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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在展览馆的附近,一行人聚在一起共进午餐。聊着聊着,众人谈到了佛学。范翼是这方面的专家,吴心安虔诚请教到底什么是“空”。

范翼敬了余书山一杯酒,心满意足的吐了口气,道:“中国佛学,或者说汉传佛学是独特的,它甚至不同于它的发祥地,虽是舶来品,但属于中国人创造的一门思想。东汉时期,佛教逐步在中国繁荣,与中国的传统文化相互交融,形成了今天独特的中国佛学。比如:佛学思想的‘空’就借鉴了道家思想的‘无’,两者有相似,也有不同。佛家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来自你自身,而无实体。比如所谓的人类永恒的主题——爱情,你在爱情中感受到的甜蜜或苦恼都是幻象。佛学讲因缘、业报,今天的果来自于昨天的因,今天的因又决定了明天的果”

吴心安陷入了沉思,肖景天之于她来说,已占据了心中的全部,但其实也是“空”。

余书山点头道:“范夫子,你说的因缘、业报,这是我少有赞同的你的观点。辩证唯物主义讲因果律,与佛学的因缘、业报非常相似。在物理学家裴志霖教授创立太极物理学之前,人们都在猜测时间旅行会不会改变历史,如果能改变,又是怎样改变的,于是就有了多重宇宙、宿命论、观察者效应等假说。我根据太极物理学发明了时光机后,用事实证明了因果律就是铁律,‘果’一但形成,就改变不了‘因’,时间膨胀效应会撕碎所有更改历史的企图,而任何穿越到过去的行为,也必定会成为‘因’”余书山转头对吴心安继续道:“景天在南宋时无意中救了宋理宗赵与莒,那就是注定的‘因’”

范翼道:“吴女士要懂得‘空’的真谛,就必须懂得忘记,包括‘忘记’本身。对于一个懂得真谛的人来讲,万事万物不过是非有、非无、非非有、非非无,既是空,也是不真空;有空,既为不空”看着吴心安似懂非懂的样子,而一旁的余照归则是一脸茫然,范翼续道:“苏轼曾写过一首很有禅意的诗:‘庐山烟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中国古诗忌讳重字,可苏轼不仅重字了,还重句了,第一句与最后一句一模一样,但精华恰恰就在于此。前三句是说,没见过庐山烟雨浙江潮的时候,总是惦念着,可去看了,也就那么回事,以前的千般恨不过是一场空。完全一样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分别是什么意思?第一句说的是源于无明的执念,最后一句说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那念念不忘的‘庐山烟雨浙江潮’其实一直在心中、在自己身边。就像很多人,一旦与所爱之人在一起了,就会发觉以前那朵高不可攀的白莲花不过普通得如同手掌上的皱纹,而真正的白莲花却并未摘下,它依然高不可攀。或许最后才会明白,真正的爱情其实并不是那朵白莲花,而就在你自己的心中,就在你触手可及之处,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空”

吴心安心想,官人对待自己,不就是如此吗?在南宋时,哪怕是死,他也要带走自己。可到了现代,对自己的态度则判若云泥,特别是他坐牢后,仿佛自己从未出现在他生命中一样。也不知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以陌生人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哎,这个人什么都藏在心里。

看着吴心安呆住了,余书山道:“心安,这些玄之又玄的唯心主义听听就好了,别往心里去”又对余照归道:“照归,给夫子斟酒”

吴心安赶紧起身,从余照归面前抢过酒瓶给范翼和余书山斟酒,并对余书山道:“余教授,有什么事您吩咐我来做吧”

余书山斜眼看着余照归道:“这小子,当年在机场偷了我的行李,还是我把他从派出所保出来的。叫他做点事,他能不做?”

