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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尽

刘奔虎心中想的却是为何所有人手环都莫名其妙的关机?他想起了一件事:几年前,中国联合世界七十多个国家商讨建立国际通用数字货币,打算重塑国际商贸体系。这件事会打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建立的国际商贸体系,导致靠印钞票收割世界财富的美西方既得利益受损,因而遭到美西方的激烈反对。但由于中国提出的国际商贸体系方案更有利于互利共赢,特别是无法形成单一国家货币建立的金融及贸易霸权,在国际上得到大多数国家的共识,建立国际通用数字货币已势在必行。令所有国家都没想到的是,在开会前夕,美西方居然也申请加入了此次商讨。刘奔虎作为世界数一数二的商业巨贾,自然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但在会前,很多人的手环莫名其妙的关机。然而在会议商讨时,美国代表总能未卜先知似的反击包括中国代表在内的发言,甚至连很多国家的内部商讨和机密也被巧妙的公开,使得很多国家相互猜测,不信任的气氛笼罩整个会议,致使此次会议无功而返。中国政府事后查明,各国代表的手环被植入了隐藏极深的病毒。这种病毒可以无线植入,用于窃听和获取机主位置,但病毒植入时需要攻击手环程序的底层架构,因而导致手环自动关机。虽然有人猜测是美西方所为,但缺乏确凿证据,此事只能停留在猜测层面。

刘奔虎怀疑,跟踪肖景天等人的飞机其实是在无线植入病毒,目的是找到肖景天的藏身之处,以便绑架他。

刘奔虎有了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通知警方和国土安全部门,引蛇出洞,待元崇山的人前来捉拿肖景天时一网打尽。但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危险性,元崇山毕竟有武装力量,前来捉拿肖景天的人不仅训练有素,而且极有可能会带致命性武器,刘奔虎不希望吴心安冒险,想将吴心安母女转移至安全处。

吴心安听了刘奔虎的计划,她希望肖景天能和她一起离开。但刘奔虎认为对方的目的就是肖景天,如若肖景天离开,此计很难成功。刘奔虎劝说吴心安,只有消灭元崇山隐藏在国内的力量,才能以绝后患,让肖景天高枕无忧。

肖景天走下飞机,借着山庄里的灯光,见前来迎接的吴心安一脸的担心和幽怨,心中歉然,去牵吴心安的手。吴心安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刘奔虎和张问天等人,害羞的躲开了。

待众人将手环等电子设备交出来后,来到了山庄的一间密室。肖景天讲述了这次穿越经历。当刘奔虎听到肖景天谈到他与彩云的第一次相遇,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而张问天听到肖景天遭遇时间膨胀效应差点死了,感叹自己以前的几次穿越真是惊险和幸运。只有吴心安在不断的询问年老的肖景天的情况,六十多岁时的肖景天长得胖了还是瘦了,精神状态如何,日子过得怎样等等,见肖景天知道的信息不多,心中颇为不甘。

随后,刘奔虎提出了利用肖景天来引蛇出洞的计划。张问天表示赞同。肖景天听闻对方可能会有致命性武器,神情紧张起来。吴心安则表示太过危险,应慎重考虑。刘奔虎则表示还会有其它力量介入,不会有太大危险。但肖景天却支支吾吾,他既想将元崇山的威胁一了百了,但又怕自己遇到危险,一时不敢表态。

张问天劝说肖景天,此刻肖乐乐还在山庄里,总不能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肖景天想到女儿,立即点头表示赞同。

众人正谈着,一名下属来报,国土安全部门的邓占勇警官带着一些人来了,此刻正在大厅里。

刘奔虎道:“心安,事不宜迟,你这就离开。其他人跟我一起去见见邓警官,商讨一下如何行事”

吴心安抱着熟睡的女儿,在刘奔虎一名下属的引导下,从地下室的一道暗门进去,再出来时居然出现在密云水库附近。吴心安一行人坐上小艇,走了一程水路,上岸后来到一苹果种植园里,再乘坐院子里停着的一架飞机离开。

