹了,却还是嫌弃地把唇边的药汁擦干净,生怕留下一点药的味道。
跟个小孩子一样的人,总是装成熟的大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对她永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也仅限于她。
我的爱人,永远不曾变过。
“淼淼…我的糖呢。”
自然的语气充斥着亲呢与自然,在陌生的空间里多了丝暧昧,那是久别重逢的新生与温情。
“在这里。”
她起身半蹲下来,与青阳平视,笑语嫣然地递出了糖果,是青苹果味的,甜的,真好吃,冲散了不少苦味呢。
在淼淼这里,青阳只是青阳,她叫昶蔚,她不是秦漾,也从来不是其他人眼中的残废天才。
“你等等我,我会好起来的。”
额间相抵,发丝轻扬,温暖的呼吸交缠。
“好。”
但求你,再也不要抛下我了。
哪怕是为我好,都不要丢下我,如果没了你,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你是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执念。
“房间是你布置的,对吧。”
昶蔚像以前那样,抚上淼淼的脸颊。
瘦了…也更厉害了……
就像她期盼的那样…越来越好了……
只有这粘人的样子,愈发亲近。
“这些年,你都不怎么给家里打电话,阿姨和小月亮,她们都很想你。”
沈溪一改话少温柔的态度,她说了许久,大都是阿姨的叮嘱和小月亮的思念,太久了,那些打不完的电话,说不完的事,构成了一点一滴的回忆。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当然了,我们一起回家。”
在拥抱里,她们好像重新找到了以前的相处和亲密。
连着几日,昶蔚忙着工作的同时接受腿部治疗,如今已经有了很大的成效,今天,是初次尝试站起来的日子。
在准备之前,昶蔚找了个理由,撒娇说想吃南城那边口味的饭餐,眼里水汪汪的让淼淼帮她打包带回来,距离那家餐馆,来回至少也要三个小时,等她回来,昶蔚的复健也结束了,还能收拾干净,漂漂亮亮的去门口迎接淼淼。
想到淼淼到时候带着好吃的回来,昶蔚心里就格外开心,说不定,康复之后,还能给淼淼一个大惊喜。
“吴老先生,拜托您了。”
一系列的流程结束之后,昶蔚缓缓的挪动着其中一条腿,颤巍巍的接触着地面,酸胀感溢满,脚踝处细微的发抖,整个人非常不平稳,险些摔回了轮椅上。
握紧桌角的手被划的红了,肘部更是被撞的青紫,这些微不足道的痛觉,此刻都比不上,腿部站起来带来的欢欣。
感受到一丝痛感的昶蔚惊喜地望向吴老先生,她…真的可以站起来了,哪怕整个人依旧不稳,却让昶蔚重燃了希望。
吴老先生鼓励般的点点头,示意她走两步。
昶蔚深吸一口气,试着将重心慢慢移到那条刚落地的腿上,酸胀感像潮水般顺着大腿漫到脚踝。
支撑的腿部突突地跳动着,脚踝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晃悠悠的,像狂风里勉强屹立不倒的青松。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每抬一次脚都像在跟旧伤抗争,脚掌落地时,轻得生怕惊扰了什么,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韧劲。
走了两步,身体猛地一歪,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旁边的器械,指节攥得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眼里闪着亮闪闪的光,看向吴老先生时,连声音都带着颤。
“吴老,我……我真的走起来了!”
盼了七年,她终于…成功了……
一看房间门口,沈溪就站在那里,无声的等着,手里提的正是她之前说的那家吃的,袋子里还泛着热气。
眼里闪烁着泪光,想往前走的时候却软了下来,整个人卸了力般直直倒了下去。
但是很快,她又被扶上了轮椅。
没有预想中的冰冷疼痛和刺骨寒凉,反而是投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像溪水一样清澈柔软,宽容坚韧。
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阳曜阴化,品物咸章,故圣人法之,以建天地之位。
第一缕阳光以生灵的启蒙倾泻时,映照了云端琥珀色的流景,汪洋大海与之共鸣,以波澜为径,化为分流,孕育滋润。
看着险些摔伤的爱人,担心从眼中流淌。
“别皱着眉,笑一笑,好不好?”