吴心安吃惊的望着两人。

余照归点头道:“余教授就是我跟心安提过的那位失主。余教授是我的大恩人。当年我误入歧途,经常混迹街头打架偷东西。有一次,我又被抓进了派出所。余教授把我保出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得。他说,照你这么发展下去,你将来的子女也会走上你的老路,憎恨、埋怨你,就像你现在憎恨、埋怨你的养父一样。自那以后,我离开了街头,回到了教室,才让我能在今天与两位大师坐在一起,与心安坐在一起”

余书山和范翼诧异地看了眼吴心安,不知余照归为何会提到吴心安。

饭毕宴散,各人忙各人事。在吴心安家附近下了直升机,天色还早,余照归要送吴心安母女回家,吴心安以不敢耽误余照归时间为由拒绝。余照归一边回应“不耽误”一边牵着肖乐乐的手进入一家零食店。

看着余照归提着两大包零食,肖乐乐也抱着一包零食从店里出来,吴心安责怪的看着肖乐乐,对余照归又是感谢又是抱歉。走到小巷子口,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五彩灿烂的光芒传来,肖乐乐遇见正在燃放烟花的同学,便将零食送给同学,并和同学一起燃放起了烟花。吴心安想回家,唤女儿却不回应,想独自回去,但想到余照归必定会送自己,届时要和他独处。念及此,吴心安便以等肖乐乐为由,站在小巷子口。余照归也放下手中的两大包零食,陪着吴心安。吴心安顿觉手脚都无处放,便以天冷为由提醒余照归早点回家休息。

余照归不答,反而道:“心安,你为何会为我写两副春联”

“第一副没写好而已”

“不是没写好。心安,我终于明白了你的处境”余照归看着吴心安疑惑的望着自己,续道:“或许你自己都未察觉。你把自己困在高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让自己出去”

“我没有”

余照归没有回应吴心安否定的回答,道:“你在高墙里为我开了一扇窗,却堵在门口不让我进来。范教授说的国学思想我都不懂,但有句话我记住了——真正的爱情就在你心中,就在你触手可及之处”

寒风突起,大雪渐落。余照归握着吴心安的双手,看着她的双眼,深情道:“心安,我爱你”

一股电流从吴心安的双手传遍全身,身体也飘飘然,这是肖景天从未给过的感受。她想肖景天说的话,肖景天没说,余照归说了;她想肖景天做的事,肖景天没做,余照归做了。

余照归继续道:“我就是范教授所说的那个执迷不悟,哪怕前路坎坷,哪怕虚幻无明,哪怕我会撞得头破血流,我都会爱你。做我女朋友吧”

吴心安脑子一片混乱,一股甜意从心头涌起。吴心安心想:“官人不仅与我离了婚,还完全不理睬我。余照归事业有成,敢于担当,长相英俊,不知多少未婚女青年求而不得。更重要的是他对乐乐很好,乐乐也很喜欢他。无疑,余照归是最佳人选”可刚想到这一层,肖景天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对吴心安大吼道:“你怎可背叛我?”吴心安吓得一激灵,赶紧抽回手,可这一次,余照归却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任由她如何挣扎也不放。吴心安生气了,怒道:“你放开我!”

余照归却道:“就算我放开了你,我也放不开你”

“你是我领导,你怎可这样?”

余照归眼见吴心安反应越来越剧烈,说话的音量虽低,但态度很坚决,无奈放手,道:“心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从小就希望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属于自己的家,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家庭和睦,我的孩子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健康成长。不必像我那样,不知父爱母爱为何物。直到我在绍兴北山第一次遇到了你,我就知道你是我此生的那朵白莲花,所以,我不顾一切的救了你。”

吴心安记得向鲲鹏曾向自己详细讲过此事。余照归带着向鲲鹏和朱曦两人穿越到1209年的绍兴北山调查肖景天非法穿越一案,偶遇兜率天三虎将昏迷中的吴心安绑出牛府。兜率天三虎中了喜儿的借刀杀人计,被牛府护院张虎所杀。正当张虎准备缢死吴心安时,余照归违背法律和条例,救了她。

