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男人看不清,狼狈地跪下地上,双手被铁链紧紧锁着。冰凉的手指在脸上游走,李言辞恶心地把脸扭到一旁,
少女轻笑,不慌不忙地蹲下,不气不恼,好脾气地对着眼前的男人笑。
“滚。”眼睛被蒙上一层红布,李言辞看不见,却能感受的到那种让他极其厌恶的人。雀滢。
“阿辞哥。”贴上他的耳边,雀滢坏心思地往他耳边吹了口气,“你现在属于我了。”
食指刚擦过他的耳垂,下一秒李言辞挣扎着身子摔在另一边,“别碰我!”
手悬在半空,没意思。雀滢沉下脸,起身仰脸瞧着她曾经可望不可及的男人,不喜欢自己又怎样,要赶她走?不可能。但凡能抓住的她雀滢绝不会放手。
无所谓了。她不在乎喜不喜欢,她只要李言辞这个人。
“随便你,”雀滢转身,“反正在外面你已经死了。”
两人隐在角落,一字不落地听完。
“辞叔。”尽管眼前只是虚影,看见男人的脸,沈时危一时间有些恍惚。隔了太多年,一瞬间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辞叔。”
听出他的颤抖,也许是激动,又或许是雀滢那句“他死了”的害怕。想要安抚,谢遇礼温热的掌心贴在沈时危的腕侧。
跪在地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呼吸,李言辞无论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当时只是想救人。
他也只是救了一个人而已。
云蓝色的长衫看不出昔日的洁净,李言辞被困在这个四面密封的屋子,抬头仰脸,一双眼睛早就没了光彩。沈时危看他,看不见记忆里的意气。
“这里。”谢遇礼拉过沈时危,“有暗门 。”
“打不开?”沈时危沉闷的声音响起。
“嗯。”谢遇礼视线顺着那道暗门看过去,“小心,你刚才看到的只是她某段记忆虚影,”
见人没反应,谢遇礼转身,“你怎么了?”沈时危安静地站着,垂着头不说话。
“沈时危?”
沈时危费力地掀了掀眼皮,身子只觉得沉重,抬头都觉得费劲,“糟了……”唇齿间挤出三个字,紧接着便是毫无征兆地倒下,谢遇礼稳稳接住,话里带着慌张,“沈时危!”
还是低估了雀滢,谢遇礼低声骂了句,魇中魇?他妈的疯子。魇中魇不仅仅是游魂为引,催动着还会因此付出生命代价,无论成功与否。这样的代价背后,是几乎无失败的成功。
“沈时危 ,你怎么样?”手背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脸,谢遇礼的脸色愈发难看,
“走。”沈时危侧头看他,步子虚浮,“暗门,找雀滢。”四肢疲软,沈时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大意了,雀滢的偏执疯狂。
“听声音,”谢遇礼一只手环着他,两人贴紧,“暗门打不开,但里面有动静。”
沈时危没多少力气说话,顺着谢遇礼的目光,转着头半睁着眼瞧,“哭?”
抬手掌心向下,紧接着握拳反手试探着敲响,沉闷的哭声戛然而止,谢遇礼立马加重手上的力度又敲了两次。
“谁在里面?”沈时危半个身子倒在谢遇礼肩上,看上去懒散实际上是他眼皮发酸,“会是虚影吗?”沈时危问,
“不会。”又恢复了安静,谢遇礼扫视四周找着进去的办法。“里面的能听见,不是虚影。”
摸索一圈没找到任何机关,“死门。里面的人才能打开。”麻烦,要是里面的人能开,早开了。谢遇礼担心地侧头看向自己肩头的人,沈时危半阖着眼,察觉到谢遇礼的目光,他笑着睁眼,“怎么还偷看我?”
少年微翘的睫毛伴着笑意忽闪,“我很好看是不是?”
“你喜欢吗?”
心脏错了节拍,谢遇礼侧过头不看他,指尖下意识的勾了勾掌心,带着几分慌张的发丝滑过沈时危面向他的那半张脸,轻轻的,又麻又酥。
他在笑。“别笑了。”谢遇礼说,“你快没命了。”
“没关系。”沈时危语调轻松,他不想让谢遇礼担心,“做个短命鬼也挺好。”
“好什么?”
“好帅啊我。”
“……”
沈时危就忍不住的笑,谢遇礼无奈,抬手轻轻点了点他的眉眼,轻轻的三下,沈时危看他,看见他眉眼间的认真,“现在不会是短命鬼了。”
“什么啊?”沈时危眉眼带笑地靠着他,“你对我做什么了。”声音趋于气音,都这样了还笑,
“嘘,”谢遇礼反手抓住沈时危的腕,“你听。”
昏暗的环境下,听觉格外灵敏,试探的脚步声带着迟疑,很轻从门后传来,谢遇礼紧紧盯着那扇门,
仿佛过了很久。肩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谢遇礼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瞥过去看见那人眯着眼看他。
“许尽欢!”
还没来得及回头,肩头传来撕裂的痛,反手拔剑还没看得清人在哪,腹部又被击中,“呸,谁他娘阴我?”
“左后!”李淮右手拉弓冲着前面的许尽欢喊,“躲!”
侧身箭擦过肩而过,许尽欢顺着看去,地上只有一支箭。
“怎么会?”