吴心安母女被重新安置在九龙山的一处农庄,此处鸟语花香,层林尽染,早晚非常凉爽,但吴心安却无心欣赏,时刻担心着肖景天的安危。

第三天一早,吴心安给肖乐乐喂早饭,电视里放着新闻:警方破获了第一起私自制造时光机的案件,抓获了多名犯罪嫌疑人。吴心安抬头一看,电视里播放的画面正是虎啸山庄,心头一紧,他们不是设局抓捕元崇山的人吗,怎会这样?

吴心安想给肖景天打电话,但旋即放弃,给孙浩打去电话,孙浩没接,她想去虎啸山庄看看,又怕自投罗网。傍晚时,孙浩终于回了吴心安的电话,相约在农庄见面。

农庄的客厅里,肖乐乐自顾自的趴在地上玩着玩具。

孙浩告知吴心安,上午他被时间警察局传唤,接受调查,因此无法接吴心安的电话。目前,联合调查组已进驻浩然电气公司,调查公司是否参与私自制造时光机一案。

孙浩告诉吴心安,目前形势迫人,刘奔虎、张问天和肖景天三人失踪,连警方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孙浩了解到,自吴心安离开虎啸山庄后不久,山庄里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既没有抓到元崇山的人,反而在第二天一大早来了大批警察搜查山庄,不仅时光机被搜出,不少人还被警察刑事拘留。因孙浩并未直接参与此事,因此未被警方抓住现行,但他担心自己迟早会被警方挖出。

看着吴心安怀疑的眼光,孙浩告诉吴心安,他也怀疑有内鬼出卖了刘奔虎等人,但绝不是自己,他与刘奔虎等人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关系,毕竟他也是私造时光机的参与者,一旦事情曝光,他会面临牢狱之灾。孙浩说,他一定会抓出这个内鬼,找回刘奔虎三人。

待孙浩走后,吴心安心知此事极其复杂,肖景天目前在哪,是否安全?自己能依靠什么力量找到肖景天?目前唯一没出事的是孙浩,那他是不是内鬼,能否相信他的话?以刘奔虎的势力,谁能在旦夕之间将他连根拔起?

吴心安正想着,居然响起了敲门声。此时天已黑,此处又人烟稀少,来者是谁?如若是警察,必然会亮明身份,如若是元崇山的人,必然会破门而入。吴心安举起手环,调监控一看,居然是虎啸山庄的机器狗。在虎啸山庄时,这条机器狗时常陪肖乐乐玩耍。

吴心安开门,这条机器狗有伤,一条腿已不知去向,不知经历了什么。这条机器狗躺在地上,不断拍自己的腹部。吴心安观察了一会,顿时会意,便找来工具打开机器狗的腹部,里面居然藏着一封肖景天写给她的亲笔信:

“心安吾妻:

自此一别,不知相见何期。书写此信,不舍与伤心俱来,泪珠与笔墨齐下,致多次停笔拭泪。情难书,人难留,意难平。

我一直认为我是世上最多余的人,生亦无人问津,死亦少人哀怜,有苦自知,有泪自咽。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奶奶和姑姑将我抚养长大。从小我不受姑父待见,他常背着奶奶和姑姑辱骂殴打我,而当着奶奶和姑姑的面,他又表现得对我疼爱有加。表哥常常玩弄我,合着外人欺负我,有福自享,有难我担。

自小,我的性格孤僻,生在阴暗的角落,如小米之苔,不曾向阳而生,直到遇见你,方知人间有春天,眼中有色彩。对你之心,坚韧如磐石蒲丝。不羡神仙眷侣,愿结柴米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两心之外无人知。

恩爱应天长,可世事却无常,天不留情于人间。我多想执子之手,从青丝走到白发,从绿叶红花走到枯枝朽木。可惜,山盟终作土,海誓归于尘,幽梦太匆匆。

愿你此生星月相随,春风作伴。我走了,勿念。照顾好你自己和乐乐。

2082年9月16日景天恸书”

吴心安泪如雨下,滴落在肖景天已干涸的泪痕上。她看落款时间,正是她离开虎啸山庄的第二天,突然明白肖景天明显是自行消失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选择抛妻弃女离开?她一遍遍呼喊着肖景天的名字,一如当年在黑水林。

为何唯独他会留下一封亲笔信?还会通过一条机器狗来传递?他会去哪?