只听余照归续道:“我很喜欢乐乐。这个女孩眼有灵气,像极了你。我会像父亲一样爱她、陪她、护她,让她享受到一个女儿该有的一切”

这句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击在吴心安心头,脑海里仿佛传来了围墙轰然倒塌的声音。她记得女儿竞选班长时,竞争对手就以单亲家庭的人往往会出现很多问题为由攻击女儿,弄得女儿回来后哭了很久,不停问自己爸爸去哪了,为何迟迟不归家。而近段时间,女儿不再问自己,仿佛已猜到了一切。这反而让吴心安十分担心,随着肖乐乐年龄的增长,已开始进入叛逆期,以前如同尾巴一样常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儿不仅与自己交流变少,有时还会顶撞自己,缺少父爱的她会不会成为问题少女?

真有那堵高墙吗?回到家躺在床上的吴心安心想:“如没有,为何我会藏起第一幅春联?为何在范教授点破春联含义时反应那么大?如有,我为何要筑起高墙?按范教授所说的,如果有‘空’,那就不为‘空’。我刻意的将余照归拒之千里,不就证明我已经为他开了一扇窗了吗?哎,我常念佛经,可曾明白真谛?如真明白,为何会有今日的苦恼?”吴心安又想起了第一次见余照归的情景。那时她独居在黑水林旁,天还没亮时,余照归敲响了她的门,吓得她汗水打湿了衣衫……

正回忆着,突然门打开了,只见肖乐乐牵着余照归的手进来,道:“待会你炒菜的时候多加点辣,我喜欢吃辣。嗯,还有,你别点榴莲慕斯,就跟吃屎一样”

余照归故作恭谨道:“主子放心,小的明白”

肖乐乐笑得花枝乱颤,待余照归转身出门时又叫住他道:“点些巧克力慕斯,我妈爱吃”

“喳。小的告退”余照归拍打了一下左右袖子,膝盖微曲,做了个下跪的动作,这才退出门外,转身去了公共厨房。

肖乐乐如雄鸡般挺胸抬头走过吴心安面前,却被吴心安叫住:“乐乐,你怎么能耽误余叔叔的时间,还让他给你做饭?”

“什么余叔叔?刚才我们都说好了,我收他做小弟,他叫我老大”

吴心安勃然大怒,从床上站起来道:“目无尊长,狂妄无礼,你从哪学来的?”

“初中部的学生都收小弟,我为什么不能?再说了,我出生于1206年,比他大了快900岁,我才是尊长”

在吴心安的认知里,三纲五常是刻写在基因里的信条,子女不应当忤逆父母,应对父母唯命是从。在肖乐乐的认知里,学校里的相关课程已让她对人伦道德有了完全不同于封建社会的理解。

肖乐乐的反诘激怒了吴心安,吼道:“大胆!好的不学,尽学坏的。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屋里的吵闹声引来了余照归。当余照归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一边劝慰吴心安道:“别当真,我们闹着玩的”一边劝慰肖乐乐道:“乐乐别气了,我跟你妈妈谈”

“行了”,在余照归一番劝慰下,肖乐乐气鼓鼓道:“大不了以后当着你的面,他叫我老大,我叫他余叔叔,总行了吧”对余照归道:“余叔叔,赶快去给老大弄吃的来,老大我饿了”说完,走到书台前气呼呼的撕起作业本来。

看着吴心安生气而无可奈何的表情,余照归道:“给乐乐转学吧。我认识教育局的人,我来办吧”

吴心安也知道这所学校常常受到周围不良风气的侵扰,她不想欠余照归人情,本想拒绝,但又关乎女儿的前途,便点头答应了,道了声谢。

余照归责怪道:“你跟我客气什么?”