“没事吧?”李淮带人赶来,一只手扶起许尽欢,“鬼祟。普通的箭没用,吓跑了。”
“一个?”腹部隐隐作痛,许尽欢皱眉脸色发白,“偷袭我,这鬼也是个小人鬼。”
“不止。”李淮摇头,“我带人赶来,按谢大人的吩咐把这屋子围了起来,”
“他说尤其是子时前要我多加小心,让我务必守好 。”看了眼情况不太好的许尽欢,“我带了一些简单的药,你去包扎,我在着守着。”
“等等,”随着李淮的动作,一个东西在许尽欢眼前晃过,看清的瞬间,他立马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对,
他盯着那个东西看,随后视线上移。
“谢遇礼为什么要我们守在这里?”许尽欢问。
李淮一时间语塞,“魇境开周边必然有鬼祟,我们守在这里不是理所应当?”
“是。但你和我不能离开这屋子附近,谢遇礼和你说了对吗?”
“是。”
“果然。”许尽欢垂下眼,失神地望着掌心沾上的血。
“你知道挂在你腰上的是什么?”许尽欢脸上的肌肉抽搐,嘴角扯着,“那是养魂囊。我八百年没见过的玩意他就给你了?”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许尽欢咬着牙,“意思就是谢遇礼那家伙,居然已经做好回不来的打算。”
魇境开,定会引来不少游荡在人间和鬼市的东西,只是许尽欢没想到,谢遇礼还有另一层用意。
真是不要命了。
“刚才那只不是寻常小鬼,你多加留意,要是吓跑了还好,万一返回来不是容易对付的。”许尽欢累了,他拖着受了伤的身子走到屋子前的台阶,任由着他人为他处理伤口。
谢遇礼你好样的。斜着眼看那个囊袋,许尽欢觉得烦躁,恨不得一把推门跟着闯进去。
深夜的月早就没了踪迹,树顶的枯枝似乎要扎破黑透发亮的天,风里带着诡异的呼吸,许尽欢眼皮直跳,他抱着臂仰脸冲那边的李淮喊,
“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
“三刻。”许尽欢半眯着眼,抬眼看不见月亮。
“听见了吗?”脖颈处感受到一阵酥麻,谢遇礼侧过头看见沈时危趴在他的肩头,有气无力地小声说着,
“没时间了。”见他这样,谢遇礼难得心慌,“嘘,她要出来了。”沈时危眯着眼,指尖动了动,
“你确定?”
“嘎吱嘎吱嘎吱——”
“嘎吱——”
陈旧笨重的门发出不满的叹息,门后冒出个头,看身形个头不高,
“来了。”沈时危睁眼看过去,笑着直起身,顺着谢遇礼的手臂往上轻轻拍了拍,“走,她在等我们。”
“你还好吗?”
“别担心,没到子时就不会有事。”沈时危说话声音很轻,“别担心我。”他又说了一遍,谢遇礼不再说什么,顺着视线看过,透过门缝,门后面是黑漆漆一片。
等两人走近,门内的人显然听见了动静缩了回去,沈时危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推开门进去,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只能听见细微的动静。
“你们是谁?”
角落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沈时危循着声音看过去,虽看不清但的确有个人。
“雀滢?”
那人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等了一会。“是谁?她是谁?”
黑暗里,沈时危蹲下,试图看清那人的脸,“你是谁?”
“我是谁?”声音带着几分不真切,“我是谁?”重复着说,她好像也不知道,于是她拼命摇摇头,“我是谁?”
黑暗中,没人看清她。
“我是谁?”
“我是谁?”她猛地抬起头,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们是谁!”
“雀滢。”谢遇礼说,“你是雀滢。”他的直直走上前,准确地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睛停留在那张脸上,
眉毛不受控制地一跳,谢遇礼视力极佳在夜间也能辩物,盯着那张空白的脸,他一时间有些错愕,“你在怕什么?”
怕仿佛是一个不能提及的字眼,她忍不住地发抖,一张空白的脸上居然有害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她。”谢遇礼转身看沈时危,“毁掉这个,我们应该就能出去。”
“她是魇心?”魇境的形成的开源叫魇心,魇心毁,魇境破。
“怎么毁?”魇心的不同毁灭的方法也不一样,“杀了她吗?”沈时危思索着,在想反方法的可行性有多大。
“她不是人,”谢遇礼说,
“你看不清,她没有脸。”
不等沈时危反应,谢遇礼抬手想要拎起眼前的“人”,和预想的一样,谢遇礼松手,“想出去看看吗?”
声音很轻,缩在角落的“人”有所感应地抬头望谢遇礼这边看,点头,又摇头。
“不用怕,外面很安全。”
还是摇头。
“不想出去吗?”
谢遇礼知道她想,很想出去。如果门只能从里往外打开,那他们要出去,眼前“人”就是唯一的钥匙。
“不能出去。”
“能。”沈时危说,“只要你想,什么都能做。”
“你骗我。”角落的“人”声音发凉,“我不能做。”
“我不能离开这里,她说过的。”
“她是谁?”
“她就是她,她说我注定是一个人,她说我只有待在这里才安全,她说我一直被抛弃,只能待在这里。”音量陡然升高,沈时危显然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她口中的“她”是雀滢自己。
给她冷静。
“那你呢?”沈时危笑着问。
角落的人被问得呆住,不明白问题,
“她说的话你为什么都要信?”
“你为什么要因为她的话,困住你自己?”
“她不是你。”
角落的人不安的往里面缩了缩,有些害怕地抱紧自己,“不是,没有,”
她听见那个人在笑,她不明白地看过去,看不见但能听见,
“你为什么要打开那扇门?”
“她不会让你打开。”
“但你打开了。”
“为什么这一次你愿意打开?”
接连的提问让她感到无措,她不知道,她渴望又害怕,她犹豫又恐惧。
“因为你不是她。”
谢遇礼蹲下,盯着那张脸,轻声说。
熬夜码字ing[加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你不是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