吴心安给奶奶和姑姑打电话询问,她们很震惊肖景天的消失,也不知为何肖景天会消失。吴心安去找孙浩,发现他已被警方刑事拘留,得不到任何消息。吴心安报了警,可警方根据肖景天的信认为他是自行离开,不予立案。

吴心安在北京待不下去,便带着女儿回绍兴等待。这一等,便是三年,没有肖景天的任何消息,连刘奔虎和张问天的消失在社会上所泛起的涟漪也渐渐平息。奶奶在弥留之际拉着吴心安的手,告诉吴心安,如若等不到,就别等了。

七月的绍兴异常炎热,知了的叫声响彻大地。吴心安将肖乐乐送去培训班,正要上车时,却被两名壮汉和两架警察机器人围住,还有几架无人机在周围盘旋,吴心安看清其中一人时,心脏“砰砰”直跳。

这人正是余照归。余照归亮出警官证和《拘留证》,道:“吴心安,我们又见面了。我们是时间警察局的,你因涉嫌非法时间穿越,需要你回去配合调查”

吴心安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她在现代社会已生活了快四年,绝不想回到黑暗的封建时代,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努力平息心态,抑制住恐惧,道:“我安置好女儿就跟你们走”

“不用担心,我们会将你女儿送到她姑婆那”

吴心安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的培训学校,招牌上还在放映一群小孩弹古筝的画面,却找不见女儿的脸蛋。不曾想今日一见,或成永别,家里的餐桌上还放着女儿没吃完的早餐,女儿弹古筝获的奖状还未贴上墙……

吴心安长叹一声,跟着余照归走了。

北京,时间警察局的讯问室里,无论是面对向鲲鹏的怒吼、拍桌子,还是面对余照归和风细雨般的讯问,吴心安一字不吐,直到向鲲鹏给她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肖景天穿着囚服,人很颓废,头发凌乱,胡须拉碴。余照归指着一张照片——这是肖景天将吴心安和肖乐乐从南宋带回来时,由时间警察局的监控拍下来的——问肖景天,这两个女人是谁。肖景天答道,大的是他的妻子,名叫吴心安,小的是他与吴心安所生的女儿,名叫肖乐乐。余照归又问,她们从哪个时代而来。肖景天答道,南宋。

吴心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爱的人却出卖了她。她不知道消失三年的肖景天是怎么被警察逮捕的,也不知道这三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吴心安彻底崩溃,埋着头拨弄着指甲,心中却在想:“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这种遭遇肯定让他很痛苦,才会供出自己。他是宁可不要自己性命,也要护我们母女的人,难道是什么人以我们母女的性命相挟,才使他招供的?”

向鲲鹏见吴心安仍然低头不语,道:“说吧。我们在南宋时的执法记录仪已经拍到你了,即便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所掌握的证据一样可以定你罪”

“定我什么罪?”