此后,余照归不管吴心安明示或暗示的拒绝,天天来找她。在肖乐乐的帮助下,余照归总能进得了门,见得了面,或陪吴心安聊天吃饭,或带肖乐乐去游乐园、动物园游玩,让肖乐乐很是尽兴。

寒假后,肖乐乐顺利的转去了当地一所最有名的小学,虽然离家比较远,接送不方便,但吴心安依然感到十分高兴,第一次主动约余照归吃饭。

四月,东风携手温暖的阳光,带着春的脚步催促着鲜花纷纷绽放。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的吴心安突然接到了一个视频电话,打开一看,居然是久未联系的表哥叶卷柏。一接电话,叶卷柏就噼里啪啦的大骂吴心安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不明所以的吴心安虽然生气,但还是压着怒火问明了缘由——原来,姑姑病重,已住院多日,叶卷柏责怪吴心安既不来照顾,连探望都没有。

吴心安赶紧写了请假条,买了去平阴县的机票。余照归虽然批准了吴心安的假条,可担心肖乐乐无人照顾,便主动请缨。吴心安不想给余照归添麻烦,正为难时,被何新桐叫去。原来,何新桐在工作平台上看到了吴心安的请假条,便把她叫来问问情况。当得知肖乐乐无人照顾时,道:“反正我女儿在住校,房间空着,不如让肖乐乐去我家住几天吧”

吴心安不好意思的答应了,去学校告知了肖乐乐,转头回家简单收拾行李,直奔平阴县医院。

初春时节,昼夜温差大,当地正爆发流感病毒,几乎人人都戴着口罩。医院里住满了病人,不仅过道上,连开水间、医生办公室都见缝插针的安排了病床。

吴心安在过道里找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姑姑,叶卷柏坐在床边给她喂粥。吴心安见姑姑骨瘦如柴,有气无力,一阵哀怜,一边将带来的水果、牛奶放在床边,一边询问病情。可姑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吴心安询问叶卷柏。叶卷柏冷哼了一声,不答,继续给姑姑喂粥,仿佛没有吴心安这个人。吴心安看着端着药盘的护士如穿花蝴蝶般跑来跑去,张着的嘴只好闭上,又来到医生办公室,见里面站满了病人和病人家属,根本插不上嘴,只好又回到姑姑病床前,对叶卷柏道:“表哥,这么久以来没有跟你们联系,是我不对。你告诉我,姑姑到底怎么了?”见叶卷柏依然不理自己,像哄小孩似的道:“表哥,别生气了,好吗?”一连几句,叶卷柏才终于开口,先是埋怨责怪吴心安一番,又讲自己母亲当年是如何含辛茹苦的抚养肖景天,自己这几天照顾母亲有多苦多累,这才讲了母亲的病情。

原来,姑姑曾患过肺癌,手术后大病小病不断,而这次流感更是导致她身体迅速恶化,虽住院治疗多日,可并未好转,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离了氧气管便活不下去。而叶卷柏刚与郝艺玲离婚,他一个人家里、医院两头跑,已让他快要崩溃。

喂完粥的叶卷柏一边拿着空碗走向开水间一边吩咐吴心安给他母亲擦擦身体。吴心安拉开被子,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周围的人纷纷皱眉侧目,再一看,原来姑姑将屎尿都拉在了裤子里,屁股周围的床单、被子都被染成了黄褐色。吴心安赶紧打来热水,用纸尿垫遮住姑姑的身体,这才脱下她的裤子擦拭身体,又将床单、被套换下。

周围的人看到那些黄褐色的东西纷纷避之不及,却见吴心安毫不避讳,干得满头大汗,又纷纷竖起了大拇指。不少人猜测这个女人一定是老人的女儿,只有女儿才能这么不嫌弃,当得知吴心安只是老人的侄儿媳妇时,有人惊呼,有人赞叹,有人不解。

其实吴心安刚闻到那些恶臭、看到那些黄褐色的东西时也差点吐出来,但她想到了她的姨娘。她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没有带姨娘一起走,导致姨娘自杀;最盼望的事就是给姨娘尽孝,所以,她把抚养肖景天长大的姑姑当着了自己的姨娘,牙一咬,忍着恶心给姑姑打扫。