嘴角挂着笑,泪水却溢出了指间。
“好……”
又在强行咽下自己的泪水了。
现在永远都是这样笑着,以前眼里仅剩的光都没了。
“你让我陪着…不准…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
这是昶蔚自从地震后,再一次迎面接受淼淼的眼泪,她知道淼淼因为她的原因流了太多泪,但是从来都不会当着人面哭,但这样失态…还是第二次。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抱得紧紧的是沈溪,哭得狠狠的也是沈溪,恨不得把所有的难过和痛苦,全部都发泄出来。
昶蔚帮她小心翼翼的摘下眼镜,生怕一不小心就伤了她,一遍遍的替她擦干净泪水,像是拾起了一颗颗珍珠,满眼都是眼前的人,然后,滑了下鼻尖,看着愣着的淼淼。
“怎么哭成这样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等我好了之后,帮你报仇,不哭啦…”
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的沈溪埋头藏进了昶蔚的怀里,烫的人心里发酸,却又有点好笑。
“才没有……”
只有你可以欺负我,但你不会。
昶蔚看着刚刚离开的吴老,带着两个小跟班,此刻又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便甩了个眼刀过去。
时颖一把拉住了为老不尊的师傅,“半拖半拽”的溜走了,还拽上了一旁看戏的沐熙,主打一个都不落下。
有点明显的声音吓了沈溪一跳,回头看时,就瞄见了几个人影。
当昶蔚低下头看她时,脸颊上的红色都快蔓延到脖子上了,嘴角的笑容更是压都压不住,更是差点发出了笑声。
“怎么办呀,我们的沈小医生都没有脸了。”
感受到后腰处传出空气呼来的气息,昶蔚的眉眼处更是掩不住的上扬,却也知道不可以再逗下去了,再逗下去就过了。
“淼淼,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之后打算怎么办?”
沈溪听着这话,先是揉了揉脸,试图消散些红晕,才抬起头回答青阳。
“我现在在北城大学任教。”
听到这么一句,昶蔚就知道淼淼没有做好以后的打算,但什么也没说,她们之间隔着太长时间,光靠爱是不够的。
“淼淼现在真厉害。”
“学医这些年是不是很累。”
昶蔚很清晰的感受到淼淼这些年又瘦了,好不容易养了四年的人,又有点以前病弱的样子,肯定是又不好好吃饭了。
以前天天说着她低血糖,现在学医之后,反而不好好照顾自己,学医付出的时间精力何止一点,还厌食,不吃饭。
想起吴老先生私下跟她说的话,心里有点气恼,更多的却仍然是怪自己无能。
“昨天趁着沈溪淋雨,老头子我,给她把了脉看看。”
当时找到她的吴老先生脸色并不好,有话就直接说了,说着说着,自己还叹了气,有些愣神,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丫头肠胃不调,饮食不规律,再加上没有修养好,郁结于心,你以后也多注意着些,医者不自医,有空就来我这瞧瞧,你也是。”
仔细地叮嘱了一番后,便出门准备药材去了。
唯独没有说的,是她手上的伤疤。
现在回想起来,昶蔚只觉得亏欠越深。
“不累,做喜欢的事怎么会累。”
沈溪握着昶蔚的手,专注地看着她。
“青阳这些年,辛苦了。”
昶蔚抚顺了两边有些炸毛的发丝,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淼淼起来,自己缓缓抱住了她的腰身,任由淼淼玩着她的头发。
“簌簌~”
一下又一下,似乎玩上瘾了。
不一会儿,头发被全部撩了起来,颈处还有点暴露在空气中的不适,沈溪似乎意识到了,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却被抱得更紧的拥抱红了脸。
在不断的安抚和默许下,她再次撩起了一部分头发,扎了一个小小的高马尾,是青阳以前最喜欢的发型,只是…有点歪掉了。
低头看向笑得肆意的青阳,连忙打算拆掉重新扎,却被她抓住手腕阻止了。
“我很喜欢~”
从旁边看,更是一幅绝美的场景。
白皙的双手轻轻托举着青阳的下巴,她低着头,柔情万缕地望着她,满是缱绻的情意,青阳一只手搭在淼淼看似细弱的腕间,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月亮。
一旁的金银花藤沐浴在阳光,光影交错,美不胜收。
昶蔚有时候会有点小心思逗沈溪,但沈溪不会生气,只会害羞,乖巧的任她逗,因为她喜欢昶蔚开心的样子,而昶蔚就是纯粹的舍不得啦~[紫糖]
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道德经》
阳曜阴化,品物咸章,故圣人法之,以建天地之位。
—《淮南子·原道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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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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