“强制送你回南宋,那才是你该待的时代”

吴心安看了眼余照归,这个刚才还一脸严肃的警察眼里明显透露出怜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灯,雪白的墙,满是不舍的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吴心安被余照归送去看守所,虽然与一群涉嫌诈骗、□□、杀人的女嫌疑人关在一起,开始的几天整晚失眠,但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回忆着黑水林的破烂房屋,北京地下室窗口长满的杂草,绍兴门前潺潺的小溪,这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渐渐的,吴心安也接受了即将到来的事实,想着自己一个人回到南宋,该去哪生活,不知是否可带走丈夫和女儿的一件东西,以寄相思……

这一待就是两个月,余照归和向鲲鹏会经常来讯问吴心安的口供,有时余照归一个人来时,会给她带些日常生活用品,但吴心安依然不吐一字。

这一天,余照归从看守所出来时,天已大亮。与向鲲鹏简单吃完早餐,便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未坐下,手环响了,是局长何新桐找他。

何新桐兴奋的祝贺余照归终于破了硕鼠案,检察院已决定对肖景天提起公诉,也叮嘱余照归不必太辛苦,回去睡一觉。

余照归没有走,反而问道:“何局长,与肖景天达成的协议……”

何新桐面露难色,道:“我尽力在办”

“什么时候能办成?”

何新桐看了一眼余照归,不耐烦道:“我知道了”

余照归明白何新桐这句话的含意,但仍不放弃道:“咱们可不能失信于人,更需要肖景天讲出他是如何穿越的”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门口还站着人”

余照归回头看了一眼,是朱曦,他已经从侦查处调到指挥中心工作了,拿着文件正准备向何新桐汇报。

余照归从何新桐的办公室出来,却不愿走,站在门口,听见屋内的朱曦道:“何局长,移民管理局已回函了”

“怎么说?”

“他们回函说,根据相关法律法规,移民管理局只负责关押非法移民,根据《国籍法》第四条规定‘父母双方或一方为中国公民,本人出生在中国,具有中国国籍’,吴心安是中国籍,不属于非法移民,不应交由移民管理局负责关押”

“好。法院和检察院呢?”

“没有回函”

“人**工委回函了吗?”

“也没有。但他们来电邀请我们明天下午参加法律问题的研讨”

何新桐抬头看见站在门口偷听的余照归,生气的将他喊了进来,训道:“你懂不懂规矩?有没有一点纪律意识?”

余照归一边认错一边解释道:“可是,何局长,要是你办不成,吴心安被送回南宋,那肖景天是不会告诉我们他是如何操作时光机的。人们一旦知道时间警察局的时光机存在巨大的漏洞,那我们可就丢光脸了”

何新桐怒不可遏,狠狠道:“当初是你与肖景天达成协议的,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可曾经过我同意?”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向您请示”

“少来这套。肖景天铁定坐牢,他说不说意义都不大。反而是你。我看你是被吴心安美色所迷,这几天你一来找我就是问如何留下吴心安。我能留下吴心安吗?法律是如何规定,你心里面清楚!”

余照归满脸不服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生气的拍了几下桌子,却听见敲门声,一看,朱曦正尴尬的站在门口道:“余处长,何局长让我通知您参加明天下午在人**工委召开的研讨会,这是相关资料,您提前熟悉一下”

余照归努力的给朱曦挤出笑脸,接过资料。

朱曦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余处长,这两个月你忙着办案,长期跑看守所,所以不知道。其实,其实何局长为了不将吴心安送回南宋,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做了很多事。我和法制处的人跟着何局长开了好几场会,跑了好几个部门,何局长甚至还和几个部门的一把手红了脸,拍了桌子”

余照归听完,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谢谢!”

在人**工委的会议室里,坐着法工委的主任章息宁,时间警察局局长何新桐及侦查处长余照归、法制处长白玉,专门研究《刑法》《时间管理处罚法》的法律专家,即有大学法学教授沈平川,也有法院的法官赵茹泽、检察院的检察官范英明,受余书山委托参会的熊剑鸣,现场还有一些工作人员。

章息宁简单介绍了相关情况和会议目的,在相关法律制定后,第一次发生了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事,就如何执行法律等细节问题需召集相关人员讨论。

白玉拿出移民管理局的回函,提出:经查,没发现吴心安违反《刑法》的所作所为,时间警察局只能根据《时间管理处罚法》将其送回南宋。但根据移民管理局的回函,移民管理局认定吴心安是中国籍。既然是中国人,自然享有《宪法》所赋予的人身自由权,应由吴心安自行决定是否回南宋。