吴心安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看到姑姑舒舒服服的躺在干净整洁的被窝里时,吴心安这才安心的走去卫生间,清洗自己弄脏了的衣裤。回来时,见叶卷柏为她打来了饭菜,想起刚才的场景,她着实吃不下。

一连几天,在吴心安的精心照顾下,姑姑已能起床,虽然头脑不好,常常胡言乱语,但脸上已多了笑容。

一天傍晚,吴心安见姑姑已安然睡着,便去酒店洗澡和换洗衣物。刚出了医院,却碰见下班来看望母亲的叶卷柏。当叶卷柏得知母亲已睡着,便送吴心安去酒店。一路上,吴心安都在问姑姑的近况,叶卷柏也是有问有答,对待吴心安的态度不仅明显好转,还异常亲热。

突然,叶卷柏问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吴心安虽不解叶卷柏怎么突有此问,但依然回答道:“养乐乐,等官人”

“景天被判了终生监禁,就算他努力减刑,出来也快七十岁了,你这一生可就荒废了”

吴心安有点生气了,但考虑到姑姑这层关系,并未表露出来,道:“心中有他,便是人间四月天”

叶卷柏胖胖的身躯突然拦在吴心安身前,道:“你看我怎样?反正我也离了婚,你又没男人,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吴心安对叶卷柏突如其来的问题猝不及防,吃了一惊,随即生气道:“让开!”

“我不让。你答应我,我就让。我有两套房,一台车,还有百万存款,你考虑一下,只要你答应,我就过户一套房子给你,总比你在北京当北漂强”

吴心安想到叶卷柏有钱也不给姑姑请护工,害得姑姑如此凄惨,心中已怒不可遏。突然又明白叶卷柏为何叫她从北京回来照顾姑姑,原来照顾姑姑是假,打自己主意是真,低喝道:“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卷柏依然撒娇道:“就不让开,除非你答应我”,话音刚落,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吴心安一个过肩摔重重的摔在地上,见吴心安只扔给自己一个离去的背影,忍着剧痛吼道:“你是个自私的女人,你总想着你自己,从没想过你女儿,她需要一个爸爸。我是她表叔,没有人会比我对她更好”

第二天一早,吴心安在家政公司里挑选了一名护工。付钱时,看着卡里不多的余额,吴心安十分纠结。自从支付了女儿的择校费后,本就没多少存款,给了护工费,接下来不仅没钱支付水电费和房租,连吃饭都成问题。家政公司的人已看出吴心安的窘迫,给吴心安推荐了机器人护工,比真人护工便宜至少一半。吴心安知道,机器人护工根本无法照顾好姑姑,银牙一咬,结了费用。

刚离开家政公司,吴心安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派出所的民警,说,一名叫叶卷柏的男子昨晚大半夜报案,说吴心安殴打了他。民警要求吴心安到派出所来处理此事。

在派出所里,叶卷柏一见到吴心安进来,立即站起来,大声讲述吴心安是如何殴打、辱骂他,要求吴心安必须下跪道歉,讲到激动处,口水与眼泪横飞,肥掌与圆腰齐舞,引得派出所里人人侧目,惹得警察连连劝诫他小声点,直到警察忍无可忍,大声呵斥下,叶卷柏才安静下来。

吴心安拿出警官证亮明了身份,简单讲述了昨天的事。间中,叶卷柏多次插话打断并反驳吴心安的讲述,但监控视频印证了吴心安的话,警察不支持叶卷柏的述求。叶卷柏气呼呼的扔下一句“官官相护”,离开了派出所。

吴心安来到医院,却见一名壮硕的男子带着一名小女孩坐在姑姑的床边陪她聊天,正是余照归和肖乐乐。吴心安见到五天没见的女儿,一扫刚才的阴霾,高兴的搂着女儿,爱抚着她的脸蛋,梳理着她的长发。

原来,趁着周末,余照归带上肖乐乐悄悄来到平阴县,想给吴心安一个惊喜。

吴心安询问肖乐乐的近况,当得知何新桐夫妇不仅辛勤接送肖乐乐,还给她买新衣服和学习用具,带她吃大餐,心中充满了感激。想到余照归如此有心,顿觉温暖。

从医院出来,三人准备在附近找家餐馆医治肚饿。路上,肖乐乐问道:“为何姑婆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心安并没有告诉肖乐乐,姑姑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答:“人老了就会这样”

“那你老了会这样吗?”

吴心安沉默了一阵,她想起范翼对“空”的解释。如今姑姑无论有多么肮脏凄惨,她都不自知,但有人给她喂口饭、聊会天,她都非常高兴。以前这个什么都要争的女人,在年老后的**却回到了最原始、最纯真的状态,是否这就是姑姑的“庐山烟雨浙江潮”?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是否也应当回到最原始、最纯真的状态——携手到老?

见吴心安迟迟未答,肖乐乐又问了一遍。吴心安道:“乐乐,要是我老了,也像姑婆这样,你会不会照顾我?”

“当然会”

“可你时常气我”

“你也时常气我,咱俩算是打平”

周日,吴心安的假期将满。她先去医院监督护工照顾姑姑,又交代了换纸尿裤、喂食、换洗等注意事项,才和余照归、肖乐乐赶往机场回了北京。

尽管早晚还比较冷,但北京的天气已越来越热。眼看五一假将至,同事们都在商量着去哪玩,吴心安只能偷偷躲到一边,正装着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时,突然被余照归叫去了办公室。

“刚才候处长来找了我,谈了你的一些情况”

吴心安心中不解,候德纲是后勤装备处的处长,怎么会跟余照归谈自己的情况?

只听余照归续道:“其实这些情况我早就注意到了,可我问你,你却不说实话”

吴心安顿时明白了。从平阴县回来后,她根本没钱支付生活费。而最近,家政公司已将下个月的账单发给了她,要她尽快支付。吴心安把家里能典当的都典当,但依然不够。想去兼职,可纪律又不允许。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先是停水停电,吴心安只好在公共厨房接水,并把单位的手电筒带回家照着肖乐乐写作业,后来没钱买米,吴心安便用饭盒在食堂多打了一分饭菜,用着女儿的早晚餐。吴心安这种不合群的行为引起了食堂里很多人的注意,余照归曾问过她,吴心安以饭菜太美味,想多吃点为由搪塞。

“候处长跟我说,以他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他问我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难处”余照归关心的看着吴心安,续道:“心安,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但你不能将我也排除在外啊。从工作上来讲,我是你的直属领导,从生活上来讲,我,我至少是你的大哥哥吧”

吴心安只好向余照归讲了自己的窘境。

听完后,余照归道:“怪不得你最近不让我去你家。你也真是的,自己不懂,也不问。你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总不能让姑姑也不接受帮助吧。来,我教你”说完,余照归走到吴心安身后,拿着吴心安的左手,用吴心安的手环为姑姑申请各种救助和补贴。

吴心安见余照归离自己如此近,气息相闻,还拿着自己的左手,浑身颇为不自在。但见各种申请均被受理,预计能得到不少的钱,大大减轻了自己的负担,心中也高兴起来。

“我再借点钱给你吧,让我尝尝当债主的滋味”余照归将“借”字说得特别重。见吴心安笑着点头答应,余照归又道:“五一假去哪?平阴?看望你姑姑?”

“对”

“那吴大人可否捎上小的我,一起去平阴?”

吴心安笑了起来,道:“债主大人可折煞小女子了,平阴县又不禁止债主入内”

五一假,肖乐乐本不情愿跟随母亲去平阴,她约了同学玩,但听说她的小弟——余照归也要同去,这才答应。

三人在一家民宿开了房,放下行李便去了康养中心看望姑姑。姑姑此时已能坐,在扶持下也能短距离散散步,此时见吴心安三人进来,高兴的拉着吴心安的手道:“哎呀,艺玲来了。这么久没来,是不是太忙了?淘淘可还好,你们为什么不带他来?”