范英明则认为《宪法》所赋予的人身自由权可以依法剥夺,可以将吴心安强制送回南宋。但没有发现吴心安违反《刑法》,检察院无法对吴心安提起公诉,应由时间警察局根据《时间管理处罚法》依法办理。

赵茹泽认为《时间管理处罚法》存在漏洞。

沈平川赞同范英明的观点。

章息宁则担心引发“破窗效应”,导致更多的古人来到现代居住,从而引发时间膨胀效应,应执行《时间管理处罚法》的规定,将吴心安强制送回南宋。余照归则反驳,他认为吴心安已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四年,如果把她送回南宋,她可能会因企图改变历史而引发更加严重的时间膨胀效应。

熊剑鸣赞同余照归的意见,他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了一番,因吴心安已经出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建立了时间点,再回到南宋,则等同于穿越到过去,必然引发时间膨胀效应,不如留在这个时代,毕竟吴心安属于穿越到未来,不会引发时间膨胀效应。

沈平川则认为,为避免祸及无辜,应合法的处死吴心安母女,否则为救两人而亡天下,太不值得。这个观点得到了一些人的赞同。但这句话也引起了余照归的愤怒,他拍着桌子问沈平川,吴心安的女儿才七岁,沈教授的法律是否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渐渐的,会场分成了两派,以白玉、余照归、熊剑鸣为首的认为应由吴心安自行决定是否回南宋,以范英明、沈平川、赵茹泽为首的认为应将吴心安强制送回南宋。两派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会场变得如同菜市场般吵闹不堪,引得章息宁几次提醒双方注意维护会场秩序。

待会场安静下来后,何新桐道:“大家都提出了非常好的观点。无论分歧有多大,但大家基本都认为时间警察局应执行《时间管理处罚法》的规定,将吴心安强制送回南宋。那我们就达成一致,由时间警察局将吴心安强制送回南宋”

当余照归听到这句话时,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离开会场,余照归拉着白玉挤进何新桐的座驾,道:“何局长,这可如何是好?”

“当然是将吴心安送回南宋”

“不行啊。送她回去,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那你就杀了她。像你这么笨的人,只能想出这招”

余照归听出何新桐似乎有办法,立马陪着笑脸承认自己笨,连问计将安出。

“你没听见赵茹泽说,《时间管理处罚法》存在漏洞吗?”

余照归思索了一番,赵茹泽的确说过这句话,道:“但漏洞在哪?”

“让吴心安请律师起诉我们,根据《宪法》《刑法》等法律的规定,剥夺本国人的人身自由权方式不含强制遣返。而强制遣返只能用在非中国籍人的身上,但吴心安是中国人,《时间管理处罚法》的强制遣返规定违背《宪法》,属于无效法律”

余照归赫然开朗,转头又问道:“那为何不直接释放吴心安?”

“直接释放,压力都集中在我们身上,特别是那些不赞同留下吴心安的人,口水都可以将我们淹死。如法院判决我们败诉,谁会来指责我们的不是?另外,肖景天是一人作案,尽快提请检察院提起公诉。我最近面对的舆论压力和问责压力太大了”

吴心安起诉时间警察局及《时间管理处罚法》违宪的事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和激烈讨论。人们想起时光机所带来的令人恐怖的时间膨胀效应,坚决要求将吴心安送回南宋。不少法律专家也发表言论,认为法律的宗旨在于公平公正,在于维护社会稳定,尽管存在法律漏洞,但为了一个人而牺牲所有人是明显违背法律宗旨的。一些死于时间膨胀效应者的亲属发表了过激言论,引起人们包围了法院,要求法院不得判决吴心安胜诉,还发生了多起社会不稳定事件。余照归被何新桐下了封口令,只能以匿名发表支持留下吴心安的言论,还在网络上播放了一些吴心安被关押的视频,网络上也渐渐出现支持吴心安留下来的言论,但这微弱的声音早已被阵阵惊雷淹没。时光机的发明者余书山多次登上频幕,以科学的视角向普罗大众解释,将吴心安送回南宋反而会引发更剧烈的时间膨胀效应,而吴心安来到现代,都是在书写历史,而不会改变历史,所作所为并不会引发时间膨胀效应。