肖乐乐刚出言纠正,来的不是你的儿媳妇和孙子,而是你的侄儿媳妇和侄孙女,却被吴心安制止。看着姑姑对每个人都露出讨好而卑微的笑容,吴心安感到一阵心酸,这个一向强势的女人在年老时却害怕被抛弃。

门被打开,叶卷柏钻了进来,见到坐在床边的三人,顿时一脸的怒气,将东西摔来摔去,给母亲擦脸时,也弄得母亲“嗷嗷”喊疼。

余照归站起来道:“叶先生,我看过你的卷宗,要不要我将你干的好事公之于众?”

一听此言,叶卷柏明显慌了,但依然嘴硬道:“我,我有什么事?你又是谁?”

“我是警察。你干的好事,心知肚明”

叶卷柏嘴上虽然嘟囔着,但明显老实了很多,不敢再将东西摔来摔去,不一会就转身出去了。

吴心安将余照归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他犯什么事了?”

“没什么”

“你何必瞒我。你能查他的卷宗,我也能”

“是,吴大人,小人从实报来。此人有三次□□被处理的记录,最后一次是两个月前,他被拘留了五天,是他老婆来办理的相关手续”

吴心安苦笑了一下,叶卷柏善妒无能,只是可怜了望子成龙的姑姑。

第二天,吴心安三人带着姑姑去玫瑰湖公园游玩。微风拂面,水面初平,大有“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气势。这个因来过多次而被姑姑嫌弃的公园,今日却让她异常兴奋,坐在轮椅上的她笑得不再卑微。

从公园出来,又去了玫瑰镇。时间正好,光阴不负,此处的玫瑰花接叶连枝千万绿,一花两色浅深红。离开时,一玫瑰园主叫住余照归,指着吴心安说,应该给妻子送一束玫瑰花。余照归哈哈一笑,说,应当如此。买了玫瑰花后,园主又说,人会老,花终谢,应买一株玫瑰回去种,玫瑰象征爱情,种下的玫瑰才能像爱情一样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余照归连连称赞园主说得对。园主见余照归选了一株,又说,佳人在侧,应好事成双;见余照归选了两株,又说,相亲相爱,应选个三生三世。余照归选了三株,见园主还要再劝,吴心安怕他又说出“三妻四妾、五男二女”,更怕他说“千挑万选,万里无一”,赶紧出面制止。

傍晚,回到民宿,吴心安正躺在床上看书,突然敲门声响起,正在写作业的肖乐乐“呼”的一声站起来,跑去开了门。只听余照归站在门口道:“老大,店已经找好了,包你喜欢”又对屋里喊道:“走,心安,吃烧烤去”

三人来到黄河边的一家烧烤店,这里人不多,少了夜市的喧闹。待酒菜上桌,肖乐乐便大快朵颐,大呼好吃,吃饱喝足,便坐到一旁玩起了游戏。

余照归和吴心安对饮小酌。余照归道:“刚才,我给我爸爸打了一个电话,祝他五一节快乐”

“他怎么说?”

“他也祝我节日快乐。心安,我打算和我爸爸和解。虽然他几乎没怎么顾过我,但毕竟养育了我,是我唯一的亲人。而且,这几天与你和乐乐相处,我突然很想他,很想有个家”说到最后,余照归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夜灯下,余照归看着吴心安美丽的脸庞,轻轻道:“心安……”

吴心安看着套在无名指上的黄金戒指,这是肖景天第一次带吴心安回老家时,奶奶送给她的。这枚黄金戒指虽不值钱,但一直由肖家媳妇戴着,已传承好几代人。吴心安眼含泪水,轻轻取下黄金戒指,道:“好”

余照归一愣,道:“好什么?”

“我说,好”吴心安说完,缓缓走向河边,佳人长发随风,裙摆飞扬。

那一年那一夜,河风撩人,晚霞如诗,夜灯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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