可人们并不关心科学,人们只关心自己。毕竟,时光机即是科技产品,但改造后可摇身一变,成为杀人如麻的武器。这种武器不仅拥有远超核武器的能量,使用起来更比核武器隐秘且没有核辐射,是属于守土开疆的大国神器,保密程度极高,人们对它的了解并不多。一时,大多数社会舆论都倾向于将吴心安送回南宋并处死。

吴心安听着各种辱骂羞辱声,哪怕是同监室原本很友好的人也对自己恶语相向,她都不在乎,她只想留下来。法院的开庭日一拖再拖,吴心安已在看守所待了一年,终于迎来了开庭日。

开庭那天,社会各界人士和媒体挤满了法庭,连余书山也来到了现场。整个庭审过程向全社会直播。

法庭的辩论环节并不精彩,白玉和时间警察局聘请的律师似乎都不在状态,反倒是余书山帮吴心安聘请的律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精彩纷呈,从法律规定和科学两个方面说明留下吴心安不仅符合《宪法》,更是保障这个时代的人免受吴心安穿越所带来的时间膨胀效应之苦。余书山作为证人,明确表态愿以名声甚至性命担保吴心安留在这个社会不会发生时间膨胀效应。对于余书山的态度,有些人并不买账,甚至要求他就时光机研制时所引发的灾难负责。

在休庭期间,余书山凭着自己的社会地位,终于在拘留所见到了吴心安。余书山告诉吴心安,她肯定能赢这场官司。但吴心安依然忧心忡忡,她知道,左右这场官司胜负的并不是法律,而是政治算计。如若法官判她胜诉,社会极有可能陷入动荡;如若法官判她败诉,又会面对违宪的指责。吴心安猜测,此时法官们闭门讨论的肯定不是法律知识,而是在两害相较取其轻。

果如吴心安所料,余照归带来了不利于她的消息。余照归并没有明说,只是告诉吴心安做好回到南宋的准备,但她的女儿留下来的机会很大。他告诉吴心安,作为被告的时间警察局已经在尽力帮她。见吴心安无语泪流,便安慰她,如若有机会,他穿越到南宋时,一定会去看望吴心安。

渐渐的,社会上出现了传言:法院准备宣布吴心安败诉,母女两人均强制送回南宋。

余书山大声疾呼这种全社会狂欢式的杀人是人心泯灭,道德沦丧,抗议法院如照此宣判,是不守护《宪法》。余照归则多次去看守所看望安慰吴心安。

吴心安也听说了社会上的传言,她知道迎接她们母女二人的必定是死亡。

社会上原本更多舆论支持将吴心安送回南宋,但随着时间推移,反而支持留下她的舆论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像余书山这种社会名流、科学家、社会学家等精英人士为她站台呐喊,连很多普通百姓也在渐渐改变方向。不少关于吴心安的视频制作精良,煽动情绪,催人泪下,迅速火遍了全网,仿佛背后有股力量在推动这种舆论。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庭后,迎来了开庭日。当赵茹泽准备宣读判决时,突然,法庭的大门被打开,何新桐带着人急匆匆的冲入法庭,大喊道:“我有新的证据”

原来,何新桐知道在时间警察局有几份绝密资料,是时间警察所写的工作日志和相关录像。时间警察局会将穿越的情况写成日志,并严密保存执法记录仪里的录像,作为绝密资料,严格控制了查阅范围,即便是出发时间点以前的本人也不能观看,避免时间警察穿越到过去时,所作所为与日志或录像的记录内容不一致,从而引发时间膨胀效应。这几份绝密资料证明,吴心安会成为一名时间警察,并穿越到过去办案,如若送回南宋,则与即将发生的历史不符,这才会真正引发时间膨胀效应。

法院再次休庭。三周后,再次开庭。

赵茹泽虽然无法观看这些绝密资料,但还是采信了何新桐的证言,判吴心安胜诉,当庭释放。

为躲避愤怒的人群,余照归安排了一辆车,将吴心安偷偷送出法院。

在车上,吴心安想起余照归多次救自己,这次因为自己的事还背了处分,衷心的道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我倒没什么,只是何局长,哎……”

“她,现在怎样了?”

“她涉嫌违规查阅和泄露国家机密,已被停职并立案调查,轻则开除,重则坐牢”

吴心安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想到何新桐被称为最具政治前途的警察,现在为了自己,不仅丢了官职,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连连自责,又询问余照归可有办法,见余照归摇头,深感愧疚,道:“能否带我去见见何局长?”

“她被严格控制了,你暂时见不到她。等可以见她时,我一定通知你”

见吴心安泪流满面,岔开话题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老家,养女儿,等官人”吴心安更喜欢喊肖景天为“官人”,自从来到现代社会后,为了避免引起人们怀疑,才不得不改口喊“老公”,而现在判决已下,吴心安终于可以喊出那声久违的“官人”了。

“肖景天已经被判终身监禁了”

“我知道,故剑情深,我会等他”

沉默,除了呼吸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等了许久,余照归才打破沉默,道:“你,加入我们吧。法庭上你也听到了,何局长说你将会成为一名时间警察”

吴心安眼圈一红,眼泪噗噗而下,道:“我虽然很感谢你们,但,是你们将我官人抓起来的。我知道他犯了法,你们也没做错,但我无法整天面对一群将我官人抓起来送进监狱的人”

余照归在得知吴心安会成为一名时间警察时,便向何新桐申请,自己去邀请吴心安加入时间警察局,可何新桐却告知余照归不要着急,时机一到,吴心安便会加入,因此也不再劝吴心安,并为她递上纸巾。

吴心安道:“能不能让我去看看我官人?”

“我帮你申请”

“他是怎么被抓的?”

“去年7月,根据时光机发出的警报信息,我们穿越到1187年调查硕鼠案。肖景天使用了和我们类似的手环,我们发现他的位置时,他也能发现我们的位置,所以每次抓他时,他都能顺利逃脱。可这次不同,他主动联系了我们,要求自首。但条件是治好七岁时的你,并将你留在现代”

“我?”

“对,你。肖景天告诉我们,你生病了,性命垂危,只要治好了你,并确保你留在现代,他就自首,并告诉我们时光机的漏洞。我答应了。按照肖景天的指引,来到土地庙,遇到你和你姨娘。那时的你一动不动的躺在你姨娘的怀里,我不知你是死是活,就上前探你鼻息,可你姨娘却认为我们是坏人,反抗很剧烈,只好将她电倒。我见你一息尚存,便给你注射了急救药,将你救活,并将肖景天带回了现代”

“我官人消失了三年,你能否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消失,他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他说他被元崇山的人带走了,在澳大利亚待了三年,为元崇山从事非法时间穿越。不过,我知道他瞒了很多内容,怎么问他都不说”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官人为何会供出我们母女?”

“我也问过他。他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吴心安并不知道这种选择好在哪,她也不明白肖景天为何会宁可被判重罪,也不愿立功,而去包庇刘奔虎、张问天等人。

余照归将吴心安送到机场,告知她,一旦探望肖景天的申请办下来了,就第一时间通知她。余照归担心吴心安被人认出而遭遇辱骂殴打,便从车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吴心安,道:“戴上吧”

吴心安苦笑着接过并带上,一如她在南宋时为避免吓着别人所戴的面罩。

余照归正要掉头离开,吴心安却叫住了他,深深鞠了一躬,道:“大恩不言谢。麻烦转告何局长一声,小女子永生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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